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觉得我不孤单了

我妈正在洗漱，便听我爸急促地叫道，“老婆，老婆，你快点换衣服！”
  “咋了？”我妈也不由一惊，这一年多，可从未见过我爸这种焦急相。
  “快换上衣服！乐乐发烧了。老太太一人不知道咋办，正威两口子出差又不在家。我们过去看看！”
  我妈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却猛地想起圆圆还没睡！
  “圆圆，乐乐发烧了，我和爸爸过去送乐乐去医院，你一个人先睡觉！”
  “啊？”圆圆愣在原地。
  “宝贝儿别怕，爸爸已经叫姑婆和哥哥来陪你了！”
  “你写完作业就赶紧去睡！”我妈仍不放心地叮嘱着。
  “哥哥说他已经到楼下了，他有钥匙，你不用怕，也不用给他开门，啊！”我爸边叮嘱着边催促着我。
  “来了来了，进电梯了！”
  我不得不感谢我爸没将这事推给我，或许他也知道我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吧！
  因此，在刚要躺下时被我爸征用，我毫无怨言，硬挺着疲惫的身躯火速赶往现场。
  在门口相遇，我爸似命令，又似央求地道，“圆圆就交给你了，检查完作业，就按时让圆圆睡觉！”
  “子阔，该凶的时候就凶，千万别让圆圆以为你没脾气！”我妈向来叮嘱我对待小学生，要恩威并济，这次也不例外。
  威哥出差还未结束，嫂子也跟着被派出去学习了。因此，当看到乐乐越来越烫，已经不想活动的时候，威哥的妈妈这才着急了。
  可她毕竟已经快六十岁了，又对本地不熟，直接吓蒙了。
  幸亏威哥每天要跟乐乐视频，这才发现了情况。
  第一时间想到我爸这个“大救星”。
  看到老太太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妈低声对我爸说：“我今晚在这儿陪着乐乐！你送嫂子回去歇着吧！”
  “不了，小白！我看着就行，麻烦你和他师父跑上跑下的，一定累坏了。你们回去歇着！我能行！”
  “那哪儿行啊！”我爸开口了，却是他惯常的口吻，“老嫂子，我和小白今晚都在，你就安心吧！”
  “你们一晚上不回去，圆圆可咋办？”
  “子阔在家呢！”
  于是，他们三人守了几乎昏睡的乐乐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按时给圆圆送去学校后，便径直去了儿童医院。
  “子阔叔叔！”正在四处张望的乐乐率先发现了我。
  “妈！”看到我妈略显憔悴的面庞，我不知该说点啥，只能轻轻地抱了抱乐乐。
  乐乐的声音还能听出来些许倦怠，可听我妈说，已经比昨晚来时好太多了。
  “小孩子不藏病！”我妈应该看出来我的伤感了。
  “妈，我爸呢？”
  “你爸带乐乐奶奶去吃饭了！对了，你吃过早饭了没？”
  我点了点头，“圆圆一起床，就说她想吃牛肉面！”
  我妈也颇觉意外，随即她就笑了，“可能昨晚做梦吃牛肉面了吧！”
  “一路上，也找不到一家大清早卖牛肉面的！最后就买了个牛肉馅饼，算是给她解了馋，还吃了个煮鸡蛋！圆圆说想吃豆腐脑，然后我俩又一人吃了碗豆腐脑，最后还给圆圆买了袋纯牛奶，嘱咐她课间再喝……”
  我话未说完，乐乐突然问我，“子阔叔叔，圆圆姑姑呢？”
  “乐乐乖，”我妈抚弄着乐乐的头发，柔声说道，“圆圆姑姑去上学了！等我们乐乐感觉不到难受了，你也可以去上学了！”
  “师婆，我想让圆圆姑姑陪我玩，可以吗？”她继续输送自己的申请。
  “下午一放学，圆圆姑姑就能来陪乐乐玩了！所以今天一天，乐乐要乖乖吃药打针，下午跟圆圆姑姑玩的时候你才有力气呢！”
  “好！”
  “妈，那，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我等乐乐奶奶回来了再去吃！你要见你爸的话，赶紧给他打电话吧！”
  说实在的，对这样的说辞，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我爸是怎样的心态把自己老婆一人留下来替他照顾他的徒弟的女儿的，只觉得我爸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妈，白天换我来吧！你都一晚上没休息了，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你的课可不能再请假了！”她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要不这样，你给你爸打电话！也节省点时间，免得一会儿路上堵车！”
  正说着，我爸和乐乐奶奶进门了。
  看到我爸手上拎着的早餐，我这才稍稍替他松了口气。
