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年少11
自打迟温朵的爷爷离世后，奶奶就一个人独居在家里。即使众人百般劝说，她也从不想离开老宅。
“朵朵呐，快来。”迟温朵坐在门前的大榕树底下愣神，奶奶站在屋内朝她招手。
“哎，来啦。”迟温朵还未进屋，就听得奶奶和屋里的一众人打趣道：“我们家朵朵啊，从小就爱坐在那颗树下，自己一个人玩。可乖了，也不哭。”
“呦，您家朵朵现在都多大了？还没毕业呢？搞上对象没？”才迈上台阶，迟温朵就听见了屋里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到岁数了就早点找个人嫁了，女孩子能学一辈子吗？”
“我家朵朵还小，还上学呢。”奶奶看到她进来就招手。“锅里有你爱吃的枣糕。”
“好。”迟温朵斜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邻居，懒得想跟她打招呼，径直往厨房里去了。
打开锅盖，热气一下子跑了出来。伴随着的是一股香甜味。迟温朵用一根筷子串起了烫手的枣糕。
美味也挡不住门外爱嚼舌根的污言秽语。“也是，你家朵朵啊，打小就不爱和人说话。估计这对象啊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女人啊，还是得靠男人…”
正巧着，客厅又进来了人。
迟温朵嘴角勾起笑，举着枣糕出了厨房。
看到刚进来的人，甜甜的叫了一声。“王婶儿好。”
来人较前者更为富态，穿着一个碎花棉服，笑眯了眼，“哎，咱们朵朵回来了啊，快过来王婶儿看看。”
迟温朵走过来，就看到凳子上的前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又好看了我们朵朵。”王婶一番夸奖后，便和大人唠起了家常，迟温朵回了屋。
趴在床上，刷着朋友圈。
梁宁星晒了一张英语卷子，和一张英语习字。还配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为了把梁宁星的书写提上来，迟温朵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从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开始，再到单词、句子。最后，由英文的四线三格转化为如今的一条横线纸。
除夕夜之后，梁宁星就加上了迟温朵的微信。
迟温朵点了一个赞，在底下评论了一句。【书写进步很大，表现不错。】
叮咚叮咚，梁宁星连着发来了好几条语音。
“罪孽啊！！迟老师，你留的作业，竟然还有监工。”
“这个可恶的监工竟然威胁我。”
“说如果我写不完，今年就不出去玩了。可是，你留的是一天一张，我怎么可能写完？！”
监工？梁墨瞳？
迟温朵捂着嘴，偷乐了一会儿。回过去。【加油！我看好你～】
初四傍晚，迟正阳接到了一个电话，返程的日子便提前了。
李叔打来电话，说李言之和他拌了几句嘴，离家出走了。
路上，迟正阳踩着油门，速度快到让人害怕。可看到他头上冒出的细汗，文玉唠叨的话也说不出口。
迟温朵一遍又一遍的打着李言之的电话，慌乱之中，有电话打了进来，迟温朵接通后喊道：“言言，你在哪儿？”
“嗯？”那头的人被叫懵了，可他一出声，迟温朵就听出来了。此刻她已经顾不得他要干嘛，急切的说了原因。
梁墨瞳安慰她别着急，自己也开车帮忙去找。
到了小区楼下，已经晚上九点多钟。放眼过去，红彤彤的全是过年的氛围。
李叔一个人站在楼道口，一旁的路灯撒下的暖光，衬得他整个人格外萧条。
“洪文，怎么回事？”下了车，迟家三口人就匆匆走过去，迟正阳走在了最前面。
李叔叹了口气，“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唠叨了两句，说让她在家里补课，可是她不乐意。我就说那你去人家老师家里多不好，你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她给我撂下一句，我又没说非要去人老师家里。然后，我话还没说完，人就跑走了，我想着怎么着一会儿也就回来了，结果该吃晚饭了，也还没回来。”李言之平日里比较叛逆大家是知道的，可离家出走这种事不太会发生。
此刻的李叔，手都在颤抖。
“别着急，我们陪你再找找。”迟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文玉也轻声道：“是啊，我们大家分头找找。”
迟温朵打着手电筒，把小区里，小区周围，所有李言之爱去的地方找了一个遍，也没能找见李言之。
正巧着，许清扬也打来电话。一是问好，二是想问关于给李言之补课的时间，他有点事，可能会晚一点开始。
听出迟温朵的语气不对后，许清扬也知晓了李言之的事情，他安慰迟温朵别着急，他有派出所的朋友，打听一下有没有消息。
半个小时后，许清扬打来电话说，有监控拍到她往琼山墓园方向去了。
迟温朵突然明白了什么，正打算告诉李叔，想了想她却拨通了梁墨瞳的电话。
坐在梁墨瞳的车上后，迟温朵才给文玉发了消息，让她安抚住李叔。自己先过去看看情况。
“你注意安全，有情况就给我们打电话。”那头的文玉嘱咐着。
回完消息后，梁宁星凑近好奇道：“迟老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比我还狂？！敢大过年的离家出走，啧啧，牛逼啊。”
迟温朵心里很乱，应付道：“一个小姑娘。”
“卧槽，更牛逼了！”
“咳，闭嘴。”梁墨瞳止住了梁宁星，从后视镜里看到迟温朵轻蹙着眉头，又放缓了声音安慰。“别担心，坐稳了，我开快一点。”
夜晚的墓园，比白日里的安谧多了几分阴森，还好不是夏日，会有各种叫声。
迟温朵直朝目的地奔去，梁墨瞳在她身后跟着，胳膊上挂着一个跟屁虫。
梁墨瞳不悦的皱眉，可看到前面着急的人儿，又收回了话，任由梁宁星缠着他。
隔着五十米左右，一个身穿白色毛衣，压着高马尾的女孩，在一块墓碑前晃动。
