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放弃治疗
“更准确的名词是‘溶解’，之前接触过相关的案例，某个脑死亡的幼童患者，虽然脑死亡后身体还在发育生长，但后来放弃治疗后，经过解剖发现，患童的大脑已经完全溶解，完全没有任何发挥功能的迹象，所以慕思离先生再如何坚持不放弃，患者的大脑都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我们医生也没办法阻止。”
医生见覃若晴对这个词感兴趣，便认真又细致地位覃若晴讲解了一通。
“那……现在大家都说慕如霜是‘植物人’状态而已……”覃若晴想象不到，大脑溶解是什么样子。
“患者入院时就做过自主呼吸测定，病人只能靠着呼吸机呼吸，一旦停止呼吸机的辅助呼吸，自主呼吸不能恢复，再加上，前不久刚做过脑电活动测定，病人脑电活动已经消失了。”
医生缓缓伸手指向身旁，慕如霜做过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堆在墙角，足足半米之高：
“要是有救，我们医生也不会说丧气话，虽说现在统一口径是‘植物人’状态，那是因为慕思离先生不同意做脑死亡判定，他不放弃，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每天提供血压维持的药物、持续提供呼吸辅助。”
相关术语，不用医生说，覃若晴也懂，毕竟她也是医护人员。
我国脑死亡判定只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是不可逆的深度昏迷、二是自主呼吸停止、三是脑干反射消失。
慕思离不同意医生做脑干反射测定，只要这个测定一天不做，在他看来，慕如霜就是还活着。
看覃若晴不说话，医生再次重复道：“你们劝劝他吧，作为主治医师，我个人已经放弃希望了。”
……
从医师的办公室离开，覃若晴站在病房外面，默默看着慕思离的背影。
覃若晴理解慕思离的不甘心，以及他不愿放弃的心情。
只是这样的背影看的久了，覃若晴每次看的感触都不一样。
一开始是心疼，后来，就变成了各种思考。
现在，覃若晴看到他的背影，想到的是，慕思离似乎总是只珍惜、即将失去的人。
这样，只会一直活在悲伤里，并不向前，也会不停的失去，他眼里没有自己，也没有他的父亲。
最该珍惜的，难道不是现在还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吗？
……
胡思乱想持续了一会儿，覃若晴的心也平静了很多。
回过神时，覃若晴竟已站在慕思离的背后。
“思离，医生建议做一下脑干反应测试。”覃若晴淡淡开口道。
“哦，知道了。”慕思离语气没有任何情绪的淡淡回应。
覃若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是接受脑死亡判定测试了？
还是自己问的太委婉，慕思离根本没有认真听？
守了慕如霜一年，慕思离不可能听不懂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久，医生便匆匆将慕如霜移到担架推车上，带着呼吸辅助机一起，推入了测定室。
覃若晴没有勇气细细去问慕思离一句，他在想什么，只能这么煎熬地沉默等着。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医生率先走出测定室。
“慕思离先生，你妹妹的脑干反应测试结果出来了，”顿了顿，医生面无表情道，“结果，是，没有任何反应，全脑90%部位显示蓝色，意味着没有任何反应。”
“脑死亡判定，三项结果全都出来了，是么？”慕思离抬眼，猩红的双眼与他平静的语气极不吻合。
医生被这眼神劝退般垂下头，只是淡淡点点头，便怯怯离开。
“思离，放弃坚持吧。”顺势，覃若晴直言道。
慕思离回眸看了一眼覃若晴，那眼神，让覃若晴简直能记一辈子——他的眼神，平静中，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暗黑风暴。
慕如霜回到病床上，医生缓缓摘掉慕如霜的呼吸面罩，几秒后，心电图发出警告音，最终，心跳图呈现一条直线。
“呜呜……”低声的呜咽，从病房门口拐角处隐隐传来，是慕连城在努力压制着哭声。
“5月15日上午7点31分，慕如霜去世。”
医生以习以为常的语气，通报了慕如霜的死亡，随后，几名医护匆匆将白布盖过慕如霜脸颊。
慕连城蹲在角落处，一副不争气的颓丧模样。
黑黑的阴影让慕连城察觉面前好像站这个人，用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抬起，慕连城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康莫北。
康莫北一动不动地站着，透过病房窗口看向内部，病房里头的直线警报声，刺耳又熟悉，康莫北想起了爷爷，那天，也是这样的声音，宣告爷爷不会再睁开双眼。
那天，康莫北做出了放弃治疗的选择，今天，慕思离也做出了相同的放弃。
他猜想着，同样的选择下，他们的感受，跟自己的感受，一样么。
“思离……”覃若晴站在慕思离身侧，低声唤道。
慕思离没有任何反应，直至医生将慕如霜的遗体推出去，他不敢站起来，怕自己会在别人面前，因为双腿发软而摔倒，那样的自己，看起来很不坚强。
得不到慕思离任何回应，覃若晴带着愁绪，再次开声道：
“思离，你总是这样，总是在快要失去才知道珍惜，这样不好，再为妹妹悲痛，你还有父亲要珍惜，还有……我啊。”
轻飘飘的话音，飘入慕思离的耳朵，仿佛也飘进了他的心里，带来了些许力量。
……
病房外，目送慕如霜的遗体缓缓被推走，覃若晴的话音，康莫北也听见了。
看来，该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来了，来的太迟了，不过还好，来了。
康莫北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蹲在地上的慕连城的肩膀，便缓缓离开。
山清水秀的墓园，康厉擎独自来到这里，散心，还是扫墓，还是前来看看康太爷，康厉擎也不知道。
[据悉，慕如霜已于今晨去世。]
康厉擎的手机，还显示着这样一条新闻，看到新闻，康厉擎心里有些堵得慌，因此才前来墓园。
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脚下还是湿润的草坪，似乎早上刚下过蒙蒙雨，抬眼，天空云有点多，还混杂着浓郁的雾气。
“爸，你说，这是报应么？”康厉擎面无表情，喃喃地看着康太爷的墓碑，低声询问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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