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是堵你嘴的

“洪，你说你爸叫洪伟？”她顿了顿，笑道，“哦，好，我知道了，叫‘宏伟’的人的确挺多的！”
  “阿姨，我是说，我爸的这个洪伟，他是姓‘洪’，洪水的洪，洪秀全的洪。我爸他曾经是运动员，获得过全国的柔道冠军，还拿过世界级的武术奖项！现在，他是两仪武术的老板，市武术协会的副会长。”
  我极尽所能地想要让她相信，我是我爸的儿子，而非故意勾引圆圆犯错的登徒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对了，我爸的车牌号后三位，是三个7，还有，正赫武馆的校长尚正赫是我爸的第三个徒弟。我听赫哥说，去年国庆活动期间，圆圆报的他那儿的课。当时试课，是我爸亲自给圆圆做的动作示范！还有，圆圆所学的课程就是我爸结合了柔道和传统武术研发出来的！”
  白小瑛愣住，几秒钟后，她只手捂脸，随即又忍不住一副恍然梦醒的感觉，双手似乎也无处可放。并不乱的头发也被她拢了若干遍后，糟乱了起来。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我清楚听到她说，“他不是说他儿子正上大学嘛！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他说他老婆去世了呀，原来是关系不和！我这是做了什么呀！”
  “阿姨！”
  她伸手阻止了我开口。
  “那，那什么，你爸呢，我们只是认识，没有任何别的越界行为。我的确是大意了，不知情，希望没伤及你妈！真是抱歉！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爸联系了！我也求你，别再打圆圆的主意了好吗？我跟你爸，真的，我们真的没有越界！从来没有过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家庭的事。你赶紧回吧，我，我就先走了！再见……算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见面了！”
  说罢，她便踩着肉眼可见的凌乱步伐，小跑着离开了。
  莫名的，我觉得我可能捅了娄子，初步预估，怕是我无法收拾的大娄子！
  怯怯地回到家，我自发自觉地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甚至帮我爸换洗了床单被罩。
  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识驱使下，我收拾起来所有可能被我爸用做利器的物什。
  刀、叉、筷子等一应物什，我通通把它们锁进橱柜中。
  在我依然搜索“漏网之鱼”时，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我极为不屑的词：求生！
  对，我这不是满满的求生欲还能是啥！
  可是，我好像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我爸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利器就能置我于死地呀！
  “哎哟，爸，你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轻易放弃你养了25年的亲儿子吧？就算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取代我，但是，我不是还能给那个尿不湿当保姆、当钱包，将功赎过嘛！”
  想到我的这副怂包相，我不禁一个寒颤。
  门铃竟然同时响了！
  这个动静让我一度以为我幻听，或者是我进错了家门。
  上一次门铃响，我都不记得是啥时候的事了。
  打开门，发现我爸居然被人架着，头像钟摆一样左摇右摆，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落一般。
  “咋，咋回事呀这？咋了这是？”我快变结巴了，连忙查看我爸是否有外在伤痕。
  “请问，您是洪子阔吗？”
  “是，我是。你们这是把他咋了？”
  那人笑着道，“别误会，洪先生在我们酒吧喝多了，我们老板特意吩咐给送到这儿的！”
  “哪，哪个酒吧呀你们？”我慌乱无措地与那人一同扶着老爸，将他送到床上。
  “长相忆！”
  这个酒吧我知道，那儿的老板是我爸的同门师妹，韩燕清。
  曾经，韩燕清碰上点不愉快啥的，都是我爸出面解决，所以“江湖传闻”，长相忆酒吧老板是洪教练的人。
  只是成人之间讳莫如深，又忌惮我爸的狼性，不敢高调散布谣言，但又不得不提醒一众混混，遇着“长相忆”就躲远点儿。
  韩燕清比我爸小了一轮。她不过就是跟着我爸的师父练了两三年的样子，而且我爸风光无限，全国各地打比赛的时候，她还只是个每日勤苦练功的小学员而已。
  但是，江湖中人嘛，重情重义是传统美德。
  据我揣测，因为师出同门，韩燕清应该是有专门拜访过我爸。
  后来，她从酒水销售行业变身酒吧老板。虽然不曾离开酒水行当，但少了很多为人打工时候的无奈和心酸。少了很多为订单逼不得已的应酬。
  我因为年纪小，我爸从不让我沾染酒精，对长相忆酒吧，我也只是耳闻，从未有过目睹。
  对“韩燕清”这三个字，也只是从我爸妈的争执中听到过。
  “难道？”想起这些，我猛地想起白小瑛来。