迟温朵放轻脚步，身后的人也放轻，梁墨瞳止住了脚。轻声道：“你过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迟温朵木讷的点头，“嗯。”
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迟温朵低下头，看到梁墨瞳的手碰着她的。
“不害怕吧？”
“嗯。”
李言之背对着迟温朵，迟温朵走过去。听到带着鼻音的一句。“对不起，今天来的匆忙，没有给您带花，下次我一定补上。”
“新年快乐，妈妈。”
迟温朵鼻头一酸，墓碑上的女人，有着和李言之极为相似的容貌，高鼻梁，扎着高马尾，嘴角挂着明艳的笑。
“言言。”迟温朵蹲下来，看到李言之的眼眶红到不行。
“温朵姐…”不似刚才，声音哑的断断续续。
“新年快乐，佟阿姨，我先带言言回去了。”迟温朵说着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人。
李言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迟温朵柔声道：“走吧，阿姨也不希望你一个人待在外面这么久…”
李言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鼻头冻的通红。迟温朵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李言之围上。
两人走出来，迟温朵一直紧紧拉着李言之的手，她总觉得一松手，人就会倒下去。
车上，全程安静。人找到了，也报了平安。迟温朵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了。
路过一家卖豆浆的，李言之忽的开口，“我想喝一杯热豆浆。”
“好。”梁墨瞳马上停在路旁。
李言之开门就跳下了车，迟温朵正想跟过去，却发现有人抢先了一步。
看着跟过去的梁宁星，梁墨瞳伸出手，拍了拍迟温朵，“让他去吧，同龄人更有话题。”
冰凉的触感，这已经是今天两个人第二次的身体接触了，还都是他主动的。
迟温朵抬起头，看着梁墨瞳的脸，她的心，忽上忽下，刚才担心李言之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刚刚落下去，又被梁墨瞳整的揪了起来。
那一瞬间，如果她吻上去，会怎么样？
李言之忽的尖叫一声，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迟温朵立马解开安全带下车。
马路边上，李言之蹲在地面上哭，一旁的梁宁星手里拿着豆浆，手足无措的安慰着。
“哎，你别哭啊。”
“我也没说什么…”
“怎么啦？”迟温朵赶过来，救了场。
“她忽然就…”
“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我没有…妈妈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李言之打断了梁宁星的话，哭着说，“可我爸从来不听我说，总是一味的按他的想法来。”
“谁？”梁宁星忽的问。
没来得及说话的两个人，以及地上哭的人，都看着他。
梁宁星面色不大好，“谁说你了？”
迟温朵：？
梁墨瞳：？
“我同学…”只有李言之get到了他的意思。
“你一中的？”
“啊。”
“行，哥回头找人帮你收拾她们。”梁宁星身上穿着皮夹克，又是寸头，说话的神情又拽又□□，那一刻真的像极了一个校霸。
地上的李言之破涕为笑，“行啊，我看看你多牛逼。”
迟温朵和梁墨瞳跟着笑了，迟温朵扶起李言之，又抬手帮他擦了擦眼泪。“好啦，我们先上车，这儿太冷了。”
这次，座位的顺序换了。迟温朵和李言之坐在了后排，“温朵姐，我不想在家里…”
看着她手里的那杯豆浆，迟温朵想起来，小时候去李叔家玩。佟阿姨总是会热一碗豆浆给她喝，还会格外的给她多放一些糖进去。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李言之的后背柔声道：“嗯，去我那儿。”
看到李言之的疑惑，迟温朵摸摸她的脑袋。“我和你爸爸说了，你去我那儿住，我朋友去你家里也不方便。”
“真的假的。”看到李言之松了一口气，迟温朵的心也彻底安了下来。
迟温朵笑笑，“是的，所以回家了和爸爸好好说。他挺着急的，当然你也可以指出你爸爸的错误，一起改正。”
梁宁星忍不住插嘴，“牛逼，我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说，指出家长的错误。”
“怎么不能，四中梁□□天！”李言之抢先帮迟温朵说了话。
“嘿，你这玩意儿怎么过河拆桥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迟温朵帮忙扶稳了李言之手里喝剩下的杯子，一抬眼就看到后视镜里，那双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看。
迟温朵低下头，从兜里掏出手机。
几经商定，迟温朵先陪着李言之在她的公寓住一段时间，等她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再回家。
起初，李叔不太乐意，但想到李言之固执的脾气，也只好作罢。
李言之上了楼后，迟温朵要回家拿衣服，梁墨瞳把梁宁星留下，让他看着人。
出了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客南一中四个大字。
两人默契的望着那四个字出神，“咱俩在一中没见过吧？”梁墨瞳忽的开口。
“见过的。”迟温朵回答完，心上泛起酸意。
“嗯？”
“也可能没见过吧，不记得了。”迟温朵把头扭到一旁，对于她来说这么难忘的回忆，于他来说，说不定不过是一段记不住的小插曲吧。
是她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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