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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什么?!宣德王死了!”

        夜半京郊大营点兵,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我万万没想到,会是宣德王反了。

        “那日公主出发去清宁宫,夜半时分宫内突然有大队军士入宫,各处宫门都有人把守。有羽林郎过来叫我们呆在各自屋内,不得外出。我想去太皇太后那处也不行。”永娘扶我坐下,“婢子这几日一直担心公主,既庆幸公主不在宫内,又担心清宁宫那边也出乱子。实在是揪心得不行。”

        “永娘,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笑着安慰她,“后来呢,后来你还听到了什么?”

        “后来,我又听见有更多军士进来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打斗声。一直到了天明,打斗声才渐渐小了。好在我们揽月阁在太皇太后的寿仁宫内,没有被波及。”永娘抹了一把眼泪。

        “宣德王……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可知晓?”我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婢子不知为何。婢子听说那夜原是二皇子领了兵来,企图将陛下困于二仪殿内。不曾想叛军刚进太极宫,便被围了。”

        “围了?”我又挑了一块点心来吃,“被谁围了?”

        “是翊王殿下。”永娘顿了顿,“然后二皇子就被……”

        “李承鄞?”糕点刚入口,惊得我整个儿咽了下去,“呃,你是说,是翊王殿下把二皇子杀了?”

        “不是。”永娘连忙递了茶水给我,“是陛下亲下的命令……”

        永娘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此番出了这么大变故,纵然永娘是宫中资历颇深的姑姑,说起当夜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也难为她竟肯同我讲这许多,要知道,之前她可是把宫规时刻挂在嘴边的。

        我们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有宫女过来说皇后娘娘召见我。

        永娘赶忙替我梳妆了一番,与我一道前往皇后娘娘宫中。

        豊朝的这位张皇后,生得极美,单从样貌看,一点儿也不像李承鄞的娘,说是他的长姐也不为过。她待我也很温和,有时会召我过去说说话。可不知为何,宫中的诸多女官却甚是惧怕她。记得初到豊朝时,有一次在花园与她相遇,我们一起赏了好一阵子花。末了,她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与我说:“小枫,你既是未来的太子妃,不论未来哪位皇子会成为太子,本宫都是你的母亲。所以,你有任何事情都可来寻我,与我说,不必拘束。”

        事后,我向永娘提起这事,问她,皇后娘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永娘当时的表情是变了又变,最终只是恭敬地说:“婢子不敢妄议皇后。但公主聪明伶俐,想来是皇后娘娘喜欢公主,才会亲近公主。”

        我们到皇后宫中时,发现李承鄞也在,与皇后坐着喝茶,亲热地聊着什么。他似是不知道我会来,有些惊讶。

        我向他们见礼,李承鄞也站起来回礼。

        皇后亲切地要我一并坐过去:“小枫,快过来。本宫一听说你从清宁宫回来,就立马派人叫你过来了。好孩子,这几日吓到了吧。”

        “谢皇后娘娘关心,小枫还好。”我许久没有见到李承鄞,忍不住瞧他。

        可他只是盯着面前的茶壶出神。

        “小枫啊,这几天你受委屈了。”皇后笑眯眯地瞧着我和李承鄞,“刚好,承鄞从益州给本宫带了不少稀奇玩意儿。可本宫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这些东西,等下你挑一些回去。”

        “谢谢皇后娘娘。”

        李承鄞换了一样东西发呆,这次他看的是面前几案的花纹。

        皇后娘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子话,什么前几日发生的事不用害怕,都是小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的还带着笑,就如同在谈论昨日的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一个皇子谋逆被赐死,这事还小?

        李承鄞坐在一旁,皇后问他话,他就回答。其他时候,都是不发一言。从始至终,他没看我一眼。

        过了没一会儿,他竟然推说还有事要向陛下回禀,走了。

        我闷闷不乐地从皇后宫中出来。永娘察觉我的不快,问我可是被皇后娘娘训斥了。

        我摇摇头:“无事。”

        我这情绪低落一直到天黑也没好,早早用了晚膳,把自己关在屋内。

        阿渡拎了小灰灰进来:“公主,这几日没见小家伙,好像它都不认得我了,一直用屁股对着我。”

        这兔子是李承鄞送给我的,我现在觉得它没之前可爱了,用手戳了戳它耷拉着的耳朵:“坏家伙,这才几天?就不认得姐姐了?”

