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影子
花竹惊呼一声，似是没料到高长恭会这么大反应。
“是本王的不是。”高长恭虽不喜外人碰他，但此事毕竟是他理亏在先，招呼下人去给花竹换衣裳。
谁知下人却犯了难，高长恭问他：“还有何事？”
那人连忙说道：“回王爷，花公子身形纤瘦，府中并无其他男人的衣物适合他，除非……”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直说就是。”
“回王爷，恕奴才直言，府中恐怕只有王爷的身形跟花公子相似。”那人说完就低下头去，生怕高长恭怪罪。
高长恭稍稍拧眉，一旁的花竹自是看在眼里，很有眼力见地开口：“左右也没什么大事，湿的地方不多，现在天儿又热，等会就干了，就不麻烦王爷了。”
对方不过是客套地那么一说，高长恭低头看去，花竹身上的衣物从腰部到下摆几乎全都湿了，就算天儿再热，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干的，再说现在衣裳还湿着，穿身上也不好受。
他想了片刻，把荣伯叫来询问自己还有没有未穿过的衣物。
荣伯回道：“回王爷，今年开春的时候，老奴曾让兰桂阁的裁缝按照您的身形尺寸做了几件新衣裳，上个月刚送过来，您还没来得及穿。”
“既如此，那便拿一件给花公子吧，”给荣伯交代完事，高长恭转而看向花竹，“今日是本王唐突了，希望花公子莫要生气。”
花竹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如黄鹂：“王爷说的哪里话，花竹自是不会生气，还有，以后王爷称呼我的名字便是，无须叫我花公子。”
一个小插曲，高长恭也没在意。
待花竹换好衣裳，一身粉红色外衫衬得他的脸庞肤白赛雪，他人本就长得漂亮，在日光的投射下，显得愈发娇美。
高长恭忍不住多看了眼。
“这身衣裳很好看，花竹多谢王爷慷慨。”声音还是那般好听，而且不知是不是所穿衣物颜色的缘故，他的嗓音似乎更加轻细。
跟在身后的荣伯笑道：“当初给王爷做这身衣裳时，只跟那裁缝说要颜色清淡的，不曾想给做了这身粉色的，虽说粉色多为女儿家所喜爱，可随着民风的变化，这个颜色的布料也多出现在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身上，如今花公子穿上，这身段姿态，老奴瞧着，也不比那些个公子差得了多少。”
说到这里，高长恭感觉荣伯像是意有所指。
不过说到粉色，他这才突然想起，宇文护似乎也有一身粉色的外衫，当时他还暗讽过，一个大男人穿什么粉红，显得多娇气。
当时宇文护只是笑着，语气还是那般欠收拾：“我都已经答应要做你的兰陵王妃了，娇气些又怎么了，难不成因为娇气你就嫌弃我？”
其实宇文护长得一点都不女气，标准的男儿面庞，五官刚毅英挺，眸子黑如曜石，唇边总是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看向你时，仿佛于他而言你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样的人，裹上一层粉色的外衣，让人觉得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不少，跟娇气是绝对沾不了边。
就那副皮囊，不知道让多少闺阁女子魂牵梦绕。
方才看到花竹穿着粉色衣裳过来时，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外衣，随后就想到宇文护也有一身。
本来强迫自己不去想，谁知道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就连一身衣裳，也能勾起高长恭不该有的回忆。
“本王乏了，花公子请便吧。”
留下荣伯一脸茫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乏就乏了。
荣伯和花竹是作何感想，高长恭都不关心，所谓的乏了，不过也是借口而已。现在他就想一个人静静，完全放空自己，不去想某个人和某些事。
说来也巧，他那日跟段韶和耶律光在茶馆会过面，因怕惹人闲话，便让二人先行一步，他自己又单独呆了一会。
几杯茶下肚，他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个拐角处，旁边包厢的那扇门忽然开了，里面传来太子高纬的声音：“北周的大冢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北周的大冢宰？那个传闻中屠了三代皇帝的宇文护？
高长恭皱眉，高纬怎么会和这人搅和在一起。随后那人的回应算是给了高长恭惊天一击。
“这等小事，怎敢劳烦太子殿下。”
门吱嘎一声关上，将里面的声音隔绝于耳。
后面那人说话的声音，高长恭再熟悉不过。那人怎么会在邺城，他不是在王府陪着鹿鹿么。
北周大冢宰……
阎护……
宇文护……
藏得可真够深的，也是他断没有想到的。
北周的朝臣来北齐的皇城，不去面见圣上，偏偏去见了太子，不用想也知道俩人估摸着在密谋什么事。
高长恭本无意去管这些事，高纬与他并不亲近，且又生性多疑，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随后又转念一想，罢了，就当是为了北齐，临行前还是去见了高纬一面，暗中提点了些许，也不知高纬能否听出来。
