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李承鄞那家伙又来了，他已经接连来好几日了。我都没见他。每次都是阿渡去打发他走的。
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他与皇后有深仇，皇后相中的姑娘想来他也不会接受。只是，他惯会在皇后面前装样子，说不定平日里见到那徐家小姐也是斯文有礼，温柔以待的。想到这个，我就不舒服，才不要见他。于是，我还是叫阿渡应付他。阿渡本就不赞同我与他过分亲近，得到我的吩咐后立马精神抖擞地提着刀出去了。
不过今日，阿渡是气呼呼地回来的。
“就没见过这样的！好说歹说地，就是不肯走！”阿渡气得把金错刀“啪”一下搁在桌子上，“这要是在丹蚩或是西州，我非一脚把他踹到院墙那边去不可！气死我了！”
“好啦，不气不气。”我小心地安抚阿渡，“他怎么你了？给气成这样？”
“说已经好几日了，今天一定要你出去见他一面。你若不出去，他就不走。”阿渡白了我一眼，“还叫我不要多管你跟他的事！”
“吼！他居然敢凶你！”我叉腰，“他人呢？”
“院子里那棵树上。”阿渡挥挥手，一脸的不待见外加咬牙切齿。
树上？我一脸懵地走出去，抬头去看院子里那株高大的银杏。黑黢黢的，只能看见重重叠叠的枝叶，不曾见到有人。
哪儿呢？阿渡不是说在树上么，怎么看不到？
我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可千万别有什么人现在过来。好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是在找我吗？”
李承鄞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噌”一下转过身去，怒道：“吓我有意思吗？”
他无辜地耸耸肩，指了指上面：“我刚才一直站在那根树枝上来着。哪里会知道你看不到我。”
他还有理了？
“你！”我气得拿脚踹他，突然想到这是在豊朝，永娘说过不能再做这些不文雅的动作，于是只踹了一脚以后就算了，“说，你刚才是不是凶阿渡了？阿渡是我的好姐妹，你不准凶她！”
“是她先凶我的！”他委屈，“她提着刀气势汹汹地出来，叫我回去，还叫我不准再来烦你。然后我才讲这事儿她说了不算，叫她不要多管闲事的！真的，阿渡刚才可凶了！我觉得她都要对我拔刀了！”
“你少唬我！”我瞪他。虽然阿渡说话向来直接气势又足，但他李承鄞是那种会被阿渡吓到的人吗？
“呃……我以后不对阿渡凶就是了。”李承鄞讨好道，“只要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一定时时刻刻都对阿渡和和气气的。”
“嗯。”这还差不多。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他眼睛一亮，惊喜道，“之前瞒着你魏国公家孙女的事原是我不对，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也就是……”
李承鄞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堆。我懒得去听，侧身站着，只用眼睛的余光去瞟他：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看。啊，他今天穿的是这身墨色的衣裳，我最喜欢他穿这身衣裳了，既精神又贵气，上次还跟他说过来着！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盯着他看了，这苗头不对，我还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呢。于是，我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
不能被美色迷惑。╭(╯╰)╮
“哎呀，小枫，你怎么又转过去不理我了？”李承鄞这厮见我又背对他站着，居然撒起了娇，手捏着我衣袖晃，“我错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忍不了忍不了……
我试图抽回衣袖，但是没成功，便红着脸叱道：“你好好说话！别扯我袖子！”
“我不。”他拒绝，“除非你理我。”
我无奈地转过头瞪他：“理你了，理你了，行了吧。说吧，你今天来干嘛的？”
“也没什么事，就想给你这个。”说着，李承鄞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是用绳子编的一个链子，五颜六色的，中间还坠着一个小小的铃铛，样式很是精巧。
我接过来，好奇道：“这根链子是做什么用的？”
这链子做得不错，用色很是符合我的喜好。
“之前你不是说小灰灰跑丢了之后到处找找不到吗？我就想着给它挂个铃铛，好叫它下次再跑不见了的时候，你能好找一些。”他讨好地凑过来。
“你倒是有想法。”我撇了撇嘴，把那链子收了起来。
”那……你这是不生我气了？”李承鄞见我收了东西，立马问。
“那倒没有。”我正经地同他说，“我还气着呢。”
“那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我发誓，我跟那个魏国公的孙女是真的半点关系也没有的。”李承鄞有点急了，“是皇后喜欢她看中她，又不是我……”
“干什么呢？”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什么地方，你说这些？”
“这不是在你的院子里嘛……”李承鄞被我吓了一跳，声音小小的。
“在哪儿也不能说！”我竖起了眉毛，“要万分小心才可！”
“好，不说。”他眉眼弯弯，握住我的手，“都听你的。”
我突然意识到已经和他在院子站着说了有一会儿话了，有些紧张：“你要不要回去啊？再被人看见……”
“应该……不会的吧。”他许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回答地也有些底气不足。
“还是小心些为好。”我四处张望着，把他往院门口推，“你回去吧。”
“不要，回头你又该不理我了。”
今晚的李承鄞特别幼稚，弄得我有点头疼。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生你气了，行了吧。”我没好气地嘟囔着，“况且我也不完全是因为徐淑媛才生气的。”
“我难道还做了其他事惹你不高兴了？”被我一路推着走的李承鄞一脸惊讶，“不行，你要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才能改的。”
“下次说，今天你先回去。”我真的怕被人看见，一个劲地催促。
