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计划
当人们渐渐散去，罗尔从艾薇雅身边走过，他低着头，握剑的右手还在不自觉的颤抖。
“害怕吗？你的手还在抖。”艾薇雅笑嘻嘻的叫住了他“听说第一次杀人都这样。”
“那可是骑士老爷。”罗尔直言，但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违背了艾薇雅的意思“我是不是不应该杀他？您只让我给他们找点麻烦。”
“我也没说不能杀，你做得很好，这个麻烦找得相当漂亮。”艾薇雅真的完全没有生气，虽然她并没想过杀人，但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至于梅森特家族，找他们的麻烦和杀一名骑士没什么差别，他们总归会扣出一个理由找到自己的头上，皇帝陛下竟然给了费利克斯家族这块是非之地，那么对辛克莱家族的放纵也是必然的，梅森特家族的存在就是佐证，作为辛克莱家族的附庸，却依旧留在卡恩特罗。“若是我，应该会杀了那个代表。”
不过，虽说她在让罗尔带人出来时就有了自己的安排，也认为眼下的情况还在掌控范围内，但无论如何，一个行为不确定的下属，可不是艾薇雅想要的“不过下次还是按我说的做，不要擅作主张，明白吗？”
罗尔点头许诺，可看着还在颤抖的手他不由得问道“这算是闯出了点名堂来了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至少以前的你面对权贵，最多也就挥挥拳头。”艾薇雅说着，目光却注意到了地上依旧看着城门方向的小姑娘。
作为这次事故的唯一无辜受害者，她并不在艾薇雅的安排之内，这是个纯粹的意外。穿越前的自己经历过父亲因车祸去世，眼下这个女孩的感受，她还是能体会得到的。
孤零零的小女孩早就没哭了，她只是跪坐在老人的身边，小手放在老人的脸颊上，一动不动，身旁不远处就是骑士汤尼头颅被斩下的地方。
她好像完全没有感到害怕。
卡南城的街道上依旧恶臭难闻，但艾薇雅这次忍了。
她走到女孩的身边，轻声问道“你不害怕？”
“杀死爷爷的人还活着。”面对领主的问话，女孩却答非所问。
“他活不了多久的。”对于艾薇雅来说，梅森特家族是要彻底铲除的，就算这个皮科尔回去后还能活着，也迟早会死在自己的铁蹄之下。这场角逐，那个所谓的神，很可能不会给她安然回到圣亚堡的机会，她只能赢，不能输。
“您能收下我吗？”女孩开口问道，她看着艾薇雅的眼神异常坚定。
“收你做什么？我不缺酒侍。”
“我不当酒侍，我要当战士，我想有一天能亲手杀死这些人。”女孩回答。
艾薇雅在女孩的身侧蹲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姑娘，她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眸子是灰色的，除此之外，毫无特别之处。
“女孩是做不了战士的。”艾薇雅缓缓说道。
“女孩也做不了领主！”
这话让艾薇雅愣了一秒，随后笑了起来。
这明摆着在说自己，面对自己这个随时可以决定她的生死的人，纵使是香果镇里的那些佣兵，也没谁能有她这般勇气。
“你是真的勇气可嘉。”艾薇雅惊叹道，随后她反问了一句“你的仇人是权贵，我也是权贵，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那天把手里的长剑指到我的头上？”
“您与他们不一样。”小姑娘十分认真。
“哪里不一样？”
小姑娘思索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您做了他们从不会去做的事。”
对于这种解释，艾薇雅不置可否，不过小姑娘孤身一人是不可能在卡南城活下去的，怎么说这也是自己计划内发生的意外，姑且就让她跟着自己。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倒是不指望这姑娘能成为战士，她打算的是等女孩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再随女孩意愿给安置一份工作。
艾薇雅站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贝丽卡，贝丽卡·林德伯格。”女孩眼中充满了坚毅。
“有趣的姓氏。”艾薇雅从未听过这种姓，好像是海的另一边才会有的奇怪名字。
她招呼了一声罗尔“罗尔。”
刚翻上马背的罗尔立马应声。
艾薇雅指着身边的小姑娘“从今天起，这位贝丽卡小姐，就是你的学生了，你负责教她剑术。”
“啥？”
……
返回罗兰堡，埃米紧随其后送来了餐食。
一直待在城堡的乔伊斯就等在议事厅的门口，他脸色不太好看。
见到艾薇雅第一时间就挡在她的跟前“殿下，您可没说是去杀人的。”