        阿渡拿了菜叶子逗它:“好吃的菜叶子在这里,快转过来。”

        小家伙翕动着豁成三瓣的嘴巴,慢慢转了过来,一点一点将硕大一片菜叶子嚼了。只是它吃完叶子以后,又转了回去,拿屁股对着我和阿渡。

        我被逗笑了,和阿渡对视了一眼:“这小东西,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它气什么?”

        阿渡耸耸肩:“气我们出去了好几日?”

        突然,我听到有东西砸到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

        阿渡也听到了,她看了我一眼,拔出金错刀,慢慢走到门口。

        阿渡推开门,我看见院子里站了一人。

        是李承鄞。

        我没好气地走过去:“你在这做什么?”

        他笑:“带你出去玩儿。”

        玩儿?我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他下午在皇后面前的做派,又失了兴致。

        “我不跟不熟的人出去玩儿。”

        “我听说城中刚来了一队波斯来的商人,他们带来了很多稀奇的玩意儿。”

        “不就是波斯商人,我在西州时可没少见。”我拒绝诱惑,转身往回走。

        “听说这次有杂耍艺人一道前来。”

        波斯的杂耍?这我没有看过,有点动摇。

        “还听说,城中新开了几家不错的酒肆,有一家专卖你们西州那儿的。”李承鄞添了一把火。

        西州的酒?我迈不开步子了。

        “当真有波斯杂耍?”我转身看他,“你没有诓我?”

        “没有诓你。”他走上前,“你回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

        “换什么衣裳?我这身不好看吗?”我看了看身上这件粉色的裙子,挺好看的呀。

        “快去换身男装,不然我怎么带你出去。”李承鄞跟在我后面企图进屋。

        阿渡“嗖”一下,拔出先前已经收回的刀,横在了他面前。

        李承鄞看了看挡在他跟前的,握着刀的阿渡,后退了两步:“阿渡,你也去换身衣服。”

        “哼。”阿渡“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默默地对阿渡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我们一路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很顺利地出了宫。

        在马车里我好奇地问李承鄞:“你刚才给他们看的是什么牌子啊?怎么他们一看到就立刻放我们出宫了?能不能给我也弄一块来?”

        “你要它作甚?”李承鄞明知故问。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出来玩儿。”我白了他一眼,“那些羽林郎把寿仁宫看得太紧了,我都溜出不去。”

        “太奶奶住的地方,他们自然是要非常仔细才行。”李承鄞笑道,“日后我有空就带你出来玩便是。”

        “嗬,指望你?”我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下午时候连句话都不跟我讲,看也不看我一眼。”

        “小枫,皇后在那里。”他收敛了笑意,“在她面前,我不能和你太亲近。”

        “你怎么叫皇后?”我愣住了,“你不叫她母亲的吗?”

        “她是我母后没错,可她不是我的母亲。”李承鄞摇摇头,“我的母亲在我年幼的时候便被她杀了。”

        “啊?她,她为什么呀……”我结巴了。

        “因为我的母亲当时深受父皇宠爱,还有了我。她不受宠,也没有孩子。”

        他说得很简单,其间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

        可我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明明长得那样好看,笑起来也非常温和。可女官们惧怕她。永娘对她也是讳莫如深,每每她单独召见我,永娘必定跟着,从来不让阿渡陪。

        “那,那她晓不晓得你知道……”我费劲地组织语言。

        “你想问皇后知不知道我清楚自己的身世?”李承鄞替我说了。

        “对,我就是想问这个。”我点点头。

        “我非皇后亲生这事,在宫中不是秘密。”李承鄞抬头摸我的头发,“但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晓母亲的死因。”

        “你一定很难过吧。”我握住他的手,“我下午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时,就,就挺亲密的。”

        “不这样,怎么能骗得过她呢?”李承鄞笑得很轻。

        “骗她?为什么啊?”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因为她会连我一并除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们的事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会用你来威胁我,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笑了笑:“没事,你只要知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便好。”

        “哦,那我以后在她面前也不和你讲话便是。”

        我突然忆起阿翁说过的话。他说,中原人阴险狡诈,不值得信任。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面容俊朗,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眼神真挚如同赤子。可他能和杀母仇人坐在一处喝茶,如同天下任何一对母子那般亲密。我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他曾说过喜欢我,心里只有我一人。我听他这么说,当时很欢喜,可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不确定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许是我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李承鄞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小枫,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了。”我闷闷地回答,“我想我阿翁了。”

        “铁达尔王?”他似是很诧异我会突然提到我阿翁。

        “恩,我已经许久没见到我阿翁了。”

        “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见到你阿翁的。”李承鄞喃喃道,“我的小公主。”

        “恩?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听见他叫我小公主。

        “我说,你是我的小公主。”李承鄞重复了一遍。

        原来我没有听错。

        “我阿翁那边的人,赫失,还有我的表哥伊莫延,他们喜欢叫我小公主。”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了,突然听到,还怪高兴的。

        “赫失……伊莫延……”李承鄞眯起眼睛念这两个名字。

        “恩,赫失是我们丹蚩第一勇士。”我自豪道,“他可厉害了!”

