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盛晴15
钟时晴猜测颜净雪跟简梓歆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好，他们聊几句话的时间里颜净雪身旁的空气直降到零度，每一个眼神都在催促简梓歆“怎么还不走”。
但简梓歆无视他的冷脸，甚至面带微笑问钟时晴：“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钟时晴推了推颜净雪的手肘，问他：“你想吃什么？”
颜净雪微微蹙眉，“随便。”
“可没有随便这种选项……”钟时晴缓缓开口，随后转过头问简梓歆，“那简小姐想吃什么？”
“串串香？”简梓歆试探着问，问完之后再一次打量颜净雪，发现他居然还没发脾气，真是大开眼界。
“去十三里堂吗？”钟时晴提议，然后发现身旁的颜净雪突然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缘故，他那双浅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阴翳的黑。
“去京西巷口吧。”他伸手在钟时晴头上轻拍了一下，偏头对简梓歆说。
简梓歆“哇”了一声，随后继续问道：“那我能叫人来嘛？”
“叫谁？”颜净雪斜了她一眼，神色带着警告。
简梓歆终于学会见好就收：“我男朋友，吴言，就他。”
颜净雪口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一起吧。”
简梓歆跑回剧组拿手机给男朋友打电话。
钟时晴又一次戳了戳颜净雪，悄声问：“你是不是不想去吃饭？”
颜净雪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跟太多人一起吃饭。”
“哦……”钟时晴拖长了调子。
“人越多越麻烦。”颜净雪揽着她的肩膀，“再说你不是也更喜欢单独待着。”
钟时晴看着他：“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颜净雪“嗯”了一声，低声说：“我确实什么都知道。”
钟时晴一时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简梓歆的动作很快，打完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后就来找他们会和了。
车子在店门口停下的时候，钟时晴才反应过来京西巷口是什么地方——颜琛之前在京都请她吃饭的那家店。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她不太确定店老板记不记得她，有点心慌。但落座之后又觉得，她跟颜琛的事情之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颜净雪似乎没什么继续纠结的必要。
不过仔细想想，颜净雪似乎并不是个大度的人，纠结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钟时晴恍神的功夫，颜净雪已经点完了单子，问都没问在坐两位女士就交上了单子，简梓歆在一旁直撇嘴：“还是这副德行。”不过简梓歆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此刻正转悠着面前的茶杯跟颜净雪叙旧：“邵宴最近总是提你。”
“他怎么编排我的？”颜净雪问。
简梓歆翻了个白眼，“你猜。”
“无非就是说我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噫……”简梓歆嘴上打趣着颜净雪，但眼睛的余光经常扫到钟时晴。
钟时晴冲她露出个温和的微笑。
简梓歆原本损人的话憋在了嘴里，“当着别人面我就不揭你老底了。”
颜净雪置若罔闻。
“你是真不准备回颜家了吗？”简梓歆问，“还有，你消失的这一年多都去哪里了？就在rdann？我没听费楠提起啊！”
颜净雪消失的一年多，钟时晴倒是很有发言权，他没有一直在rdann，而是在idi这个二流公司待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现在看来，躲人是最有可能的。可是颜净雪为什么要躲人呢？还有他那奇怪的自杀倾向……
颜净雪总说他什么都知道。
好的，她得承认颜净雪的确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但颜净雪自己呢？她甚至连颜净雪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同意在一起了……果真是抱着没有长久在一起的想法啊！
钟时晴自嘲似的笑笑，然后喝了口茶。
“我在顾深那边。”颜净雪很坦然的交代了。
钟时晴听过顾深这个名字，idi背后真正的老板，想来跟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
“顾深？！”简梓歆听到这个名字毛都炸起来了，“好家伙，你是跟我哥闹翻脸了吗？居然去跟顾深一起？”
“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我跟顾深有点交情。”颜净雪慢吞吞的说，然后拎起茶壶给钟时晴倒了杯茶。
钟时晴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颜净雪对简梓歆的态度称得上敷衍，跟米瓷比起来差多了……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来人身高腿长，穿一身黑色长外套，一张脸好看的可以去做明星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笑着说。
“这是我男朋友，吴言。”简梓歆向钟时晴介绍，“家里是做能源生意的。”
钟时晴礼貌的回应：“你好，我叫钟时晴。”
“略有耳闻。”吴言笑笑。
简梓歆有些诧异，“你们认识？”
“我认识她，钟小姐应该不认识我。”吴言坐下来喝了口茶，视线从钟时晴身上转到了颜净雪身上，“我跟詹宇有些交情，他离开京都前嘱托过我照顾一个人。”
钟时晴一愣。
“呵！”颜净雪笑出了声，他拎着壶给吴言也倒了杯茶，“怎么个照顾法？”
吴言笑而不语。
之前颜净雪冷脸的时候简梓歆还嘻嘻哈哈，现在他笑起来了，她反而整颗心悬了起来，往吴言身边挪了挪，“怎么回事啊？”
吴言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耸了下肩，“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端起杯子来喝掉了颜净雪倒的茶，“据说钟小姐跟rdann的关系比较差，如果工作上有需要，可以帮衬一下。”
“哦。”简梓歆乖乖的顺着话题往下绕，“钟小姐之前在rdann工作吗？难怪跟颜净雪进展这么好。如果以后不想在时尚圈干了，随时可以跳槽来凤栖娱乐，我们随时欢迎的。”她边说边拉起吴言的手举着他的爪子，“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钟时晴哭笑不得，摇摇头：“我现在的工作状态还不错。”
吴言看着钟时晴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话。
颜净雪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气氛越来越尴尬，还是上菜的服务员救了他们。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钟时晴也不知道颜净雪今天在释放什么大魔王的恐怖气息，等简梓歆跟吴言离开后，她拉了拉颜净雪的袖子。
“怎么？”颜净雪问。
“你在生什么气啊？”钟时晴是真的不太明白，“你不喜欢简梓歆吗？”
“没有。”颜净雪摇头。
钟时晴想了想，“讨厌吴言？”
“也不是。”
钟时晴站在泡桐树下定定的看着颜净雪，“那就是因为我咯？”
颜净雪也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她，没有说话。
钟时晴微微蹙眉，“因为我见到了你的朋友们，所以你不开心？”
颜净雪沉默了一会，“确实是，但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样的原因？”钟时晴决定跟他好好谈谈。