  “难道说，我爸不跟白小瑛实话实说，实际上就是根本不爱她？”
  想到这点，再想想我今天的冲动，我竟觉得面颊微热。
  “难道我爸爱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这个韩燕清？只是我妈这一走，又有临终前那像诅咒一样的临别赠言，让我爸担心真正爱的女人会受伤，才不敢去跟韩燕清继续下一步？”

  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自言自语道，“天啊，我今天到底犯的哪门子的浑啊！”
  从我爸的裤兜里找到他的手机，我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可是想想，这个地方好像还是不大安全。
  于是又悄悄来到我的房间，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把门反锁上。
  我如同侦探一般，仔细地查看他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不会吧！一天了，他跟白小瑛的通话只有两次，其中一次，通话时长也就十几秒，而一次，居然还未被接听！聊天记录，也不见只字片言。”
  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跟韩燕清的通话记录，有他接的，也有他打过去的，竟然，就今天一天，他们的通话记录竟然有七条之多。而且每次的通话记录都超过了一分钟。
  我的手颤动更甚，连心都带动了起来。
  难怪白小瑛会那样说！就我爸“不坦诚”这一条都够人家对他没好感的！
  如此一来，我跟圆圆的一切讨好，似乎都偏向了白小瑛以为的那种“勾引”。
  那接下来，我要咋跟圆圆接触？
  我已经茫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就算是我亲爸，我也没道理干涉他喜欢哪样的女人啊！”
  长吁短叹，我也开始了公平公正的反省。
  “或者，白小瑛说得对，她带个孩子这一点，就已经让绝大多数男人避之不及了，更别说我爸这种头狼似的男人。他又不是度人于困厄的大善人，选择女人，肯定不会只选可怜无助的灰姑娘！而且，我爸那样的人，配得上他的女人，虽然不必是江湖大姐大，但绝对不能是趴窝、谨小慎微、如同时刻备战的刺猬一样！”
  看着我爸依然熟睡的样子，我从下午就蒸腾的自责感渐渐消失。
  “爸，你要是真爱韩燕清，你就勇敢承认，拿出你的担当吧！反正我妈现在已经不在了！”
  虽然如此，但我的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替我妈倍觉不值。
  我爸越是沉睡不醒，我就越是焦虑。
  “爸，我今天跟白小瑛沟通过，我才发现她也是个可怜女人，她的淡定就是她至情至性的伪装，你这样的大老粗，不见得能入她眼。”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我爸诉说着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白小瑛可能更像我妈，又好像比我妈更坚强，最起码她敢离婚独自带孩子，而我妈就不敢。”
  在我的记忆里，我妈不止一次提起过，因为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怕她跟我爸离婚就会没机会再照顾我了，甚至可能连见我都难！
  我都快转了几百圈了，可我爸依然沉睡不醒。
  “爸，女人嘛，好像都是敏感脆弱的。我妈虽然指责你，但她对你的爱，我能感觉得到。或许，这个也是她不愿意跟你提离婚的重要一点吧！”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给我爸摇醒。然而，当我坐到他旁边，伸出的手却还是没敢碰他。
  “爸，要我说啊，这女人吧，你可以不爱，但是一定不要拿她做另一个的替代品！像白小瑛这么敏感的人，她不会永远不知道你的真实用意。所以爸，我觉得你还是勇敢点，果断点去追求自己真心爱的女人吧！放过白小瑛吧！就当是给自己从精神上松绑吧！你现在可以的！要是你真能迈出那一步，我一定敬重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我也会替我妈为你开心的。”
  就在我还纠结怎样委婉跟我爸表达我的意思时，魏旭然的来电让我更加觉得，我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你到底跟人孩子咋说的？”
  “咋了？”
  “圆圆妈妈，刚刚打电话说，圆圆她哥也想学游泳，问我看能不能把圆圆的课时跟她哥对半，这样，俩孩子也能尽早结束课程，尽早地进入下学期文化课的学习。”
  “那你咋说的？”
  “原则上来讲呢，是不可以啊，但是，谁让圆圆是咱妹妹呢！啥都好说嘛！”
  “你答应了？”
  “那不然呢？”
  “好吧，”我不由得一阵哀叹，“答应就答应吧！”
  “唉，你这，到底啥情况啊？”
  “算了，明儿再说吧！”
  当我蔫头耷脑地来到泳馆，在魏旭然的热切的眸中，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魏旭然知趣地离开了。
  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涟漪在远处与别的交叠，融合，我有些晕乎乎的。
