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氛围组廿二天
银月如钩。
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月色从栅格上一直洒到窗台上，照出书房中一个器宇轩昂的身影。
掌门师兄正摩挲着手中的铜镜，整个人陷入沉思。
“掌门师兄？”
“这么晚还没睡呀？”
“我让小厨房给你熬了一碗粥，你尝一尝？”
书房外，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响起。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捧着一个描金白瓷的小碗，一边吹着滚烫热气，一边微笑着奉上桂花粥。
桂花香甜好闻，白粥入口即化。
掌门师兄微笑着说一句，辛苦纤月小师妹了。
“咦？”
“铜镜？”
“怎么锈迹斑斑？”
“而且上面朦朦胧胧，啥都看不清？”
纤月被眼前这一枚质地古朴的铜镜，勾起了无数问题。
她在竹林被小师弟悄无声息婉拒了之后，心里正不痛快呢，幸好看到小厨房有人熬粥，就顺手弄了一碗，来书房献殷勤了。
嘤。
还是掌门师兄对她好，才不像小师弟呢，口口声声说要替她摘取雪莲，真的拿到手了又舍不得给。
这喜欢可真廉价。
掌门师兄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想多说铜镜一事，但是拗不过小师妹扑闪扑闪的真挚双眸，只好勉勉强强说。
“这是师尊的铜镜。”
“是师尊半步金丹的时候，找到的本命法宝。”
“名为【无垢】。”
“居然是师尊的！”
“师尊一定是很喜欢大师兄了！”
“才肯把这么要紧的东西送您！”
纤月一脸天真无邪，只字不提师尊失踪之事，更不会告诉掌门师兄，师尊渡劫失败那一日，她也在。
纤月看着一派少女烂漫，童言无忌。
可她十分清楚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师尊如今下落不明，她也着急。
可着急有用么？
掌门师兄一提到这面破锈铜镜，整个人看似姿势也未变，实则气息紧张如临大敌。
倒是勾起了她的——
唔，说好听点是求知欲，说直白点是八卦欲。
“……”
掌门师兄看着她一脸红扑扑的天真模样，似乎真的纯粹是好奇这枚铜镜的由来，叹息一声，幽幽说，“不是师尊赠我的。”
“是师尊闭关之前，留在他卧榻之下的。”
“如今师尊失踪，我本想看这本命法宝，能否显示他踪迹。”
“这枚【无垢】铜镜，看似锈迹斑斑，却是比天字级法宝更加稀罕之物。”
“传闻海底玄铜玄铁，冶炼了一镜一剑。”
“镜名无垢，得此镜者，能破魔境之谜。”
“剑名无邪，得此剑者，能斩世间心魔。”
掌门师兄忍不住摇头叹息，“可是【无垢】认主，一旦主人失踪，就沦为一枚破破烂烂的废铜烂铁。”
“无邪？”
纤月小师妹并不关心铜镜，但是瞬间捕捉到了关键点。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剑？
“比绝世名剑秋水剑还要厉害么？”她忍不住问。
饶是掌门师兄对纤月小师妹心存好感，听她如此言辞，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谣传纤月与师尊似乎暧昧，现在看来大概真的是谣传了。
她既不关心师尊的镜，也不关心师尊的人，仿佛只是随随便便在探讨今晚吃白粥还是甜粥一般。
似乎。
只有秋水名剑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整整九百年！】
【呵呵呵呵，老夫可是快等得不耐烦了！】
【落雪阁这么个憋屈小地方，哪里困得住老夫！】
【你如今剑法初成，又十分核实了纤月就是我们找的血脉……】
【何必再留在这破落门派？】
【劫持纤月，夺其血脉，然后跟着老夫一起杀回魔教才是你这个……】
【唔？又捂着我？不让我说？】
小师弟望天，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是这个银蛇多次在诡境中提点他，救了他好几次，他早就把这玩意儿扔了。
银蛇：？？
银蛇：你以为你想扔就扔？
白鸦：当然！
白鸦：我火大起来，连自己脑袋搬家都不怕！看你再去哪儿寄生！
银蛇：…………够狠。
落雪阁，山脚苍翠，越往上越是一片深深浅浅的雪迹。
赤炎山，山脚荒凉，越是上越是烟熏火燎焦土横生。
