第17章 大流
这日晚，蒲丁丁去找栓柱，要栓柱带她再见一见自己的祖宗。
他们穿过黄盏灯点缀的石墙廊道，依旧来到那间宽敞的牢房。
蒲丁丁站在牢门前时，她的十八代祖宗正七扭八歪，零零散散地在里面躺着、或者坐着。
见到她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起身招呼。
不过蒲丁丁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毕竟她向来都不受待见。
“呃……”蒲丁丁道，“今天我来呢……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们。”
还是没人理她。
她接着道：“虽然你们是我的十八代祖宗，但是自己犯下的错，还是得自己承担，我吧，肯定是管不了的！”
听了这话，牢里的人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们压根也没指望着蒲丁丁能办成什么好事。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大概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下次再见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你们好好在这里受刑，鬼王殿下看上去是个公正的人，等时日一到，自会让你们转世……多多保重！”
这时，牢里终于有了声音，是一声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一个鄙夷的“哼”字。
蒲丁丁听不出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她也无心深究，她相信等她在魔界闯出些名堂来，他们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我们走吧！”蒲丁丁转头对栓柱道。
栓柱怜悯地看了看她，点头带蒲丁丁往外走。
快转入廊道时，“丁丁！”牢里突然有一个亲切的声音叫住了蒲丁丁。
蒲丁丁转过身去看，是她的亲娘——立在牢门前，眼中泛着泪花，又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蒲丁丁心头一紧，她看得出她娘眼中饱含的是怎样的情绪。
作为一个女人，如果不能为夫家生一个儿子，是一件抬不起头的事情，她在家中没有话语权。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只不过受到家族和礼教的束缚，她没办法做她真正想做的事。哪怕仅仅是与众人相悖，站出来跟自己的女儿说一句话，也需要鼓足勇气！
蒲丁丁强忍住泪水，咧起嘴笑了笑，“娘，放心吧，女儿会过得很好！”
……
回到绿火台时，蒲丁丁和栓柱在门口被鬼王撞见了。
“长耳罗刹，你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看来本王的幽冥律法需要再加上一条了！”鬼王道。
栓柱弓着腰，低着头道：“是！是！属下知错！”
蒲丁丁娇声道：“鬼王殿下，莫要生气嘛！是我非要拉着他去地牢的，我只是想着，马上就要离开幽冥了，所以就再去见见我的十八代祖宗罢了，鬼王殿下是开明之主，总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跟我们计较，对吧，鬼王殿下！”
“当然，你是我师弟带来的，我看在我师弟的面子，也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下不为例，长耳罗刹，你可莫要再被本王逮到！”
长耳罗刹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属下遵命！”
鬼王看了看蒲丁丁，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道：
“蒲丁丁，既然你这么关心你的家人，本王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蒲丁丁疑惑道：“什么秘密？”
“你可知道，你的爹娘为何而死？”
蒲丁丁道：“不是被一条巨蟒给吓死的吗？”
“没错，不过，你可知那条巨蟒，为何会出现在南山村？”
蒲丁丁想了想，道：“这我倒是没听说！”
鬼王在台阶上踱了两步，“那条巨蟒不是凡物，乃是一丁圣尊曾经养的神兽！”
“一丁圣尊的神兽？”蒲丁丁很震惊，“他为何要害我爹娘？”
“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秘密”鬼王停在蒲丁丁跟前道：“蒲无义夫妇有一次在林间砍柴，偶遇一条人脸蛇身的怪物，他们以为那怪物要伤人，所以先下手为强，将那个怪物砍死，只是他们不知道，那怪物并没有伤人之意，更不知道那怪物大有来头！”
“那怪物到底什么来头？”
“那怪物是大流灵蛇的同胞弟弟，而大流灵蛇便是一丁圣尊的神兽！”
大流灵蛇？大流？难道就是那夜在神庙出现的大流吗？——蒲丁丁心想。
“后来，大流灵蛇为了给他弟弟报仇，私自下凡，恰巧在你爹娘杀死徐刘氏以后，突然现身，吓死了蒲无义夫妇！”
“后来，大流因为此事，被贬下凡，短短几年，他便一统妖族，成为妖界的大流妖王。”
蒲丁丁叹了口气，道：
“我见过大流妖王，他来过南山村，想要害我，后来是天帝大人救了我我爹娘不明情况就害死了他弟弟，他怀恨在心，也是理所应当！如今我爹娘已经落到如此下场，但愿他能放下心中的怨恨。”
鬼王不以为然地道：“依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你回到人间以后，最好还是小心些！”