还没等艾薇雅解释，乔伊斯又补充了一句“获得领民的爱戴的确是个好事，但因为这个而得罪了梅森特家族，这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对于一位领主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权衡与各级权贵们的关系，领民永远都是次要的。因为他们没有盔甲，也没有长剑，纵使反叛，一群拿着农具的平民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为了获得领民的爱戴而去得罪一个强势权贵，乔伊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他是来协助艾薇雅治理领地的，不是陪着这小姑娘来送死的。
老师说她是个不着边际的姑娘，但做事向来有条有理，乔伊斯这几日也确实这么想的，可今天的事，让他不太相信这句话了，她做事似乎不怎么考虑后果。
归根结底，眼前的领主大人就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没法做到面面俱到的处理一件事情，甚至说很难做出一件合规矩的事。乔伊斯觉得自己起先竟然会相信她做事真的有条有理，现在他需要在艾薇雅继续惹出大麻烦来之前，约束住她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行为。
当然，眼下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如果只是嘴角上的争执，那没什么问题，现在的梅森特家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死在卡南城的，可是实打实的骑士。
艾薇雅思索着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个事，她推门进入议事厅，让埃米把餐食放桌子上“的确，今天有些事超出了我的预料，但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乔伊斯怒了，如果这个事都不大，那恐怕只有开战才是大事了，而且，显然现在距离开战不会太远“梅森特家族是辛克莱家族的附庸，他们在卡恩特罗就有三万索亩的领地，我敢打赌，他们对领主之位窥见已久，辛克莱家族更会对他们全力支持。别忘了这里原本是辛克莱家族的领地，外头有多少他们的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此不明朗，怎么能与梅森特家族交恶？”
乔伊斯的顾虑的确很有道理，只不过，艾薇雅不能等。她可没时间慢慢的蓄精养锐，更没时间跟那帮权贵玩宫廷游戏，那个所谓的“神”按镜子里说的意思，大概率不会直接干掉自己，但随时都可能给自己整点花活。
“我的意见是派遣使者去解释清楚这个事，并且尽可能的将责任甩到那个代表身上。”
艾薇雅亲自拿过水壶给乔伊斯倒上了一杯“现在是四月十八日，还有两周的时间，就是帝国比武。比武期间，不允许发动任何形式上的内部战争，梅森特即便要打，也是在五月之后，我们还有时间整备军队。”
“可是……”乔伊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的奥尼尔打断了。
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男人直接接过艾薇雅手里的水壶大喝了一口“殿下，工匠招募的事搞定了，现在城堡外还排着队呢，估摸得有四五百人。”
奥尼尔兴奋的摸着自己的光头。
“只要真是工匠，有多少人收多少。”艾薇雅也兴奋了起来，这意味着很快自己手里的铁矿就能复产了，第一个麻烦就解决了。
这种情况，乔伊斯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您计划里的？”
他真没想到过领民们会因为这件事而这么支持领主，如果矿场能复产，这个月能上交一定量的铁矿，参加比武大会时能左右左右皇帝的想法，那就此压下梅森特家族也不是不可能。
这让艾薇雅有点尴尬了，这当然不是她计划里的，她的计划目前为止就是给梅森特家族的人一点教训而已，借此笼络民心。显然，杀死一名骑士让领民们抛开了对领主可能就是装装样子的顾虑。
不过当做就是自己的计划，应该会让这个年轻的学士对自己刮目相看。
艾薇雅果断点点头“当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这下换乔伊斯尴尬了“我还是去研究那本水文书吧。”
“研究什么水文书？你去安排一下新招进来的工匠，矿上的工作还得你负责呢。”
乔伊斯领命，跟着奥尼尔一道退出了议事厅。
埃米赶忙将餐食移到艾薇雅的面前，还不忘来一句“殿下真厉害。”
“这马屁功夫谁教你的？”
这一问，埃米立马慌了神，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奥，奥尼尔爵士。”
“以后少跟着他混。”今天的餐食竟然还不错，就是那整个兔子脑袋有点让她瘆得慌，好歹你加点辣椒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辣椒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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