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续静水
“......嗯......”
“那我问你，你当时所吐是不是黑血？”
“我记得......反正不是.....很红......的样子。”
“那血难道还有几个颜色？”
“嗯！你都这么问了，还真是有的，这个血它不同情况下就是会有不同的颜色，像什么红色，鲜红色，淡红色，还有什么暗紫色，棕黑色，你看，隔着肌肤找你的脉络，喏，就手背上的这个，它是灰青色的，它不还是血......”
姜弈对此虽然无计，但仍追问
“我猜你当时就是黑血，你就不能告诉我是怎么解的吗？你怕我知道以后死不了是不是？”
卫如鸿一听，倒是轮到他停下来不走了，连忙解释道
“不是！真的，别这么想，跟你搭个伴不容易的.....”
“那你说，怎么解得？”
卫如鸿一时把手交于胸前，望向野草萋萋的远处，不出所料地瞧见座禾草栈子，连忙拉着姜弈边往前走便道
“姜兄快看，前面说不定有饭吃，我走了这么久了，特别想吃清炒瓠叶，到了那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走走走......”
姜弈拿他没办法，不过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欣然随他前去。
行路间，蟋蟀的叫声越来越大，似乎在宣告它们在这莽莽林草中的地位，却也不怎么厉害。残月渐渐升了上来，不过西边的落阳还未全部沉下去，天边的云霞紫一块红一块，落了些许薄云被浓金色的余晖染映得好似蝉翼一样的软缎，从前往后都不会见过的。
走近了瞧，方才晓得这栈子外蓬有些破旧，茅檐下搭了几只被风扯歪了的破红灯笼，可坐下来见茶碗略斑驳却都几静如洗，栈中亦有落下座来歇歇脚的三两行人，都就着伙房的菜香准备大快朵颐。
卫如鸿斟好两碗茶，推到姜弈面前，见他还是一番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凑到他耳侧嘀咕道
“灵山赤鹮散。”
姜弈确信自己没听错，顿时有一种被说服的释然，他之前是猜过这个答案。这灵山赤鹮极为珍有，其生存之处怪石嶙峋，芳草幽深，水雾朦胧，不过这一般制成奇药的鸟禽，莫不都是生在常人难以抵达之处，可是赤鹮，尤其是灵山赤鹮那就又另当别论了，它们虽被冠以鹮名，却生性凶猛，警惕性极强，就算得知了它们得生存环境如上，但即使是能够踏遍半座灵山，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它们得踪影，更何况灵山的悬崖峭壁多得令来往行人皆望而生畏呢？远一点的，能够制成一味的惟有三百多年前西都王朝的丞辅南宫晚亭一人，在他所著的《命法》一书中就记载着迄今较为清晰的药用，即“可解奇毒”，但是也没有说清楚这药是怎么炼制的，工序有几道，只留读者一头雾水而已。任谁有个神通广大的本领，也不能光凭“可解奇毒”四字无师自通地炼出这味药来。
“这药莫不是你炼的？”
卫如鸿闻言一惊，生生被那口本来要给他润润嗓子的温茶呛出涕泪来，急忙摆手道
“咳咳......咳!姜兄，你可太高看我了，我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这药其实是父...魏弇...给的，一开始我也挺诧异，不过后来想想，他有个雪门先生作师傅，那他有这药也没那么惊天动地了。”
魏弇的师傅是雪门先生声九道！?姜弈他内心咯噔一下就是肃然起敬。
在风起云涌且能竹海听风的江湖里，太室一派虽是湖上有名，巍巍自立，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山林野涧，高峰低峡中隐归着多少能人异士，又是有几人能够知晓的呢？像那位雪门先生，就算是姜弈这般太室的终门鬼影，久仰山斗也并不出奇。
“原来如此！卫兄，原来如此！”
“这下你总能好好吃饭了吧？”
卫如鸿摇摇手朝后方亲切又不失端庄地喊道
“小二兄弟，这儿来！”
“客官稍等，容我给你端盏新茶。”
那粗布麻衣的伙计利索地往二位碗里添了热茶，问道
“二位客官想来点甚？别看咱离京州远，离洛都也说不上近，但您两位要是有想吃的，尽管开口，咱厨哥儿肯定让您满意......”
“嗯......瓠叶有不？”
那小二连连点头。
“那来个清炒瓠叶，浇汁煎爊肉，再来芙蓉锦绣汤......”
“客官，何为芙蓉锦绣汤啊？”
姜弈此时还未肯把胸前的剑放下，瞅了眼刚要开口的卫如鸿抢先答道
“自然是木须番李子这两样生滚的鲜汤。”
“姜兄，你怎知道！果然是同道中人不错！这个生，还有鲜字用得实在是妙也......”
话未落音，卫如鸿往门边扫了一眼当即顾不得先前的公子包袱咻地一声蹲到桌底下，微举白袖遮玉容，倒是把一旁的点菜伙计看愣了，姜弈也顿了顿，等他委身一探究竟的时候，卫如鸿方痛苦而窘迫地向门指去。
姜弈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羊角箑那个老儿正用他沧桑而威凛的目光扫视着这酒气生香的栈子呢，不等盘算，他径直朝卫如鸿走了过来。
姜弈仍坐着，将椅子一歪侧出桌沿，试出剑鞘。
眼见着那双破草鞋走到了自己跟前，头先还遮遮掩掩的白衣后生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筷子摆回姜弈碗上道
“姜兄，你筷子掉了......”
随即又转向那老儿，竟然说出了颇孝顺的语气。
“前辈，君子动口不动手，万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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