        “你要是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以后都这么叫你,好不好?”李承鄞回过神来,笑着看我。

        我脸一红:“这,多不好意思!”

        李承鄞笑出了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只是叫你小公主。我呀,是巴不得天天把我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呢!”

        “哎呀!你讨厌!”

        车停了,李承鄞牵我下来。我抬头一看:米罗酒肆。

        我走进这家店,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这装饰,这乐声,这舞娘,这真是一家西州的酒肆!

        “李承鄞,这是……”我太喜欢这里了。

        “我们找地方坐下,如何?”他看着我笑。

        “嗯!”

        刚找了个在角落的位置坐定,伴随一阵香风和“叮叮当当”声,一个身着西州服饰的美貌姑娘来到我们面前:“几位客官,要用点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葡萄酒。”

        “是西州的葡萄酒吗?”我问。

        “是呀,我们这儿的酒都是来自西州,绝对正宗。”那姑娘挺了挺胸脯,一脸自豪。

        “那太好了!我就觉得豊朝的酒不好喝,喝不惯。还是我们西州的好!”我嫌弃地撇撇嘴。

        “这位……公子,是西州人?”那姑娘问。

        “是的呀,怎么了?”

        “真是他乡遇故知!”那姑娘欣喜道,“我也是西州人。”

        “真的?”我瞪大了眼睛。

        “既然是同乡,那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两坛我这最好最好的酒来!”

        那姑娘很快便拿了两坛酒来,我迫不及待地开了盖。一股浓浓的酒香四下散开。

        我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酒!”

        “那是!整个上京城,我米罗的酒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那姑娘豪爽地笑了,然后自我介绍了一下,“哦,对了,我叫米罗,这家酒肆是我开的!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周。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李。这是阿渡,这是……”我这才发现时恩竟是候在一旁的,“哎,时恩,你傻站着做什么?快一起坐下。”

        “啊?这……”时恩怯怯地看着李承鄞。

        “既是周公子叫你坐下,你便一起来坐吧。”李承鄞摆了一下袖子。

        “哎,谢殿……公子。”时恩小心地坐下了,离了李承鄞老远,与阿渡凑在一块。

        米罗眼神滴溜溜地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笑着说:“周公子,李公子,你们先喝着,我去叫厨房做几道西州的小菜给你们端过来!”

        “米罗!我要吃炙烤羊肉,你这儿有吗?”我高声问。

        “当然有!你等着!”米罗笑道。

        米罗这的酒真的不错,跟我在家时喝的一样。就着这些吃食,听着这曲子,看着那几个舞娘,我竟生出自己还在西州的恍惚来。

        我笑着准备给自己再倒一碗酒。阿渡按住了酒坛:“公主,你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要喝醉了。”

        “嗐,阿渡,这才哪到哪儿,怎么会喝醉。”我挥挥手,突然发现李承鄞面前的酒菜几乎没动。

        “咦,李承鄞,你怎么不吃,是喝不惯我们西州的酒吗?”我朝他那边挪了挪,又挟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你吃吃看这个,很好吃的。”

        我来上京已经挺长时间了,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使用筷子了。

        李承鄞笑着吃了:“不错。”

        “我就说吧,很好吃的。”我很开心,又挟了别的菜给他,“你再吃这些。”

        他又吃完了。

        “都很好吃,对不对?”我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他。

        “嗯。很不错。”他点头。

        我笑着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你之前就喜欢吃我们西州的肉干!”

        李承鄞似乎抖了一下。

        “殿下!”时恩惊呼。

        “怎么了这是?”我疑惑地看着时恩。阿渡也转过头去看时恩。

        “无妨。”李承鄞将我的手从他肩上拿下,扯了个笑出来,“等你吃好了,我们去街上看波斯杂耍去。”

        “哦。”

        我迟疑着吃了两口菜,瞥见李承鄞颤抖着揉了下刚才被我拍过的左肩。

        搁下筷子,我问他:“你这肩膀怎么了?”

