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摊牌

　　饭厅里。

　　“祖母，您看孙女儿今日的这身衣裙好看吗？”凤婉喜滋滋的问，并在老夫人苗氏面前转了个圈，让她能看的更清楚。

　　“好看，我家婉儿是最美的姑娘，穿什么都好看。”苗氏毫不吝啬的夸赞，坐在上位的椅子上，伸手示意凤婉到她面前来，凤婉照做，如以往般依在老夫人身边，说着俏皮话，逗老夫人开心。

　　老夫人慈祥的目光看着凤婉，心中也是欢喜的，她宠凤婉，一是凤婉本来就讨人喜欢，二是凤婉的母亲是玉兰，玉兰是她的侄女，又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二儿子媳妇，二房一家都令她很满意。

　　“三日后，婉儿就穿这身衣裙去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宴，祖母觉着如何？”凤婉又问。

　　婉儿想去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宴，苗氏一愣，想起宫里的女儿私下派人给她传话，太子殿下的选妃宴凤家人绝不能参加，请她帮忙安抚一下凤凰，还说等选妃宴过后，她会招凤凰入宫说话。

　　凤凰那边风平浪静，婉儿却是迫不及待了。

　　“祖母。”久等不到回答，又见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似在发愣，凤凰伸手在老夫人面前晃了晃。“祖母，您发什么愣啊？”

　　“婉儿。”苗玉兰急忙出声呵斥女儿，快速走到凤婉面前，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开了些。“不得无礼。”

　　她见菜上的差不多了，就过来婆母和女儿这边，没想到竟看到女儿无礼的举止，于是赶忙出声喝止。

　　“我没有做什么啊！”凤婉一脸茫然。

　　“她是没做什么，玉兰，你太大惊小怪了。”苗氏出声为凤婉说话，抬手招凤婉到自己面前，手摸着凤婉的头，苗氏问道：“婉儿想去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宴？”

　　“想啊。”凤婉点头，随即羞红了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苗氏看着孙女羞涩的模样，自然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叹了口气说：“选妃宴只是个仪式，不参加也罢。”

　　“祖母为何这样说？”凤婉脸上的羞涩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愕。

　　“因为凤家没有请柬。”带着怒气的声音来自门口，凤鸣达大步走进来，凤婉赫然愣住，苗玉兰看到丈夫，脸上露出微笑，温柔的声音唤了声夫君，凤鸣达只看了她一眼，直接来到老母亲面前。“母亲，儿子说的可对？”

　　“你回来了。”苗氏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转移话题说：“马上要开饭了，派人去书房叫你父亲了没？”

　　“已经派人去了。”回答的是苗玉兰，她看出夫君心中有气，不想他惹怒婆母，手拽着他衣袖，轻轻扯了扯。

　　“母亲，您还没回答儿子的问题。”无视苗玉兰的提醒，凤鸣达执着的看着苗氏。

　　“你要我回答什么？”苗氏心中亦有气，被儿子如此逼问，她觉得很没面子。

　　“夫君。”苗玉兰又扯了扯凤鸣达的衣袖。

　　“别扰我。”一甩袖子拂开苗玉兰的手，凤鸣达直视苗氏眼眸。“母亲，凤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妹妹，如今她为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帝都勋贵家，只要有适龄女儿孙女的，都收到了请柬，唯独凤家没有，为什么？就算凤笖已出嫁，还有凤婉和凤凰不是，哪怕最终太子殿下不选她们姐妹二人中的一个，起码也该给一张请柬，让凤家的人去宫里露露脸，她这么做算什么，别人又会怎样看凤家。”

　　凤鸣达是真的对皇后失望了，才会说出这番无所顾忌的话。

　　“你……你……”苗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坐在椅子上，双手抚着胸口直喘气。

　　在她身边的凤婉没有去帮她拍背顺气，她还处在凤家没有请柬的震惊中。

　　苗玉兰的震惊不比凤婉下，她抓住自己丈夫的手臂，颤声问：“夫……夫君，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凤鸣达回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后为太子殿下选妃，没给凤家请柬，她的婉儿要怎么参加选妃宴，又怎么能当上太子妃？苗玉兰心中打乱。