“不要，就现在说。”李承鄞站定，转过身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抓紧了，不要叫哦。”
我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被搂住腰带到了半空中。这突然的腾空，让我下意识地尖叫。但我没能发出声音来，因为李承鄞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待我们在那棵高大的银杏上站定，他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凑在我耳边轻声说。
他离我太近了，弄得我耳朵痒痒的。
我用一根食指推开了他的脑袋，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们把树枝压断了，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不会，这几根树枝结实着呢。”李承鄞拉我坐下，“这儿没人看见，快说，我到底还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卷了一缕头发玩，“就是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什么事都瞒着我，我都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然后就不开心了。”
“就这？”他很惊讶的样子。
“就这。”我点点头，将手指上的头发卷得更紧了些，“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终于将这些话和他说了，我觉得松快了不少。
只是他长久的沉默让我很不安。我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也不说话，神情还有些怪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鄞终于有反应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将紧紧卷在上头的头发放开。
末了，他揉了揉我被勒得发紫的手指，说：“以后不会了。”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我却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他抚上我的脸颊，用手指一点一点蹭掉眼泪，无奈地说：“怎么还哭上了，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以后都会跟你说的。”
“你没骗我？”我扁着嘴，有些委屈，还有些不相信他。
“不骗你。”他语气轻柔。
“真不骗我？什么都和我说？”我又确认了一次。
“真不骗你。”他好脾气地回答。
“好。”我点点头，用脸蹭了蹭他还没拿开的手。
他蓦地笑了，像是温暖的春风。
我喜欢看他笑，更喜欢他对着我笑，于是开心地搂过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顺势在他胸口也蹭了蹭，还亲了两口。
他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猛地将我推到树干上倚着。我被吓了一跳，惊呼声还没喊出口，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什就贴上了我的唇。
反应慢了半拍的我这才意识到：他在亲吻我。
李承鄞将我困在他与树干之间，轻轻舔舐我的唇。我害羞极了，但并不讨厌与他这样的亲密，还有些喜欢，便也学着他的动作去亲他。他察觉到我的回应，动作逐渐激烈甚至有些粗鲁，整个人也紧紧靠在我身上。我被他抵在树干上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担心他动作太大把我给弄掉下去，便使劲推他的胸膛。我的抗拒让他停止了这个吻，将头靠在我的颈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我，温柔地笑：“吓到了？”
我木木地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他笑意更深，手指抚过我的嘴唇：“小傻瓜。”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你才是傻瓜。
李承鄞他真的是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和我说说他近日都做了哪些事。
今日他又带我偷溜出宫了，还是之前的米罗酒肆。
米罗依旧是那么漂亮，周身香喷喷的。她引我们来到一间雅室：“傍晚的时候就有人来打过招呼了。这不，一直给你们留着呢。二位公子先坐着，我去拿些酒菜来！”
等酒菜的空隙，李承鄞又同我说了一些他在做的事情。原来他那块能随时进出皇宫的腰牌是陛下交给他的。难怪之前死活不肯给我。
我很喜欢听他同我讲这些，虽然他讲的很多人我不认识，很多事我也听不大明白。可我就是高兴。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竟会从他口中听到顾剑的名字。
“顾剑你认识的吧，其实他是我母亲长兄的儿子，按道理我该叫他一声表哥。”李承鄞小声告诉我，“可是舅舅卷进了谋逆案，顾府上下除我母亲之外的所有人都没了。只有表哥他被人拼死护了下来，之后就一直隐姓埋名藏在西州。”
“什么！”这事过于震撼，过了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救了顾剑的人是不是柴牧？明远娘娘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世？”
以前顾剑同我说自己是个孤儿，机缘巧合下被他义父捡到，才跟着来到西州。不曾想他竟有这样悲惨的身世。难怪哥哥在信中说顾剑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回了中原。他的亲人竟是李承鄞。
“不错，是柴先生救了表哥，明远姑姑也是从开始就知道表哥的身份。她认定舅舅是被冤枉的，所以一直护着表哥。”李承鄞顿了顿，接着说，“我也是在她过世之后，才把表哥从西州接回中原的。”
