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踪迹
“他们真的会来这儿吗？”高衡瞅着眼前不见天日的深山树林，他是真的不太相信自家王爷会流落在这里。
他带着一行人已经搜寻了好几天都未果，好不容易摸到了山寨里，却发现他家王爷带着小主子早就逃走了。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刚好错过了。
可千辛万苦才混进来，高衡哪里甘心得到这么个消息，威逼利诱了山寨的一个小喽啰。那人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高衡给了他点好处，他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这下清楚了高长恭的处境，他反而更加担心了。
来到高长恭消失的山坡上，往下看都望着边，从马上摔下来滚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他家王爷还带着个小孩，这回真是棘手了。
这时，旁边宇文青脸色也不好看，一言不发率先往坡下走。
“喂，你干什么去？”高衡在背后喊。
“找人。”宇文青头也不回。
下面指不定有什么危险，那人也是头铁，直接就打算硬刚了。高衡四下看了看，一跺脚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了上去。
进了这深山老林，高衡感觉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宇文青后面走。
可一行人在里面兜兜转转了一整天，别说人了，连个动物皮毛都没见着。高衡就忍不住问：“你确定我们走的是对的吗？”
探查路况的宇文青忙里偷闲地回：“不确定。”
高衡：“……”
这人一脸严肃的样子装得跟真的似的，每次到了分岔路口，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一条道，他真以为这人是摸清方向才这么走的。
“既然你不确定，怎么还在前面带路走得那么理直气壮？”
这不明摆着把他们往沟里带么。
“不然你去带路？”宇文青难得正儿八经回了他一句。
闻言，高衡立马噤了声，但气势上不能输，梗着脖子道：“我要是认路，就不会跟着你走了。”
这话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架势，宇文青懒得理他，继续四下搜寻。
高衡带来的人也不敢放松，一直在配合宇文青。左右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自然会竭尽全力。
瞧见对方不理他，高衡心里起了小九九，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块木头似的，无趣死了。那人不搭理他，他还不愿意理呢。
心里正埋怨着，一不留神没注意到脚下的障碍物，被绊了一下。这块地面凹凸不平，这一下又没有丝毫防备，就这样摔了个结实。
“嘶……”高衡趴在地上的刹那，心想真是流年不利。
起身后，发现绊倒他的是几根漆黑的枯木，当下发泄似的狠狠踩了两脚。这年头，连木头都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宇文青就闪到了他旁边，捉住了他欲要再次踩上木头的腿。
“你放开我！”高衡不解，他就是踩个木头发泄一下怎么了，这还要被限制？这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宇文青连眼神都懒得给他，扒拉开高衡的脚后，拿起地上的木头，发现木头尚有一丝余温。尽管不明显，但仔细观察上面灼烧的痕迹，漆黑如墨，绝对是近期刚刚被用过。
“应该就在这附近，叫你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与此同时，吃饱喝足的高长恭靠在树边，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河岸边上，阎护正带着鹿鹿捕鱼玩。
“伯伯你看，我又抓住了一条！”鹿鹿笑嘻嘻地说。
“鹿鹿真棒……”阎护的夸赞没有丝毫的吝啬。
接着又是小孩傻呵呵的笑。
眼前这一幕落在高长恭眼里，不知怎的，竟没有感到有丝毫的违和，好像他们三人本就该生活在一起。
可是明明才朝夕相处了不到两天而已。高长恭单手撑着脑袋，最近阎护给他的感觉愈发新奇，新奇到让他迫切想去了解这人。
“鹿鹿先自己玩，伯伯等会就过来陪你。”
交代好小崽子，阎护踱步走到高长恭这边，调笑道：“你最近怎么愈发懒了，吃饱了就坐在这儿，连鹿鹿你都不陪了，动都不带动的，知道的以为你伤了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伤到腿的人是你。”
高长恭伸腿踹了他一脚，侧躺的姿势让他的腿可以恰到好处的发力，轻挑着眉：“鹿鹿那么喜欢你这个伯伯，这不正合你意么，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低头看着身上被踹的脚印，阎护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若是此刻宇文青在，估计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这毕竟是你儿子，我在这里白白替你看儿子，你不亏心啊。”阎护非但没生气，反而压低嗓门凑近了去说。
热气喷洒在高长恭的脸颊，弄的他有点耳垂发痒，仰起头抬高下巴，有点骄傲的意思：“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了？你不也心甘情愿陪他玩。”
通过这两日形影不离的相处，阎护给他的感觉有了很大改变。以前只会耍耍嘴皮子，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今嘴上虽然还是很欠，但却会实打实的去做事。
