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以往在□□之后，贝丝会蜷在乔治怀里沉沉睡去，但今晚她失眠了。

        乔治的呼吸低而绵长，热气扑在她的耳后，贝丝动了动身体，却被腰上的手臂拥得更紧。她把手伸进被子，和他的叠在一起。

        当贝丝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在这世上是很难拥有幸福的，因为她认识的美人——她的母亲还有玛戈夫人都是这样，幸运的是，她们还有可以谋生的手段。

        “我曾多么希望你是个聪明的丑姑娘，但是你长成了我害怕的样子，美丽又愚蠢。贝丝，你要明白，我无法永远保护你。皮囊更不是可以令你永远骄傲的资本，如果你学不会保护自己，那将会变成你的厄运。”

        那时候贝丝根本不明白，甚至对此不以为然。但当在隔壁皮鞋匠儿子试图强迫自己后，贝丝才明白母亲的意思。

        美丽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她无法驾驭它，就会被它的锋利刺伤。

        同龄少女会因为别人的爱慕和夸赞开心时，她大多时候觉得疲惫和恐惧，异性的殷勤只是为了在女孩身上得到其他东西。

        一开始，在上学时她不敢把自己黑亮茂密的发散开，只能每天费很大力气把头发盘起来，保证它们看上去保守而刻板，不会招引讨厌的男孩子去抓她的头发。

        那时候她个子不高，必须站在凳子上才可以够到镜子（是的，那时候她们家穷到没有一个像样的梳妆台。）

        最让她烦恼的是天生的浓眉和红唇，贝丝没有办法掩饰它们，只能让自己尽量低调一些，比如在学校少走动少发言。

        这个办法还算有效，因为贝丝在学校没有任何朋友，甚至老师都不喜欢她，她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了，除了舞蹈老师，她建议贝丝最好去上舞蹈学院。不过随着母亲染病离世，她再也没有上过学了。

        没有了家庭的庇护，贝丝不得不另想办法，为了不被送到福利院去，她带着母亲留下的全部遗产去求玛戈夫人。除了她，贝丝不知道还能去求谁。

        玛戈夫人是个十分厉害的商人，大马剧场在她的管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以前母亲就怀疑过她是个被公爵或者某个大鳄包养的情妇。

        她们还曾大吵过一架，贝丝简直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母亲用尽了所有粗鄙地语言攻击了玛戈夫人。想到这个，贝丝抱着可怜的遗产，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所幸和商人打交道最容易的地方在于，只要你能拿出可以打动对方的筹码，这单交易将很容易成功。

        玛戈夫人听完她的话后，撤下嘴里的香烟摇曳到她身旁：“哦，亲爱的，收好你怀里的破铜烂铁。照照镜子吧，你最值钱的东西是这张脸蛋儿，我记得你才过15岁生日对吧？真不敢想象别摆出那副表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的。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我不收留流浪的小猫，但我欢迎一个有潜力成为剧场下一个炙手可热的演员。当然，大马剧场不是慈善机构，我不会免费培养什么人，明白吗？如果你同意，我将教你步入社会的第一件事。”

        “什么？”

        玛戈夫人把合同推到她面前微笑，贝丝别无选择，不过签下那份她并不明白意味着什么的合同时，她只觉得轻松和快乐。

        毕竟生活就是这样，你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尤其是对于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少女来说，这是最好也是最聪明的选择。

        然后她收到了来自成人社会的第一个礼物：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无端的好意——玛戈夫人给的合同条例里注明，如果贝丝不能还清从现在到18岁正式演出前，每个月20英镑的培训费和日常开销，则需要双倍赔付，否则她将要终身为大马剧场工作。

        回家之后贝丝用她贫瘠的数学知识算了很久，才明白她签下了一份天价债务，这简直就是卖身契！

        无论如何，她顺利地成了玛戈夫人的养女，也开始在剧场的训练营开始上芭蕾和戏剧课，在债务的压力和天赋的加持下，贝丝成长得很快，她希望自己能快点参与演出。

        终于在她18岁的那天，贝丝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角色。也是在那天，她遇到了乔治。

        贝丝看向床头的白玫瑰，心里像关了一万只蝴蝶在飞舞。她翻过身，在月光下眷恋地看着乔治的睡颜。

        乔治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迷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那双冷漠的棕色眼眸深深吸引了。

        那时他坐在迷朦的烟雾里，从贝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灯光下，梳在脑后的头发泛着姜红色的光泽。

        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们冲他举杯，他浅笑着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饮下一口烈酒，模样十分矜贵闲适。

        一位秃顶中年男人指着她的方向，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目光。

        然后贝丝发现，这个英俊优雅的男人，他只有一只耳朵！

        她惊愕的表情似乎取悦了他，看到他冲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后，贝丝慌乱地窜入帷幕后再也没出来。

        想起那时候的心情，她偷笑着摸上乔治的脸。纵然他比自己大12岁，但她从不觉得乔治老。

        当然30岁的男人和“年老”这种词也没什么关系，时间给了他更重要的东西，贝丝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神秘又哀伤，而自己深深迷恋着这样的乔治。

        她抚上他的侧脸，指尖触碰到了那只残缺的耳朵。即使过了这么久，疤痕仍触目惊心，可以想象他受伤时的样子该多么地吓人。

        年轻的少女为爱人感到心痛和难过，她不知道乔治曾经经历过什么。她想，如果有一天乔治主动讲起这个故事，她一定会将他拥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

        贝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对着那只残缺的耳朵说：晚安，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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