宇文护身为北周权臣，说是佞臣也不为过，北周朝野之中到处都是他的人，久而久之，就造成了“皇帝不像皇帝，权臣胜似皇帝”的这么个微妙局面。
即便宇文护救过他的命，即便这人是鹿鹿口中尊敬爱戴的父亲，若在家国面前，这些通通都不作数了。
宇文护这人，权势滔天，心狠手辣，高纬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话说回来，高长恭能提点的也就这些，若高纬还是决定一意孤行，他也没办法。
他们二人密谋的事高长恭不感兴趣，也不想去掺和，他只是把自己能做的事做了，其他的，只能看造化。
但是宇文护，是断不能再深交了。
这人从一开始就欺他骗他，明知道他的身份还要接近他，光接近他还不够，居然又去搭上了高纬。
单凭这些中的一个，就足够高长恭跟他恩断义绝。
不仅如此，这人还厚颜无耻地拿感情的事做诱饵，逼他入瓮，到头来，宇文护是一走了之，他却走不出来了。
罢了，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种事，若他心里坚定，也不会被人利用感情之事牵着鼻子走，到底是他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
在知道宇文护的真实身份后，高长恭不是女人，做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及时止损才是正道，哭哭啼啼伤春悲秋到底是没什么用，反倒会让自己徒生不必要的烦恼。
他这般想着，心里也宽慰了许多。
“参见王爷。”高长恭回神，旁边路过的仆人向他请安，抬眼望去，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宇文护住过的客房。
进了房门，看到有几个仆人正在打扫屋子，还有一个人正在案桌前抱着一摞书要走，高长恭叫住她：“这是什么？”
那丫鬟见状，低头回话，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回王爷，自阎公子走后，这屋子便空了下来，今日荣管家让奴婢前来收拾，只是这堆书大概是先前阎公子没拿走的，奴婢刚要去请示荣管家应该如何处理。”
高长恭记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次来宇文护这里，都能看到一摞书摆在桌上，他曾经无意中扫了眼，看得并不仔细，只隐约知道并不是什么兵法兵书。
“放这儿吧，其余都收拾干净，这摞书就别动了。”
当晚，高长恭哪儿都没去，坐在桌案前随便翻看了几卷。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还真是让高长恭意想不到。
这书卷上面写的虽不是作战兵书，但怎么看都像是女儿家看的东西，几乎通篇都是将感情之事的。
倒真是个奇葩。高长恭不确定，这是否也是宇文护的障眼法，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若真是如此，他只能说，宇文护太过于老谋深算，就连看书都做着防备，唯恐被人发现了去。
也难怪人家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到底是深思熟虑了的。嘴上说着甜言蜜语，背地里处处都留着戒备，高长恭苦笑，一切都是做戏罢了。
想到这里他就浑身不舒服，起身欲走，不料动作太急，直接碰掉了压在下面的一本，拿起来一看，立马合上，脸上倏的变红。
这不就是宇文护那本小画册么。
若是别的书他暂且可以当做逢场作戏，可这本小画册，高长恭不确定了。
当初宇文护就说，男人都喜欢看这种东西，对于这些民间传出来的野画册，高长恭只有所耳闻，平日里很少关注这些，自然也不知道对方说得真假与否。
他把书捡起来正要放回去，最后不知怎的揣在袖中带回了卧房。
关于这种事，高长恭真的有点好奇。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过是想鉴定一下宇文护说得是不是真的，没别的意思。
揣着那本小画册，寻了个空放到软枕下。到了晚上睡觉前，早早打发走了高衡，就着暗红的烛光，从榻上爬起来，深吸了几口气，翻开了那本画册。
这一看，真是让高长恭打开眼界。
上面都是两个男子在做那种事，第一页倒没什么，只是简单写了男子之间怎么行事。
从第二页起，那画的东西简直就是没眼去看，各种姿势千奇百怪，甚至连受用男子脸上的表情都画得格外清晰。
越看脸越烫，但他又不舍得放开，使劲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披着锦被眼睛继续盯着那画中的人。
那玩意这么大，受用的人真的会那么舒服么，莫不是故意迎合买画的人故意那么画的吧，高长恭胡乱想着，身上突然涌起一股燥热。
上面的姿势也是真敢画，下方的人身子也太软了，男人的身子真有那么软么。
这时，脑中突然蹦出来一句话：“王爷，那小画你也看了，要不咱们一个个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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