　　凤凰和相爷走进饭厅，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老夫人双手拍着胸口直喘气，身边的凤婉满脸震惊，凤鸣达气愤的红了眼眶，苗玉兰一脸不敢置信，仿佛受了多大的打击。

　　“祖父，您看这是……”后面的话凤凰没说出口，她相信相爷能明白。

　　相爷精明的眸光扫了几人一眼，直接朝饭厅走去，他现在都一团乱，没空理会其他人。

　　“祖父别急，凤凰还有些事情要说。”唤住相爷，凤凰笑着说：“请祖父上座。”

　　“你要做什么？”相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祖父，您先坐下，听凤凰说了不就知道了。”扶住相爷的手臂，推着他走到老夫人旁边的椅子坐下，自己则站在相爷身边，废话不多说，直接扬声唤小锦。“小锦，将人带上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相爷眯起眼睛质问凤凰。

　　“让祖父见一个证人。”凤凰微笑着回答，目光却看向苗玉兰。“婶母应该认识他。”

　　苗玉兰被凤凰看的心里发慌，感觉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且是由凤凰主导事情走向。

　　当小锦带着人走进来，血色从苗玉兰脸上退去，只剩下惨白，凤鸣达看到来人，皱起了眉头。

　　苗氏和凤婉都没看来人，二人心中想着其他事情，相爷似是明白了什么，倏然站起身。

　　“你哪儿找来的人，送回哪儿去，吃饭。”命令的话落，相爷拂袖朝屏风后的饭桌走去。

　　凤凰嘲讽的开口。“事到如今，祖父还要维护二房，难怪外祖父对您失望之极，都不想再见您了。”

　　这话正好踩到相爷痛处，只见他停下脚步，转回身，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盯着凤凰，怒气不言而喻。

　　“我今天只是想揭露当年的真相，还我母亲和父亲一个公道。”直视相爷带怒的目光，凤凰淡定的微笑。“祖父当年为保二房弃了大房，今日的选择和当年一样，凤凰不会怪您，只是也不会让您如愿，身为人女，明知母亲受了冤枉，不为她鸣冤视为不孝，明知父亲无辜而亡，不为他讨一个公道更是不孝。”

　　“你想做什么？”相爷质问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是祖父第三次问我这句话。”凤凰轻笑，笑声却没带一点喜悦。“那么凤凰也问祖父一句，凤鸣晖和韦慕秋在您眼里算什么？”

　　相爷沉默，心中同时问着自己，算什么？还能算什么？鸣晖是他的最器重的大儿子，慕秋最满意的大儿媳妇……

　　“凤凰，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带，赶紧送走。”强迫自己镇定后，苗玉兰以长辈的口吻训斥凤凰。

　　凤凰又是一笑，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送走了，婶母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被挖出来了吗？未免想的太天真。”

　　以往少见凤凰笑，今日她却一直在笑，众人的心都自觉往下沉。

　　苗氏早听出苗头不对，刚刚被凤鸣达气着，喘着气无法开口，此时顺了许多，开口问：“凤凰，你刚说你祖父当年为保二房弃了大房，是什么意思？”

　　“祖母莫急。”凤凰转身看着苗氏，伸手只了下小锦带进来的人。“证人会告诉您一切。”

　　“祖母……”凤婉刚要说什么，就被苗氏打断。“你闭嘴。”

　　“母亲……”苗玉兰急忙想解释，同样被苗氏厉声打断。“你也闭嘴。”

　　“凤凰身上有伤，实在不已说过多的话。”凤凰不紧不慢的从身边荷包里拿出几张纸，慢慢打开，递到苗氏面前。“祖母看看吧，这是证人的证词，证人就在这里，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

　　苗氏接过纸张阅览，苗玉兰的心提到嗓子眼，死死地盯着苗氏手里的纸，恨不得现在手里有一个火把，烧了那些纸。凤鸣达闭上眼眸，那日他在书房听了凤凰对父亲说的话，他就知道，当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凤凰对朝局都那么有见解，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她父母的死因。