“我所生活的那个圈子是一个连我自己都想要逃离的地方，更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颜净雪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所以你懂了吗？我不想要你来迁就我的生活。”
“这不算是迁就你的生活吧，大家不在一个行业干，只是普通的聊天吃个饭。”钟时晴不解。
“那你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唔……”
“我们的人际交往跟你想象的并不一样。”颜净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的人生可以简单到只有上班工作，下班睡觉，闲暇打游戏，去不同的地方跟自己的朋友聊天吃饭。”
“难道你们不是吗？”钟时晴问。
颜净雪莞尔，“不太一样。”
看到他那个笑，钟时晴突然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
“我的世界比你要复杂得多，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恩怨纠葛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颜净雪牵着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就好比，我跟简梓歆的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但却帮他的仇人扩大市场份额。”
“为什么呢？利益关系吗？”钟时晴问。
“不全是因为钱。”颜净雪轻声说，“我需要找一个能够完美隐藏我踪迹的地方，他需要有京都的势力帮他站台，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说起这个……”钟时晴问出了那个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idi待着？”
“……”
“他们说，你家应该有很大一摊生意，但你似乎并不想回去。”
他并没有回答，钟时晴沉默了一会斟酌着语气，“你之前说在idi打工赚钱完全是唬我的吧？”
颜净雪突然笑出声来。
“果真是唬我的吧？”她继续问。
“晴宝……”颜净雪笑的眉眼弯弯，在她脸上捏了捏，“那的确是唬你的。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我信了啊！”钟时晴踹了他一脚，“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颜净雪笑着陪她打闹，但之前那两个问题并没有回答，他不想回答，而她知道他不想回答，但此刻她并不在意这个答案，所以就这样得过且过也挺好。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吃饭吗？”上车之后颜净雪突然问她。
钟时晴刚刚扣上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她突然有了种猜测，转过头看着颜净雪。
“我可能不太了解你，但我了解关于颜琛的一切。”颜净雪的脸色平静说着这些话，“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他约了你来这里吃饭，我知道的。”
钟时晴睁大了眼睛看着颜净雪。
“也是同一天。”颜净雪转过头来，“你陪我逛了一下午的街。”
钟时晴突然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当时她还骗他说自己准备去参加ar的时装周。
“我记得收到关于你跟颜琛消息的那天，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玩了游戏。”颜净雪声音平静的不像话，“跟你在一起我本来是很开心的，就在送你回去的路上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钟时晴张了张口，但是没发出声音来，她突然觉得他有点恐怖，以及为什么他要那么关注关于颜琛的点点滴滴。
“所以从那之后，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那么正好，那么刚好。我甚至觉得，你是颜琛派来的。”
钟时晴摇了摇头。
“但是无所谓了。”颜净雪笑了出来，“在你身边很温暖，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钟时晴突然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颜净雪……”
“你问我为什么遮掩自己的身份在idi工作，为什么不回去管理自己那一大家子的事情。”颜净雪笑着，“现在大概能猜到了吗？我跟颜琛，或者说跟颜琛家有那么一点纠葛。所以我当时是真的抱着去死的心情跟你去ar的。”
接下来听到的话简直骇人听闻。
“我在路上盘算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颜净雪说道，“可能会跟我爸妈一样在飞机上出事故，可能跟你出去教堂的时候被杀手一枪毙命，可能在dm的滑雪场摔死，可能……当我埋在大雪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死亡已经距离我不远了。”颜净雪莞尔，“但你在雪地里把我挖出来的时候……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钟时晴摇摇头。
颜净雪低头看着她，“就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跟颜琛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你只是在乎我，不是受别人影响，没有我想的那些肮脏的交易……你就应该是属于我的。”
钟时晴仰起头来迎上了他那个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颜净雪在ar表现得那么奇怪，为什么这家伙有时候忽冷忽热……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呢？
钟时晴脑子里在反复循环这个问题。
真是奇怪啊！她本来不抱着跟他长相厮守的想法进行这段感情的，但是现在却有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遇到颜净雪，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宿命一样。
一年前，八月份，idi总部大楼
“喂？”钟时晴端着纸杯咖啡趴在走廊上跟詹宇讲电话，“老大，你真够可以的，出趟差回来就把我发配边疆，鸟尽弓藏啊？”
周围同事来来往往，钟时晴并不在乎，反正她在idi初来乍到，没人认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调走了。
“我听你讲……你讲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改变不了结果！”钟时晴撇嘴，“我今天已经跟新部门同事吵过一架了，再这样下去不超过一个月，我就把整个idi得罪透了，你考虑清楚。”
她一边漫不经心的骚扰刚刚出差回来的詹宇，一边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越来越烦躁，“再这样下去我不干了！”大声发表离职感言，然后她就听到了刚刚走过的人发出一声嗤笑。
钟时晴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长发，黑衣黑裤。
“我被人嘲笑了。”她继续跟詹宇吐槽，“不跟你搁这儿丢人了，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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