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康太爷油尽灯枯
“爸，喝水吗？”康厉擎坐在病床旁，时间并未过去太久，苍老的痕迹却足以留下浓厚一笔，在康厉擎的脸上，也在老太爷的脸上。
康心悦拎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康厉擎，而后面无表情道：“我煮了参鸡汤，我喂爸喝点儿。”
康厉擎默不作声的推开病床旁，坐在一旁的他，心绪沉重的看着老太爷。
自从康莫北“发疯”后不久，老太爷的健康情况就急转直下，初时还好，只是稍微有些腿脚不便，要不是那天老爷子自己一人进卫生间摔了一跤，老太爷也不至于只能卧床不起。
那一跤，摔断了腿，也碰到了头，因为发现的晚，又幸好医生的手术还算及时，老爷子的右手右脚已经不能动了，每天只能在护工的强力搀扶下，活动个两次。
“莫北……”老太爷用嘴角接住喂来的参鸡汤，右边嘴角却在下一秒，流下长长的涎水，张口吐出两个字，涎水便断流直直落在病服上。
康心悦紧皱着眉头，一边喂老太爷喝汤，一边用卫生纸擦拭干净涎水。
康厉擎似乎很久没笑了，他白天要在公司忙碌，傍晚后就在医院里，陪伴卧床的老太爷，虽然除了喂喂水、说说话，其他的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累了。
掏出手机，康厉擎看到一大堆未接来电，无视这些未结点来，康厉擎径直联系姚湄，已经对康氏进行了半年恶意攻击的姚湄。
[我想投降，我累了，我们见面谈谈吧。]
不久，姚湄的回复短信发来。
[呵呵，来我家吧，现在。]
纵然措辞趾高气昂，康厉擎也懒得再去计较。
姚湄早就料到康厉擎会举白旗投降，只是撑了半年才投降，也算是康厉擎让她刮目相看的一点。
“江夫人，半年了，康莫北还是没动静，再不给我个交代，你江氏就坐等破产吧。”沈时默打来电话后，口气不善道。
“知道了。”姚湄心头波澜不惊。
康厉擎静坐许久，这才缓缓从病房一侧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爸。”
“诶，你去哪？”康心悦不满的问道。
康厉擎并未回应什么，佯装没听见般离开了病房。
半个小时后，江家私宅，康厉擎与姚湄，无言对坐。
“要么破产，要么交出我儿子？”康厉擎苦笑。
“嗯，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也只是个棋子，逃不过别人的玩弄。”姚湄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棋子身份。
“你没有办法，呵呵，你不是也想让康氏给你儿子陪葬么，不然一开始，你就不会揽下这个差事。”康厉擎看的通透，也不掩的直言道。
“嗯，我承认，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么大的家，却只有我一个人，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一昂做点什么。”姚湄晃动着酒杯，稍稍抿了一口。
“江一昂已经死了，你觉得，他还会在意这个世界么？”康厉擎佯装有样学样，晃动两下红酒杯，而后一口喝干。
“当然在意！不然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我闲的吗！”姚湄激动起来。
康厉擎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如果你死了，你还会在意自己的尸体么？”
姚湄思考着这句话，也霎时掉进了这句话的黑洞里，她不自觉的畅想起自己离世的那一天……那天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再在意自己的尸体，哪怕尸体正在腐烂，正在遭受啃噬，我也不会再在意。”
康厉擎稍微调整了一下身子，然后抬眼看着姚湄：“这些，是在我爸住院之后想通的，我虽然舍不得我爸就这么走，但是换个角度一想，这只是我不舍得罢了，不代表我爸不愿意从束缚的躯壳里解脱。”
“呵呵，我对哲学没有兴趣了，”姚湄冷笑道，“这次跟你见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把你儿子送到沈时默面前，你康家就能结束被攻击的局面。”
“莫北？呵呵，我连他在哪我都不知道。”康厉擎再次苦笑。
“那就没办法了，沈时默说了，要么康氏破产，要么把康莫北送到他面前。”姚湄一副旁观者姿态，悠然道。
“嗡……”
康厉擎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掏出手机，康厉擎看到，是妹妹康心悦打来的。
“喂。”
“哥，那个……莫北来了。”
“什么？”康厉擎下意识又生气又惊喜，“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说罢，康厉擎不再理会姚湄这个他眼中的疯子，自顾自径直离开江家-
康莫北站在离病床约一米的地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他的病服纽扣全部解开了，上面贴着一些圆片，脖颈处有个小洞，只这样看，康莫北并不能分辨出这个小洞是干什么用的。
是接气管的，还是接食管的。
康莫北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说平静不合适，说激动却心头波澜不惊。
可难过，却无形的来回攻击着他的心。
“爷爷……”康莫北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话音，在颤抖。
“莫北，爷爷带你去公园，你才八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呵呵呵。”康太爷呵呵的傻笑着，努力昂起头看向康莫北。
康莫北心头大受撼动，可康心悦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爷爷已经……已经失去记忆了，但还记得几十年前的一些事情。”康心悦淡淡解释道。
“你是谁啊？莫北呢？我孙子呢？”康太爷再次“胡言乱语”。
康莫北只能用嘴呼吸，因为鼻腔已忽然被一股酸楚牢牢堵死。
“爷爷，我是莫北啊，我长大了。”康莫北上前一步。
“蹬蹬蹬”的急促脚步传来，康心悦只抬眼看了一眼是谁来了，便又再次低下头去。
“啪！”
分不清是拳头还是巴掌，落在了康莫北的脸上。
“兔崽子！还活着呢你！”康厉擎怒骂道。
“莫北！谁在欺负你？呜呜呜别打我孙子！”康太爷听见了动静，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爸……”康厉擎红了眼眶。
他在赶来的路上时，明明跟自己强调了一路，看到康莫北别生气，可是看到康莫北时，拳头还是忍不住想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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