　　凤婉的脸色非常难看，宽大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若自己手上有根绳子，她定毫不犹豫的勒死凤凰，让那些所谓的证人证词都见鬼去。

　　相爷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一种大势已去的表情浮上他刚毅的脸膛。

　　看完证词，又问了证人，苗氏大怒，直骂苗玉兰毒妇，心狠手辣，毒害亲人，苗玉兰哭着解释，哭着认错，苗氏已经不信她了，凤婉也为自己母亲求情，凤鸣达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般。

　　一时间，饭厅里骂声，哭声，求饶声一片，佣人都被管家赶在外面，可还是隐约听了不少内幕。

　　终于平静后，苗氏脱力的坐在椅子上，对凤凰说：“只要不损了凤家颜面，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老夫人发话了，苗玉兰和凤婉都惊的脸色惨白，心知，平时老夫人多宠她们母女，此时就有多恨。

　　“母亲。”苗玉兰跪在苗氏面前，哭着求饶。“您可不能放弃媳妇啊。”

　　“你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还有脸哭。”苗氏怒骂。

　　“”只要不损了凤家颜面，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祖母这话说的好。”凤凰淡漠地扫了苗玉兰和凤婉一眼，轻轻开口。“悄悄杀了，或是活埋了，祖母觉着如何？”

　　“你说什么？”苗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凤凰能淡漠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凤婉似是被吓到，哭的更大声。

　　相爷抬手揉了揉眉心，什么话也没说。

　　“你敢。”苗玉兰愤怒地看着凤凰。“我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你若敢悄悄杀了我，活埋了我，礼法不会饶了你。”

　　“礼法不会饶了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凤凰轻笑出声，看着苗玉兰的眸光却透着轻蔑。“我是江湖人，江湖恩怨江湖了，没什么是我不敢的，只看我愿意不愿意做。”

　　饭厅里忽然陷入一种可怕的静默，众人心中都明白凤凰说的对，她有千叶山庄的势力，什么事情做不成。

　　“死是一种惩罚，但对你来说太轻了。”凤凰说话了，她面带微笑，语气平缓。“我不仅不会杀了你，还会让你继续管着宰相府里的事务，你不是想事事胜过我母亲吗，我就让你尝尝在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女儿手下讨生活是什么滋味。另外，我也会为我母亲平冤，你做的事情也会公之于众，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

　　苗玉兰脸色惨白，看着凤凰的目光像看见了鬼，她不想信凤凰说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个感觉，凤凰会说道做到。

　　在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女儿手下讨生活，那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敢想象。

　　“你要毁了宰相府吗？”相爷幽幽的声音响起，凤凰将玉兰做的事情公之于众，就等于毁了宰相府。

　　“宰相府不会毁。”想了想，凤凰又补上一句。“并且依然姓凤。”

　　“什么意思？”相爷听出凤凰话里的端倪，追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祖父也感觉到，外面要变天了吧。”凤凰答非所问，走到相爷面前。“听凤凰一句劝，风暴将至，未免晚节不保，明哲保身为上策。”

　　“你怎么知道……”后面的话相爷没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凤凰清澈的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芒，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累了，不陪大家吃饭了。”说完，凤凰转身朝门口走去，小锦立刻跟上。

　　当天晚上，一抹身影潜入慕秋阁，直到清晨才离去。

　　接下来，正如凤凰所说，外面真的变天了，太子殿下选妃当天，二皇子谋反，带兵攻入皇宫，控制住皇后和太子以及大臣们的家眷，皇上身边保护的人少，不慎死于乱箭之下。三皇子带兵赶到，搏命厮杀后，二皇子见大势已去，提剑自刎，皇后和太子以及大臣们的家眷获救，皇后娘娘当机立断，言太子年幼不堪重任，由三皇子登基为新皇。

　　登基大典一月后举行，一场由二皇子发动的宫变，三皇子平乱及时，没伤及无辜，安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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