  然而，我还没开口，乐乐奶奶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见我爸看着我妈和乐乐一起吃早餐的样子失神，我一时只觉得我发出任何声响都会破坏这样的和谐。
  许是我爸意识到什么，又许是我这只大灯泡功率太大，我爸终于看了我一眼。
  “你今儿不用去学校吗？”
  “呃，”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错愕。
  反应过来后，我妈便劝慰道，“你跟子阔都去上班吧，我在这儿陪着乐乐！”

  “你回去睡会儿吧！”
  然而，我爸话音未落，便听到乐乐哭腔道，“我不要师婆走！”
  “好好好，师婆不走！”我妈连忙劝慰着。
  我爸却略显为难。
  他看了看我妈，又看了眼我，像是在做一项很艰难的决定一般。
  “爸，你有啥事直接说吧！”
  “没你事儿……对了，下午的话，你有空就去接圆圆放学吧！”
  他老人家即使不出此命令，我也正有此意。
  “那，妈，爸，我就先去学校了！”
  “好，你快去吧！”
  而我爸却是像轰我走一般只摆了摆手。
  “乐乐再见！子阔叔叔也要去上学啦！”
  “子阔叔叔再见！”
  刚出门，我竟差点撞上门口的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乐乐的奶奶和爷爷。
  “奶奶好，爷爷来啦！快进去吧！乐乐这会儿好多了！”
  二老和善地跟我打过招呼便进了病房。
  午饭过后，我妈便打电话告知我，她来接圆圆，让我专心自己的事情。
  我实在好奇乐乐爷爷的出现，便多问了我妈一句，“妈，乐乐爷爷过来了，你下午就不用再去医院陪乐乐了吧？”
  “你嫂子回来了，我就不用去了！”
  可是圆圆正写作业的时候，乐乐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圆圆姑姑，天都黑了，你咋还没来陪我玩呀？”乐乐开门见山地问道。
  圆圆举起自己的书本和作业，夸张地介绍着，“乐乐，你应该享受一下生病不用写作业的快乐！你看看我，有这么多作业要写呢！我好命苦啊！”
  看着她那苦瓜脸，乐乐终于忍俊不禁。
  “而且，最要命的是，我每天放学，马不停蹄地去游泳。现在，又增加半小时，累得我就想在泳池里睡一觉！”
  乐乐在那端吃吃地笑着。
  “你还笑！”圆圆佯装不开心，“小心我明年把你也拉进来，让你也好好体验一下我的痛苦！”
  乐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我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都来体验一下我玩水的欢乐和游俩小时的痛苦！”
  “我爸爸已经跟子阔叔叔说好了，我满8岁就能去游泳了！”
  “唉，”圆圆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突然神秘一笑，“你想不想体验一下跳水的快乐？”
  “我害怕！”
  “害怕啥？”
  “我怕高！”
  “没事，”圆圆犹如江湖大姐一般，只差拍着胸脯了，“你可以先站泳池边往下跳呀！可好玩了！只是教练每次都不让我们这样跳！等你好了，我不练习的时间，我就能带你这样跳水玩了！”
  “嗯！”乐乐已经被圆圆成功说服，高兴地点头。
  “对了，你妈咋今儿同意让你玩手机啦？”
  “我妈在外面跟师公说话呢！”
  “说的啥？”圆圆犹如好奇宝宝附体一般。
  乐乐却对自己的“无知”表示失望，沮丧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奶奶在哭！”
  “为啥哭？”
  “我妈妈不喜欢爷爷来家里，奶奶就哭了！”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圆圆慌忙压低了声音说：“乐乐，先不说了！我妈妈洗完澡了，我又要被母老虎看着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妈从圆圆门口掠过的一瞬间，同时问道，“你作业写完了？”
  “哎哟，妈妈唉！”圆圆说着就黏上了妈妈，“你以为你孩子能有多厉害？就你冲个澡的工夫我就能把那么多的作业写完？你也太高估你孩子了吧！”
  “知道我高估你了，你就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写作业，别想偷懒！”我妈也没客气。
  “哎哟，我的妈唉，干嘛凶人家嘛，人家好怕怕呀！”
  “好好说话！”
  “我写作业啦！妈妈拜拜！”
  说罢，圆圆犹如蝴蝶一般飞到了自己房间。
  “不许关门，不许偷懒耍滑，不许字迹潦草！”