        “没事,你吃你的。”李承鄞依旧只是笑笑,没再抖了,只不过额上沁了汗出来。

        这寒冬腊月的,他也没怎么喝酒,怎会嫌热?

        “时恩,他到底怎么了?”我转头去问时恩。

        “时恩。”李承鄞也叫他,语气不善。

        “这个,这个……”时恩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把眼一闭,脖子一横,“殿下肩上有伤,今日还没得空换药!”

        “多嘴!”李承鄞沉声训斥,吓得时恩立马站了起来。

        我感觉若不是现在我们在外面,他此时必定已经跪下了。

        “我们走吧。”我拉了李承鄞起来,朝外面走。

        “吃好了?听说波斯的杂耍在西面……”他一面走一面念叨。

        “杂什么耍啊?”我没好气地说,“你回府换药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若不是你刚才拍了那么一下,我都没想起来。”他嬉笑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正欲开口,阿渡和时恩也出来了。

        “殿下……”时恩怯怯的,“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承鄞一个眼风扫过去,我感觉时恩又想跪下了。

        “时恩,送你家殿下回去吧。”我拉了李承鄞一把,“你这是做什么,时恩也是为了你好。”

        那边时恩忙不迭地点头,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若是回府换药,你呢,你去哪?”李承鄞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眼里闪着光,带着某种不算隐秘的期翼。

        我原本是打算和阿渡继续逛逛,然后自己回去的。但望着他的眼睛,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我……我同你一道……”

        那眼睛顿时亮了,溢出满满的欢喜来,竟比我们西州的星星还要夺目。当真是璨若星河。

        “公主!”阿渡有些着急,“这不太好吧,若是被人看到……”

        “不会的不会的,阿渡姑娘。”时恩赶忙插话,“我们一路驾着马车回去。你和九公主都是着男装,外人若是看到只会当你们是殿下的朋友。再说了,我们翊王府哪里会是那么不安全的地方。”

        “时恩,等下你将马车停在侧门。”李承鄞吩咐道。

        时恩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时恩明白了,殿下放心。”

        李承鄞这院子很大,雕楼画栋的,花花草草也不少,还挺漂亮的。他领着我和阿渡一路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一会儿。至于时恩,他一进院子便没了人影,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李承鄞将我们带到他的书房,时恩已经候在那儿了。

        “殿下,时恩替你换药吧。虽说手脚重了些,但您也不愿让旁人知晓您受伤,只能是时恩来。同前几日一样,您忍着点。”时恩说这话时不停拿眼看我。

        这个时恩,我眯起眼睛看他。他立马不说话了。

        李承鄞含着笑看我。阿渡也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赞同。

        我叹了口气:“时恩你把药放下吧。”

        “公主!”阿渡皱起眉头。

        “没事,阿渡,你知道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替他治伤了。”我安慰她,“这儿也没旁人,不会传出去的。”

        时恩听我说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诧异地看着我和李承鄞。

        “那不一样!公主,那时候你又不知道他是……”阿渡仍旧觉得不妥。

        “不要紧的,阿渡。”我拍拍她的手。

        “哎哎,阿渡姑娘,昨日我们刚采买了一些新鲜的橘子,可甜了。我带你去隔壁用些。”时恩插话。

        “去吧,阿渡。”我冲她笑,“其他事,等回去我再和你说。”

        阿渡叹了口气,随时恩出去了。

        我转过身来,看着李承鄞。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和时恩还真是主仆一心啊。”我没好气地说,“让我看看你伤成什么样了。”

        “其实也还好,就是受了一箭,小伤……”他开始解衣服。

        因为一日没有换药,或许还有我那一下的缘故,现在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将包扎的白布染红了一小片。

        我小心地替他解开扎紧的布条,待看清那伤口时,倒吸了一口气:“你管这叫这叫小伤!”

        他应是被一箭射穿了整个肩头。这力道,也就是他运气好,骨头才没碎,还能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应是我拆布条的时候动到了他的伤,疼得厉害,眼下李承鄞是笑不出来了。

        活该,我看起来像是很会处理伤口的样子吗?

        他的伤之前被人妥善地处理过,我小心地替他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上了药,又用干净的布包上:“你这怎么弄的?是在拿宣……二皇子的时候吗?”

        “不是。”他简短的回答,“是在归京的途中遇了刺客。”

        “刺客?”我一惊,“怎么又有刺客来杀你?”

