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雪雀


转眼间到了五月初。

        这日一大早,苏知珺就带着银针和云雾回了娘家。

        前几日侯夫人差人送来了一封家信,信上说二妹知瑶即将及笄,叮嘱苏知珺到时候别忘了回一趟娘家参加知瑶的及笄礼。

        被银针搀扶着下了马车,苏知珺去了侯夫人所住的远翠堂。

        喝过了茶点后,侯夫人常氏和她聊起了家事。

        侯府已为二小姐苏知瑶谈妥了一门亲事,她的未来夫婿是位战功赫赫的宣武将军,两家早已约定,待知瑶及笄后就嫁入夫家,出嫁日期就定在三个月后,即八月初。

        苏知珺抬眸望着常氏:“母亲,您适才在说,那宣武将军姓谢?”

        侯夫人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位谢将军以前与你兄长在同一个军营里。听你兄长说,谢将军不但骁勇善战,且为人正直,品格端正,是位少年英雄,这门婚事怎么看都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苏知珺正待再说些什么,守在门外的下人已通传了一声:“夫人,二小姐看您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苏知瑶扶着绿箩的手进了屋。

        她朝坐在炕桌旁的苏知珺望去,娇滴滴地嚷了句:“长姐,妹妹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甚是惦记你呢。”

        苏知珺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二妹赶快坐下说话吧。”

        苏知瑶被她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变了变,待想到即将迎来的婚事,眸中转瞬又添了几分喜色。

        她笑吟吟地来回看着主母常氏和长姐,轻声细语道:“母亲和长姐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常氏和俞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俞嬷嬷笑着回道:“自然是在聊二小姐的喜事呢。”

        苏知瑶耳根微红,拿起帕子擦了擦鬓角,羞答答地道:“俞嬷嬷就爱取笑我!”

        可她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悦。

        苏知珺眉头轻轻蹙起,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照眼下这情形看来,知瑶显然很是满意父亲替她说的这门亲事,甚至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样子。

        可她曾通过番外篇功能,瞧见前世知瑶嫁进了一户姓严的人家,那会儿她虽没能记起来将军的姓氏,可当时她就疑心知瑶的夫君严公子并非是侯府相中的那位将军。

        如今母亲也已说得明明白白了,侯府为知瑶定下的夫婿是谢将军。

        前世知瑶究竟为何缘故没嫁给娘家为她选中的谢将军,而是嫁给了身份远比她要低微的严公子呢?

        苏知珺一心忙着琢磨前世的事儿,和二妹知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落在知瑶眼里,就显得长姐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知瑶面上分毫未显,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长姐啊,长姐,你定是觉着我嫁得比你好,如今已越过了你一头,让你心里很是不舒坦了吧。

        长姐一向备受太后宠爱,小小年纪就被诰封为县主,姐夫还是世间少见的俊俏公子,待长姐又甚是体贴温柔。

        姐夫和长姐虽被太后赞为金玉良缘,姐夫又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可这又如何,姐夫终究只是个正七品的编修,而她三个月后则会嫁给声名显赫的谢将军!

        本以为这辈子处处都要被长姐压过一头直到老死了,谁承想父亲此次竟会为她相中一位如此优秀的夫婿,也不枉平日里她在父亲面前百般讨好装乖顺了。

        苏知瑶轻声笑了一下,极尽不可一世:“长姐,姐夫最近在翰林院可还好?”

        她说出“翰林院”这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苏知珺一双眉眼淡淡地直视着手中的帕子:“多谢二妹关心,远辰一切都好。”

        苏知瑶扯出个鄙夷的笑来。

        哼哼,不过是个在翰林院混日子的正七品罢了,能有多好?

        哪比得上谢将军,一旦哪日在沙场上再打个大胜仗,皇帝一高兴,封个更大的官职指日可待!

        长姐如今这么说,也只是为了顾全颜面在她面前硬撑着罢了。

        所以嫁郎君岂能只看脸蛋。

        京城里有这么多小娘子都仰慕姐夫程言灏的风神俊朗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苏知瑶一手拿起帕子掩去上扬的唇角,一手拉住长姐的手,佯装关切道:“如今长姐已嫁人为妻了,妹妹我再过几个月也要嫁人了,长姐可莫要跟妹妹我断了往来,往后我们姐妹俩也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长姐一向对我疼爱有加,妹妹我一直铭记在心,断不敢忘了长姐昔日的照拂,若以后哪日长姐有什么需要妹妹我帮衬的,长姐但说无妨,可千万不要羞于跟妹妹我开口啊!”