  “爸，咋了？”
  “昨天让你给胡律师送的东西，你送哪儿去了？”
  “我忘了！”这三个字，是我一下午的忐忑和彻夜难眠，呕心沥血熬出来的。
  “真是的，这点事儿都干不好，一天天的净给人添乱！这都快要开学了，咋这么不顶事呢？”
  我爸抱怨着我，毫无预警地挂断了电话。
  “快要开学了？”我不由得一个激灵，连忙打过去，“爸，爸，你先别，别急，你先听我说啊！”
  “真是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说你一天还能干点啥。想说啥，快点！”

  “你现在在哪儿？”我深呼吸一口气，弱弱地问道。
  “我在家呢，我还能在哪儿！”
  “那是，你一个人吗？”
  “废话！难道你在家呀！”
  “我意思，我意思是，你真的想好了要跟那谁，白小瑛结婚啊？”
  “咋了，你不同意啊？那可对不住了，我把所有东西给你就是堵你嘴的！你少来跟我胡咧咧！”
  “爸，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啊？”
  “我就是希望你，好好的，仔细地考虑清楚。不行的话，你找一些情感专家，跟人沟通一下，对比看看。”
  “对比啥？”
  “我听说，这再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这不是废话嘛！”
  我爸怒气怼我，我也不在乎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劝他这个单纯又刚直的老头，不要凭着一腔孤勇去挑战高学历的母性。
  “再婚吧，虽然不用太在意情感是不是满分，但也不能赤裸裸地另有所图啊？这也，也太欺负人了不是？”
  “小白她能图我啥？图我儿子年龄大，还是图我儿子傻？”
  “不是，”我这个连亲爸都认证的傻大个，此刻已经丝毫不介意亲爹的贬损了，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能不能麻利点儿说，嘴巴缠裹脚了吗？磨磨唧唧的！”
  “爸，我是说，你再考虑清楚点，看看你图人白小瑛啥！”
  “我就图她有文化，不行啊？”我爸的愤恨无以言表，伴随而来的是他摔书的动静。
  “爸，你要是真图这个，我跟你说啊，就你这条件，女大学生、研究生任你挑啊！再说了，男人就是到了六七十岁都能生。可是这女的，白小瑛她都已经四十岁了，她带个孩子先不说，就说她要是再生孩子的话，她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
  “而且，像白小瑛这种学历又高又拿命去护孩子的，你惹不起！高学历女的跟你玩命，你就是武林至尊也不见得能赢！”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是我亲爸，你觉得我不如你的意，想要重新订制理想的后代，我理解！可是女人的生育她是有期限的，这是上天给人类的警示。”
  “你个倒霉玩意儿！”我爸笑嗔。
  “爸，我不反对你提前支取子孙的福运，重新订制你满意的儿女，但是，咱别挑那种敢跟你玩命的带孩子的文化女人好不？别给自己埋这么个雷！”
  “神经病，你！”
  我爸愤恨地挂断电话。
  我已经顾不得欣赏自己那段临场发挥了，连忙重新拨打我爸的电话。
  “我给你说，我最近忙房子的事儿，你别跟我这儿瞎搅和！”
  “爸，你就听我一句劝，你跟我妈已经痛苦二十几年了，你这才脱离苦海几天，不会又想重返了吧？”
  “我干啥了就是重返苦海？”
  “爸，我好歹也是你亲儿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就用几天，哦不，一天，就用一天的时间，你好好地考虑清楚，你选择再婚，到底是为啥？你是单纯追求真爱，为你以后找个伴儿，还是只为重新生一个你满意的儿子。只要你想清楚这事，那以后我给你们孩子当玩具都成！”
  “你个混账东西，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生！你不觉得拗口我还嫌丢人呢！”我爸骂着骂着竟然笑了。
  “爸，只要你们是真爱，孩子那就是避不过的话题呀，有啥丢人的！”
  “别酸不拉叽的！我是世界伟人吗？非要留下更多后代才够本啊？”
  “爸，不是这意思！”
  “我不管你啥意思，我还没傻到找个老婆，还要儿子在这儿瞎指挥的地步！”
  “那你昨晚到底跟谁喝的酒啊？为啥喝成那样啊？”
  我希望我的突然切入能让我爸幡然醒悟，能激发出来他心中对真爱的记忆。
  “我还能跟谁呀，当然是跟你刚子叔啦！”
  “爸，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以前你瞒我妈，瞒就瞒吧！可是现在了，你难道又想瞒我啊？爸，你瞒我，没意义的！”
  “我瞒你妈啥了我？”
  “爸，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嘛。你遮遮掩掩没关系，只是别一辈子都在重复同一件错误！”
  “唉，你个没脑子的！真拿你老子当傻子呢！”
  “那你爱韩燕清为啥就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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