  我妈还未进卧室，便再次听到圆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妈妈，刚才乐乐说，她妈妈不喜欢她爷爷来家里，她奶奶就哭了。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才这么凶宝宝？我是不是也要哭一场啊？”
  我妈不禁目瞪口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圆圆搂紧了脖子，并且被威胁道，“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乐乐还说什么了？”我妈答非所问。
  “快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圆圆依旧坚持自己的阵地。
  “哎呀，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那你爱我吗？”
  “妈妈当然爱我的宝贝呀！”
  “那我能不能少写点作业？”
  我妈感到自己被圆圆给算计了，不禁咬牙切齿地道，“可以啊！你还可以一个字都不用写！等明天去了学校，老师肯定会赏你个豪华大礼包！”
  圆圆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顿时蔫头耷脑了下来。
  然而，戏精附体的她又怎会轻言失败！
  转身回房间前，还念念有词地道，“别人的妈妈像花朵，我的妈妈像老虎，在她面前我就是一只小白兔！”

  我妈早都习惯了被她称呼为“母老虎”了，她觉得有时候的确需要母老虎的威风八面来镇住眼前这只小白兔！
  “唉，妈妈！”瞬间，她又发起了第二波亲情攻势。
  “又咋了？”
  对我妈的暴躁，圆圆才不在乎呢，她自顾自地道，“我以后就叫白小兔吧！”
  “我看你叫八哥还差不多！”
  “哎哟，”圆圆要的就是妈妈的回应，至于妈妈说了啥，她一点都不在乎，“人家是女孩子啦，不能用哥来称呼哟！”
  我妈真是啼笑皆非，只得强行将小妞“推送”至书桌前。
  “妈妈……”
  “闭上嘴巴！”
  “不听？”
  “不听！”
  “不听你会后悔哟！”圆圆一边开始写作业，一边信誓旦旦地“威胁”妈妈。
  我妈果然落入她的圈套，“说！”
  “明天早上，能不能让哥哥送我去上学？”
  “这就是你说的‘我不听就会后悔’的事？”
  “这只是它的条件！抛砖引玉嘛！”
  “你今早吃得太多了！老师说你迟到了！”
  “这老师是间谍呀！啥事都跟家长告密呀！”
  我妈憋住笑，实际上是她套我的话，从而得出的时间。
  “明早我会亲自给你做早餐！我这就去做酸奶！你给我专心写作业！”
  “妈妈，你知道爸爸在哪儿吗？”
  “在医院呢！你又想要啥？”
  圆圆扫视一圈才神秘兮兮地道，“哥哥今早上说，乐乐的爷爷奶奶也嫌弃乐乐是个女孩！”
  “哦！”
  “所以呢，我觉得我不孤单了！”
  看着圆圆说这话时候傲娇的小表情，我妈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也微热了些，懊悔自己刚才真不该对圆圆那样疾言厉色。
  “妈妈，”她依然只顾写着自己的作业，嘴巴却并不停一刻，“你说，我能不能教会乐乐游泳啊？我觉得我现在的技术，教乐乐，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妈妈愣在原地，半晌无言以对这个让她觉得愧疚的孩子。
  “我还想试一试跳水呢！你说我是偷偷去跳好呢，还是跟我哥打个招呼好？我从泳池边跳下去，就感觉很刺激，就想试一试十米台跳下来是个啥感觉！”
  圆圆的话匣子对妈妈永远敞开，这不，她再次思如泉涌。
  “十米呢，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妈妈，你说，这样跳下来的感觉跟跳楼的感觉能一样吗？”
  “别胡说八道！”我妈这才被小妞的思维给拉回了现实。
  同时，她的喝止，也成功打断了圆圆一心二用的状态。
  迎着圆圆惊异的目光，我妈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解释道，“跳水呢，要首先保证池子里有水，而且还要保证水足够多，人才不会有生命危险！跳楼，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要体验跳水的感觉可以，但是一定要跟哥哥说一声，最起码，也得跟教练说一声，教练同意了你才能上台！千万不能偷摸着去！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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