破庙遭大火焚烧，却仍然屹立。
风铃上寄生了无数冤魂，女鬼只是其一。
樱桃手指凌空虚点，金色字幕一行行划过。
她随手点叉，关闭字幕。
抬眸四望，试图分析，如何才能破局。
这戏还没唱完。若师尊殉道，她跟着炮灰，也太不划算了。
等等。
这里像什么？
是不是很像落雪阁破庙？
连破庙方位摆设都是如此相似。
一火一雪。
封印万般恶鬼。
那么。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
樱桃忍不住一块块地砖踩了过来，再摸摸廊檐柱子上各种斑驳刻痕。
居然！
一模一样的字迹浮现。
【辞别】
这可是落雪阁后山破庙上，师尊当时以指力写下的字迹。
为何这里也有？
樱桃闭上眼。一线白光，贯穿她混乱思维。
她知道如何破阵了。
下一瞬间。白光大盛。
惊人的耀眼光芒将整座破庙包围，再落下时，已经是落雪阁后山。
樱桃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赌对了。她摸到的廊檐下法阵，恰好是交替法阵。
师尊身子附近的千丝万缕银线消失，血液回流，法阵也彻底不见。只有一片白茫茫大地，覆盖了厚重积雪。猫咪轻轻叫唤一声，探出半个脑袋。
师尊再次昏迷。可能是失血过多。
樱桃头疼。
好容易拿各种大补汤养好的血气，再拿“零草”一点点养来的灵脉，现在呢？又要重头开始？
师尊您也太……不省心了。
“……”
“昨夜初一，是魔气最弱之时，咳咳。”
“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为何阻止我结阵？”
师尊声色俱厉，仿佛几天寒霜，声音中都凝结薄雾。
这让樱桃如何接口呢。
阻止您找死？
“罢了。”
“都是命数。”
“一众妖孽与魔尊妖骨即将复苏，你最好委婉提醒沉玉。”
“但不要提到我。”
师尊长叹一口气，但也不再逼问他。
他整个人眉宇之间都是疏落流离，仿佛下一刻随时死去也无所谓。连责备之情，都不过一瞬。
樱桃有一瞬间失神。
师尊求死，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以为早就用三言两语劝说了师尊，原来只是肤浅表面而已。唤起他生机，难道还要彻底打动他才行？
呃，这貌似是纤月小师妹才能做的事情。
难为她这个氛围组了。
“去罢。”
师尊淡淡说。
盘膝而坐，闭眼疗伤了。
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风平浪静，仿佛整个落雪阁还是按部就班晨钟暮鼓，该练剑该讲课，一个不落。
樱桃多少次想张嘴问一问掌门师兄，纸人咒折成的飞鹤难道没有尽心尽责传话么？
她以防万一被截获或是法术失效，前前后后折了快九百九十只纸鹤，再折下去都能凑一曲千纸鹤了。
摔。
难道要她三更半夜夜静无人之时，跑到掌门师兄床榻旁边，凑着他耳朵小声低语。
醒醒！
魔骨！
即将复活！大难将至！
她是通巫术还是占鬼神？怎么解释她不是危言耸听呢？
就在樱桃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换种方式给掌门师兄透时，她看到午夜子时虚空金色字幕突然翻滚。
十分突兀。毫无预警。
【系统紧急提示！】
【重要剧情！】
【现在立即赶到落雪阁后山悬崖！】
【火速！】
【快！】
一个个小字，仿佛金色蝴蝶。急促出现，煽动翅膀。
樱桃一脸懵懂睡意，抬眸望天，小声嘀咕抱怨了一句。
下次好歹追个甜甜蜜蜜小甜饼。
就算当氛围组也是小甜饼里的路人甲，而不是这种涉及千年仙魔劫数的虐戏，活生生把她这个氛围组虐成一个炮灰。死了都找不到骨灰的那种。
什么悬崖。
一定就没啥好事。
是要她代替女主去跳崖吗？！
今天起床氛围组也想罢工呢！
樱桃骂骂咧咧换上道袍，抄起长剑，冲去破庙时，不知道师尊在黑暗中也翻了一身。
他双目虽盲，听力却尤好。
每一个字都分分秒秒落到他耳廓。
一字不落。
“下一次好歹追个……”
师尊喃喃复述，舌尖滚过陌生字眼。
难怪。
他一直觉得这个救他的女弟子，并非如她自己口中谦辞那般。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落雪阁弟子”
呵。
好一个平平无奇。
他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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