        她已然摆出一副长姐日后只有依附于她,方才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模样。

        苏知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哪会瞧不出来知瑶早已得意忘形地忘了自己的身份。

        知瑶的言下之意,不过是在暗示她,从今往后只有长姐开口求她的、断没有她哀求长姐帮衬着些她的意思。

        知瑶若是知道前世她在夫家受的那些闲气,不知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趾高气扬。

        倘若按照知瑶的举止来判断,她既然认为嫁给谢将军会让她越过长姐一头,知瑶又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断然不会拒了谢将军的亲事。

        眼下还是五月份,距离知瑶的出嫁日期还有三个月,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知瑶前世不嫁谢将军,反倒嫁给了严公子呢?

        苏知珺细细回想了一下前世的种种。

        前世五月中旬,也就是距离她被人毒害而死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她隐约记得云雾曾跟她提过,知瑶即将嫁给的那位谢将军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那会儿她心心念念只想着远辰一人,总还指望着哪日远辰能和她两情相悦,故而也没有特别留意云雾说了什么,而云雾见她不甚在意此事,后来也没在她面前再提过谢将军的事了。

        苏知珺揉了揉额角。

        云雾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苏知瑶哪知长姐的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她欲要再开口显摆几句,以便在素日里总压过她一头的长姐面前好好得意一回,门外却有下人进屋禀报说,时辰已到,插笄和司者都已在那边等着了,二小姐也该赶紧准备准备行及笄礼了。

        不提苏知瑶的及笄礼办得如何热闹,又是如何让众人忙得晕头转向,苏知珺坐着马车在打道回府的路上,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

        她思来想去,决定先看个番外,兴许就能打听到更多有关谢将军的事儿。

        直播间里的画面照例变了一下,随即她就瞧见周围的景致看着极为眼熟,显然是她已住了有些时日的清泠居。

        花去了不少打赏得来的钱,最终却没能看到和谢将军有关的事情,让苏知珺难免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涉及到她的夫家,能多知道一些前世的事情终究也是有益无害的。

        画面中的一位长者捋了捋胡须,一脸凝重地对脸色憔悴的程言灏说道:“程三爷既然执意想要知道县主是为何而死,那老夫就有话直说了。”

        程言灏的脸部线条淬着寒光,目光阴冷得吓人:“权太医但说无妨。”

        “据老夫看来,县主是因中了雪雀的毒而死。”

        程言灏的眉心拧成个痛苦的川字:“雪雀?恕晚辈才疏学浅,不过就晚辈知道,那不是一种可以用来治疗肿痛的草药吗,兰宁怎会因它丢了性命?”

        权太医点了点头,道:“程三爷果然博学多才,雪雀通常用于治疗肿痛、风湿性关节痛、风湿顽痹等病。一般而言,雪雀的毒性并不大,但若是中了雪雀的毒,会导致呕吐、昏迷、呼吸不畅、腹痛腹胀、肢体发麻等症状。”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县主服入的雪雀量并不足以致死,老夫想来,许是县主的体质对雪雀过敏,这才会不治身亡。”

        程言灏的眸中闪过一丝悲痛,垂下头,喃喃低语道:“原来兰宁竟是因雪雀而死。”

        他的薄唇血色全无,抿紧成一条缝,一双极尽勾人的桃花眼黯然无光,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神采。

        权太医自然明白多说无益,对程言灏开口道:“县主已逝,还望程三爷节哀,老夫回去后会禀了太后娘娘,也算是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

        权太医也不等程言灏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清泠居。

        权太医的小徒弟愣了愣,一把抓起搁在案桌上的医药箱抱在怀里,对程言灏匆匆行了个礼,就赶紧追了出去。

        他小步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权太医,扯着嗓门喊道:“师傅,您怎么了?方才您连您的医药箱都忘了拿了,那可是您从不离身的医药箱师傅啊!”

        闻言,权太医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被小徒弟抱在怀里的医药箱,长长叹息了一声,道:“阿敬,为师我……”

        他顿了顿,好似觉得有些碍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口,半晌才坦言道:“为师我刚才对三爷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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