嘴上看似不饶人，非要讨个说法，左右不过纸老虎罢了。看透了这点，高长恭跟他说话愈发没了顾忌，也不似从前那般端着，想到什么说什么。
对方的下颌朝天，阎护不用刻意低头，就能看到那一开一闭的唇瓣。那张嘴，说出的话得理不饶人，真是让人恨不得把它堵上。
想到这儿，阎护便有些不受控制，看向高长恭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对劲，眸色加深，仿佛森林中看到猎物的饿狼，就差眼冒绿光了。
被当成猎物的某人偏巧还不懂收敛，感觉嘴角有点干，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这个动作让阎护心潮澎湃，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对方的腿上，脑袋止不住地往下沉。
高长恭似乎才发觉眼前这人的不同寻常，当下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由于他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只是屏住呼吸，整个人像幅完美的画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颇有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
“爹爹，伯伯——”鹿鹿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高长恭瞬间回过神来，慌乱中一把推开了阎护，看都不看地上那人一眼，起身便往河边走：“爹爹来了。”
被推倒在一边的阎护，此刻的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不似方才那般幽深可怕。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
“爹爹，我抓了条又黑又长的鱼鱼，但是它好细呀。”
鹿鹿迫不及待地跟高长恭分享战果，不过这个战果长得有些奇怪，小小的，不及阎护抓到的一半大。
走进后，高长恭定睛一看，耐心跟他解释：“这是蚯蚓，不是鱼，不过水中的鱼大多都是拿它当食物的。”
鹿鹿“哦”了一声，随后举起蚯蚓，天真地问：“爹爹，那我们也可以拿它当食物吗？”
“不可以。”高长恭二话不说直接拒绝，很是干脆利落。
蚯蚓这东西看着就瘆人，小孩子玩玩就罢了，若是当成食物吃到肚子里，那就没得商量。
可鹿鹿哪里知道这些，高长恭一口回绝，他除了委屈还是委屈，小嘴很快撇成了月牙。
“什么不可以？”后脚跟来的阎护走过来，蹲下身看着满脸写着委屈的鹿鹿，又扫了眼面无表情的高长恭，转过头诱哄道，“鹿鹿乖，告诉伯伯，你爹爹说什么了？”
听到阎护这么问，小崽子像是找到发泄的出口，带着委屈的哭腔全交代了。
“鹿鹿只是想吃鱼鱼，可爹爹不让。”
小孩子没记住蚯蚓的名字，只能用别的称呼来代替，边说边伸出手里的“鱼”给阎护瞧。
“原来是蚯蚓啊，”阎护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这东西很少有人吃，你还小，当心吃坏了身子，到时候你爹爹又要心疼了。”
小家伙也是个懂事的，听到“爹爹要心疼”，便乖乖交出了手中的蚯蚓，立马改口，毛茸茸的脑袋摇成拨浪鼓：“那鹿鹿不吃了。”
“真乖。”
阎护接过手里的蚯蚓，起身放回了河里，还不忘贴在高长恭耳边低语：“玉公子，你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暴躁，对小孩子要有耐心，切不可鲁莽行事。”
男人的话彻底把高长恭气笑了：“阎公子，你在教我做事？”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鹿鹿是他的儿子，阎护一个外人却跑来教他怎么教育儿子，真是让人大跌眼眶。
“不是教，是提议，”阎护笑盈盈道，“你我也有共患难的交情了，鹿鹿跟我也跟投缘，我不至于连这点提议都不能说吧。”
这番话阎护完全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置于一个弱势地位，糖衣炮弹都用上了，完全让高长恭无法反驳。
事实证明，高长恭也的确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丢下一句“随便你”便不再理会他。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兴奋地叫喊：“公子！”
高长恭猛地回头，只见高衡带着一行人正往这边跑，心中瞬间亢奋，看来他们有救了。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结果河对面传来一声弓箭开弓的声音，只听“嗖”的一声，以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挺挺往这边射过来。
他和鹿鹿一前一后站着，那弓箭明显是朝着鹿鹿射过来的。高长恭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鹿鹿。
下一秒，他反被扑倒在地，随后就是弓箭没入身体的声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到，高长恭急忙抬头去看，阎护那张放大的脸夺走了他全部的视线。
“你……”
震惊之余，高长恭已然说不出任何话，身后高衡的大喊声仿佛隔绝于耳。不知不觉间，眸中逐渐蓄上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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