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李嫂死了

回想当时的混乱，我首先冒出来的情绪，竟然是深深的自责。心虚地看他一眼，我内疚地说：“若祁，对不起……”

        他眸色一深，面色顿时更加阴沉，眯眼问道：“嗯？”

        见他危险的模样，我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不是我推妈妈下楼的！”

        他脸色稍霁，薄唇仍旧紧紧地抿着，低哑地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妈妈和白雪晴都在楼梯上，我怕被发现，就一直躲在房间里。后来她们争执起来，妈妈对白雪晴说话很绝。我已经感觉到不对了，但是……但是我犹豫着没出去。结果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李嫂的尖叫，再出门……”

        后面的话，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再出门，见到的就是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肖母了。

        肖若祁像一尊雕塑一样，面无表情，整个人却透出冷酷与危险的气息。明知道他的怒意不是对我，我立在他旁边，还是下意识抖了一下。

        “若祁……”试着去碰他的手，才发现他指尖一直在微微发抖，肌肤更是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大概不想被我发现脆弱，我刚碰到他，他触电般的缩回去。我心头一软，执意抓住他，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点点力量。

        这点温暖破了冰，他冷漠的表情，一点点碎裂，终于露出几分无助和茫然，扭头悲伤地看着我。

        “若祁，妈妈会没事的……”我抱住他肩膀，将头埋在他胸口，手绕过他腋下，轻轻拍着他后背。

        像我刚失去小宁时，他安慰我那样，我也尽我的全力，给这个天涯沦落人一点温暖。

        抱了许久，他一开始梗着脖子，笔挺地站着。渐渐地，他伸手回抱住我，人也弯下腰，下巴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身体支撑着他的体重，很快就麻了，刚挣扎了一下，就听他低哑而微颤地要求：“别动！”

        那颤抖的声音……

        他是哭了么？

        我不敢再动，任由他抱了许久。

        等他终于松开我，抬头再看他的表情，又是冷硬如初。他像个机器人，自我修复的能力太好，仿佛无坚不摧。

        “你的意思，是白雪晴推我妈下楼的，是吗？”他冷冷地问，目光都凛冽如同冰霜。

        “我其实没看到，等我出来，妈妈已经坠楼，白雪晴也慌乱地跑了。李嫂倒是一直在外面客厅里，她也许看到了。”

        肖若祁略一点头，马上给家里打了电话，叫李嫂过来。

        挂断电话，特护病房里出来两名医生，告诉我们可以进去探视了。

        我迫不及待向往里冲，走了两步觉得不对，一回头，才见肖若祁僵立在原地，只是直勾勾盯着病房的方向，没迈开步子。

        “若祁？”我退回去喊他。

        他咬肌动了动，像是咬牙给自己决心，这才拉住我的手，“走吧。”

        我诧异地张了张口，恍惚明白过来，他这是近乡情怯。

        表面冷硬淡漠的肖若祁，也许比我想象中，更重感情。我突然想到，当初安琪惨死，他该伤心到什么地步呢？

        也难怪，他会潜心替她报仇，不惜任何代价。

        甚至，这代价包括我。

        这么一想，对他唯一的怨恨，也在他此刻的痛苦和挣扎中，彻底烟消云散了。

        病房里，肖母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肌肤上也贴着贴片，连接着周围的各种仪器。她戴着呼吸面罩，惨白的脸遮住了一大半，紧闭的眸子，眼皮下的眼珠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些仪器显示屏上，曲线不停变动，我真的要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肖若祁半跪在她床头，小心翼翼握住她一只手，轻轻贴在自己侧脸上。

        他眼巴巴望着昏迷的母亲，眸子里渐渐闪烁起银光，许久他才哽咽着喊了一声：“……妈！”

        可肖母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我心头酸涩，马上红了眼睛，又不敢哭出声来。搬了一把椅子到肖若祁身后，他不肯坐，执意这样跪着仰望肖母。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护士来敲门，说有人来找我们。

        “若祁……”见肖若祁雕塑一般，僵在那里不动，我低低提醒了一声。

        他低头将脸埋在病床上，狠狠蹭了两下。我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抹掉眼角的泪。

        再起身时，他又变得冷漠强大，微沉的嘴角，蕴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走吧。”

        安静地跟在身后，我没多话来打扰他。

        顾子墨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空置的办公室，本以为来的是李嫂，没想到来人却只有赵家阳一个。

        医生应该已经告诉过他，肖母什么状况。见到我们，他也没多问，只是面露沉痛，看向肖若祁的目光几乎透着同情。

        他是不习惯被人同情的，维持着他的淡漠与威严，他撑着笔挺的身姿，在沙发上端正地坐下，才沉沉开口：“李嫂呢？”

        刚刚肖若祁打电话，就是派赵家阳去接李嫂的。

        他一张口，眼睛先红了，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甩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吓了一跳，忙去拦他，他已经咬牙沉声说：“肖总，我……我对不起您！李嫂她……她出车祸，人、人没了……”

        “什么？！”我脚下一个打晃，险些摔倒，被他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下意识回头，我去看肖若祁，他脸色一分分变得灰白，就连唇上都没了半点血色。忙踉跄着跑到他身边，我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果然又是冷的像冰。

        他胸口起伏着，身体更是微微发抖。

        只有离我这么近，才能看到他的脆弱。

        心生不忍，我抽泣两下，替他问：“李嫂出车祸，那你们同车，你怎么没事？她是怎么出的车祸？”

        赵家阳垂着头，抬起拳头在地板上捶了两下，这才咬牙切齿地说：“太狡猾了，他们太狡猾了！我们的车都高档，安全性能好，要是在路上，即便撞了，大概率也不会死。对方大概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在李嫂上车前，就下了手！”

        “上车前？”

        我蹙眉问着，肖若祁也目光沉沉，朝他看过去。

        他狠狠抹一把眼泪，抬头愧疚地望着我们，愤懑地说：“老宅前那条小河，李嫂上车前，就立在小河上的桥里。我车刚停好，正等着她上来，一辆摩托车飞速开过来，猛地把她撞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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