“那他人呢？顾剑他人现在在哪？安不安全？”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顾剑了，自打他离开西州，更是连消息也没了半个。骤然间得知他的踪迹，不免惊喜。
“他很好，我把他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李承鄞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变了，“你放心。”
我来不及去细想他为何变了神色，探过身去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嘴角扯出一个轻飘飘的笑：“恐怕是不行，他几天前刚离开上京。”
“几天前？你是说，他来过上京？”我愣住了，松开手坐了回去，“那他……”
他为什么没来找我？
应该是没有办法来找我吧，毕竟我在皇宫之中。可他是李承鄞的表哥啊，他应该知道李承鄞会有办法的。那他为什么没来？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来见我。
“他什么？”李承鄞递给我一个果子，“他问起过你。”
“他问我什么？”我接过果子塞进嘴里。
“他问我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他给自己也剥了一个果子吃。
我木木地回：“哦，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你好着呢，太奶奶很喜欢你对你很好，而且我时常会进宫看你。你们关系很好吗？带你离开上京是不太可能……这样吧，待顾剑下次来上京，我带你去见他。”他又递给我一个，“尝尝这个，这个挺甜的，好吃。”
“他是我师父，在西州的时候我经常同他一起玩。”我又接过那果子，扔进嘴里。
这果子好酸！李承鄞这家伙，居然骗我！
我脸皱成一团，抬起头来瞪他，却看见他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顿时我把想骂他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应该不知道我以前喜欢顾剑这事吧……我是和他说过，因为不想嫁到中原来所以约了人私奔。但是我没说过那人是顾剑啊。
因着顾剑的事，我一晚上都兴致缺缺的。不过李承鄞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罗里吧嗦地同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末了还非要我同他一道回府，说是有礼物要送给我。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非要我同他一道回府去看？
我暗暗想：若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定是会冷落他几天的。
不过待我看到那礼物时，立马就把这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嚯嚯，看看这是什么？一匹纯白的马！一根杂毛都没有，眼睛乌溜溜的，简直太好看了！
我飞奔到它跟前，围着它转了好几圈。嚯，它还不太想搭理我，冲我打响鼻呢！
“嗬！”李承鄞走到它跟前低声吼了一声。小家伙立马安静了。
“我可以摸摸它吗？”我觉得它太可爱了。
“当然！”李承鄞点头，“它是你的。”
“真的吗？”我兴奋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许是刚才被李承鄞吼了一声吓到了，小家伙现在倒是温顺乖巧的很，还用头蹭了蹭我的手。
“这是什么？”我挑起小家伙鬃毛里的一根红绳问到。
“呃。”李承鄞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就一根绳子。”
“我知道是绳子啊。”我拽下那根绳子，“做什么用的？”
“我记得在西州的时候，你骑的那匹马，鬃毛上就扎了许多绳子……”李承鄞慢慢说，“所以我原本是打算……”
他尴尬地讲不下去了。
我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绳子呢，给我！”
他也笑起来，从旁边柱子上挂着的袋子里取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绳子给我：“呐，给你！”
我开心地给马儿编辫子。李承鄞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抱着手看我。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一直看着我，直到我编完辫子。
“大功告成！”我拍了拍手。这次我挑了鸦青色的绳子给它扎辫子，虽没有彩色来得喜庆，可看惯了李承鄞穿深色的衣衫，渐渐也体会出这类颜色的好来。
“怎么是用的这个颜色？”他走过来看了看小白马的辫子，奇道，“你不是一向喜欢那种鲜艳的颜色的吗？”
“哼！我乐意！”
我才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今日穿了鸦青色的衣裳所以我才挑的这个颜色。
李承鄞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礼物，可还喜欢？”
“欢喜极了！”我点头，继而问他，“我能骑上它转一圈吗？”
“今天怕是不行。动静太大，会被有心之人察觉。”他皱了皱眉，解释道，“我府中之人也不是那么干净。”
“为什么呀？”我不解道，“若是有居心不良的人，撵出府去不就好了？”
“太干净的话，反而更会惹人疑心。与其让旁人再安插一些不知底细的进府，倒不如留着这些个。”他耐心解释道，“横竖我已知晓他们，时不时装作不知道地透一些无用的或者错误的消息出去，也是安身之法。”
“哦，好吧。”我细细琢磨了他说的话以后，觉得甚是有理。只是未免有些遗憾，是故有些失落。
“等找到机会，我带你去郊外，让你跑个够。”他默默我的头发，安慰我。
“当真！”我眼睛一亮。
“我何曾骗过你？”李承鄞宠溺地笑。
我简直是要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神里，脸一红，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你待我真好。怎么办？李承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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