        “上次不是针对我。”他知道我是在讲在西州的事,“这次才是冲着我来的。”

        “那你可知这次是谁的人?”我实在是担心,这刺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死了。”李承鄞轻笑了一声。

        “谁死了?刺杀你的人?”我试探着问他,“二皇子?”

        他没有回话。

        我正在打最后一个结,奇怪他为何不说话,便抬头看他。他像是突然陷入某种回忆之中。我看见他慢慢敛了笑容,沉下脸,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变了,变得锋利、冷漠、无所畏惧。

        “大哥是他杀的。他必须死。”李承鄞说这话时冰冷无情。

        我发现他偶尔会这样。

        那次在西山,我躲在假山后偷听他和赵瑟瑟讲话,他也是这个样子来逮我的。很陌生,令人害怕。

        “李承鄞?”我轻轻叫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他听见我叫他,一下子回了神似的,用力闭了眼。待再睁开时,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我认识的李承鄞。

        他看了一眼肩头,笑了:“好啦?”

        我点点头:“上了药,也重新包扎了,这段时日,你小心些,别沾着水。”

        “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他利索地穿上衣服。

        “说得好像你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似的。”我嗤道,“我看你身上也没什么别的伤,细皮嫩肉的很。”

        “你偷看我?”他凑到我跟前,促狭地笑。

        “什么叫偷看?”我反驳,“明明是你自己脱了衣服的!”

        “我脱衣服是让你帮我换药的,你往哪儿看呢?”他嬉笑着。

        “你!”我气得脸都红了,转身要走,“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生气啦?”李承鄞一把拉住我,“我逗你玩呢!”

        我不想睬他。

        “哎呀,好啦。”李承鄞笑嘻嘻的,“是我自己脱了衣服非要你看的,不是你偷看。”

        “我本来就没有偷看。”我转过去看着他,正色道。

        “是我不对,怎么能说是偷看!”李承鄞痛心疾首,“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你!”我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哈哈哈!”李承鄞笑开了花。

        “李承鄞!”我气急,伸手去揍他,“你这胳膊还是不要要了罢!”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李承鄞笑着躲,“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残了!”

        刚才就不应该帮他换药,应该直接给他卸了!

        “哎哟!”他突然叫了一声。

        “我都没打到你,瞎叫唤什么呢!”我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停了手。

        他趁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制住了我,将我困在他与书桌之间,头抵着我的额:“你也知道没打到我,那你怎么停下了呢?”

        “你!”我一听,又炸了。

        “不闹了不闹了。”李承鄞赶紧讨饶卖乖,“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就行。”我哼道,“啧,你快放开。”

        “我不放。”他顺势把我搂紧怀里,“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他这个人,惯会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小枫,你是不是不太相信我说的话?”李承鄞突然问我。

        他如何得知?我一把推开他,惊诧地抬起头。

        “小枫,我知道的,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你不相信我、怕我也很平常……”他重新抱住我,用脸颊轻蹭我的头发,语气缱绻亲昵,“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这辈子我一定对你好,不会再让你伤心。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李承鄞,我是喜欢你的。听到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很开心。可是,一想到永宁说你之前很喜欢赵姑娘,我就有点不确定你能喜欢我多久了……。再加上你同我说你母亲的事。我亲眼见你和皇后娘娘坐在一处喝茶,没有半分嫌隙的样子。我就更不确定了。”我小声说出自己的心思,“而且,我是西州送过来的和亲公主,半分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原先我觉得随便哪个做太子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不想嫁给你的哥哥们,哪个我都不愿意……李承鄞,我真的很害怕……”

        “对不起,小枫,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李承鄞将我搂紧,“但是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骗你。”

        “当真?”我抱着他,闭上眼,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自然。我再不会骗你。”

        虽然我再三说不须他相送,但李承鄞非坚持要亲自将我送回。

        “何必费这么大劲。”我眼睛盯着他腰间不放,“你把那个腰牌借我不就好了。”

        “还没死心呢。”他好笑道,“这个不能给你,会出事儿的。乖,听话。”

        “呃。”我万没想到他会来这出,心虚拿眼地去瞧对面坐着的阿渡。

        果不其然,阿渡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两眼,看看我,又看看李承鄞。

        我狠狠白了李承鄞一眼。这厮!我本来打算回去以后,慢慢给阿渡说我和他的事的。

        他倒好,直接捅出去了。

        “做什么瞪我?阿渡又不是外人。”李承鄞一脸纯良。

        我连白眼都不想翻了,抬头去看马车的顶棚,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阿翁真的没说错,中原人,狡猾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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