蒲丁丁躬身行了个礼，“多谢鬼王殿下告诉我实情！”
鬼王摆了下手，道：“你不必谢我，早点回去吧！我师弟还在等着你呢！”
蒲丁丁愕然，“什么？天帝大人还没走？”
鬼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
蒲丁丁到了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笼风果然还在这儿，他正坐在桌子旁喝茶呢！
见到蒲丁丁回来了，笼风脸上有些不高兴的神色，道：“这么晚，去哪儿了？”
“我去找栓柱了！”蒲丁丁一边答话，一边往屋里走。
“栓柱是什么人？”
“栓柱是我朋友，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也是来了幽冥才知道，他其实是鬼王身边的差使。”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当然，在南山村，就只有栓柱对我最好！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笼风面露警觉之色，严肃地道：“你喜欢他？他是男是女？”
蒲丁丁丝毫没有察觉到笼风的异样，仍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道：
“栓柱自然是个男的！”
笼风：“”
蒲丁丁打了个哈欠，然后瞧了瞧笼风，道：
“天帝大人，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回自己房间吧，凡女要睡下了！”
笼风冷着脸，“谁说我要走了？本帝今晚要住在这里！”
蒲丁丁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天帝大人，您什么意思？您要和我住一个房间？”
笼风毫无表情地道：“自是如此。”就好像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蒲丁丁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
“绿火台这么大，天帝大人为何非要和我住一间房？”
笼风义正言辞地道：“本帝今晚就要住在这儿！”
蒲丁丁抠着手指，道：
“那那好吧！天帝大人您身份尊贵，您住床上我住地上！”
蒲丁丁跑到床边，扯出一条被子便往地上铺。
可是那条被子刚一着地，就被笼风的一个仙法——重新归位到床上！
蒲丁丁不解地看着他，“天帝大人，您这是何意？不会连一床被子……都不给我吧？”
“本帝说过要你睡地上吗？”笼风冷冷地道。
蒲丁丁呵呵地一笑，“我就知道天帝大人最懂得怜香惜玉，那凡女就睡床上了！天帝大人乃是神仙之躯，应该也不怕着凉”她又指了指地板，“天帝大人请便吧！”
蒲丁丁脱了鞋，就躺到了床上。
笼风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朝床边走来。
蒲丁丁疑惑地，瞪着眼睛看他。
他就往床上一坐，随后也躺在了床上。
蒲丁丁赶紧坐起来：
“天帝大人，这样不妥，我们凡人与你们神仙不同，神仙们都豪爽不羁，可是在我们凡间，男女在婚嫁之前，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否则毁了清白，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笼风竟面不改色地道：“凡人的规矩我不懂，今夜必须按照我们神仙的规矩来！”
“神仙的规矩是什么规矩？难道？男仙和女仙可以随意睡在一起？”
“嗯！”
蒲丁丁半信半疑地挠着头。
“躺下！”笼风用命令的口吻道。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无言以辩，只好躺下了。
笼风见她那副犹疑的样子，觉得她甚是可爱，便偷偷地笑了笑，又道：
“以后，不准深夜同男子外出！”
蒲丁丁这才意识到，天帝大人一定是误会了她！
她忙解释道：“栓柱他他在凡间时，其实是村长家养的驴”
笼风刚才的一阵醋意顿时消失，他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暗暗觉得自己很可笑。
蒲丁丁转过头，瞥见笼风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样的清俊冷彻！
她开始不舍得闭眼，这张脸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们离得那样近，只隔了一个枕头的距离。
蒲丁丁很不平静，甚至不敢呼吸。
笼风这时也侧过头看她，蒲丁丁刚与他目光相对，便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
“你似乎很怕本帝！”笼风道。
“没有没有，天帝大人平易近人、慈眉善目，我怎么会怕呢？”蒲丁丁毫不停顿，也不看他，就一口气说出这些话。
笼风浅浅一笑，不再为难蒲丁丁。
蒲丁丁却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
“我听闻东海有一个龙公主名为于期，天帝大人可认得此人？”
“自然认得。”笼风道。
蒲丁丁假装呵呵地笑笑：“呵呵也对，听说于期公主是一个大美人，家世又好，天帝大人怎么会不认得呢！”
“我认得她——倒不是因为这些，只是因为她常到紫荆宫走动，时间久了，本帝自然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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