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豆
“小怀夕～”
尚怀夕一接通视频就听到江沫以一种奇怪的声线喊她，尾音还拖的很长。
高三任务多，时间紧。
江沫报名了数学比赛，一路过关斩将，这是她离开学校的第三天。
尚怀夕没怎么理她，接通视频后人就消失在屏幕前。
江沫每天晚上都要和她视频，掐好了点，等她吃完饭回房就打来。
“人呢？”
“尚怀夕？”
“你干嘛呢？”
“没礼貌，哼！”
“尚怀夕～夕～夕～夕……”
“duang～”
尚怀夕捧来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了红豆。
红豆熬的很稠，浓浓的汤汁，闻起来就很香。
尚怀夕舀一口放嘴里，软软的，糯糯的，粉粉的，又香又甜。
江沫把手机怎么放也看不到尚怀夕碗里的东西，就是一团红色的浆糊。
“好姐姐，你在吃什么啊，给我看看！”
尚怀夕塞了满满一嘴：“红豆啊。”
“哦”，
突然意识到什么，江沫试探性地问道：“你吃的不会是我寄给你的那袋吧？”
“昂”，尚怀夕回答。
江沫顿时眼前一抹黑，心肌梗塞了怎么办？
“尚怀夕，我寄红豆给你是让你吃的？”
尚怀夕看了眼碗里的红豆，再抬头看看江沫。
“不然呢？用来数数？”
江沫克制住自己，礼貌地笑着问道：“你没听过，王维的相思吗？”
“哦～”尚怀夕明白了，原来江沫是想表达她想我。
“懂了吗？”江沫问。
尚怀夕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那想完了不不不还是得得……得吃？”
上帝啊！老天啊！我的亲娘啊！
江沫往后一倒，平躺在床上，手机盖在额头。
心里有苦说不出。
“江沫？”
“江沫？你你……怎怎么了？这红豆不不不能吃吗？”
听到声音后，江沫举起手机，苦笑道：“吃，能吃，大口大口地吃，全都吃完，一粒不剩，ok？”
尚怀夕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总觉得江沫话里有话，可她又笑盈盈地，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两天，她姨妈来了，肚子不舒服，正好江沫给她寄了红豆，她还感动了好久，居然会错意了。
江沫才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
医院，
江沫把玩着手里的红豆味奶糖，却迟迟不剥开把它吃了。
顾念旧情的人是可憎的，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什么东西都会勾起她的回忆，什么都舍不得丢弃。
到头来，别人都活的潇洒自在，只有她自己陷在回忆的漩涡里，痛苦不堪。
昨晚，问出那样的话后，尚怀夕生气的走掉了，衣服也脱下来扔给自己，不过顺走了口袋里的那颗糖。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尚怀夕。
如果她选择和尚怀夕和好，就意味着要对抗季梓昂和江升磊。
可是这两个男人，任何一个她都对抗不了。
更何况还是两人联手的时候。
江沫很清楚，江升磊宠溺她，只不过是因为当年他误杀爷爷的时候，她在现场目睹了一切。
后来，江升磊就跪在地上求她保守秘密，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也就成了外人眼里的，江升磊是个女儿奴。
这件事情，她妈妈至今都不知晓。
她以为江升磊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就心软答应了，而且她很害怕，把江升磊逼急了，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可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想，江升磊毫发无伤。
坐牢的事情，是因为江升磊伤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她不认识。
自以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开眼，坏人最终都会受到惩罚。
可她又错了，
傅晓颜告诉她，外界都在传，江升磊坐那么多年的牢是他主动去的，为了躲避更大的灾难。
真不愧是商业巨头，为了自保，什么都做得出来。
“嗡嗡嗡——”
江沫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江沫：［喂？］
顾东：［昨天在忙，找我有什么事？］
江沫：［帮我查个人］
顾东：［季梓昂？］
江沫：［消息这么灵敏，不愧是干这行的，不过我要的是他的把柄。］
顾东：［不用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很干净，他这个人，无欲无求，自私自利，从来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江沫：［有人查过他？］
顾东：［这个月，你是第五个。］
江沫：［……表妹怎么样了？］
顾东：［老样子，有时间你就去看看吧，她最近觉得无聊，老想偷偷跑出去。］
电话结束后，江沫起身想要去看看她那个表妹。
结果又来了一通电话。
是尚怀夕。
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江沫：［什么事？］
尚怀夕：［江沫，我肚子疼。］
江沫：［确认是肚子吗？还是胃？］
尚怀夕：［不知道］
江沫：［你又喝酒了？］
尚怀夕：［没有］
江沫：［叫救护车，我上次说过了，你要是再喝就得横着进来。］
尚怀夕：［我真没喝，就是饿了。］
江沫：［吃饭就行］
尚怀夕：［我想吃你做的饭］
江沫：［……］
尚怀夕：［不行了，饿的头晕眼花，还能看见星……］
尚怀夕话没说完，江沫就挂了。
——没这么无语过，她都在哪学的？
不会是傅晓颜教她的吧？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尚怀夕发来的。
她家的地址。
江沫：……
-
尚怀夕家客厅，
看着傅晓颜拿自己的手机在那发信息，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尚怀夕担心地问道：“这样真的行吗？她现在应该不太想理我。”
“啧”，傅晓颜叹了口气，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
“放一百二十心，以我对她的了解，不出二十分钟，她就会出现在门口，只要你记住我的话，还怕拿不下她？你别看她对你爱搭不理的，她那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不敢相信而已。”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尚怀夕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果然，
不到二十分钟，江沫就出现在门外。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
“尚怀夕？”
“尚怀夕？”
江沫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一边尝试开门。
没想到的是，门没有反锁，一下就打开了。
可电话还是没人接。
一进屋，江沫放下东西，四处寻找尚怀夕，最后在卧室里看到她。
尚怀夕正躺在床上，脸色很差，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似乎非常难受，头上还冒着冷汗。
“怀夕，怀夕？”
“醒醒，我是江沫，怀夕？”
尚怀夕在她进门时就听到了，但是傅晓颜告诉她，一定要等江沫摇她之后再醒。
于是她缓缓睁开双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带着哽咽的声音说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
正常的饥饿只会头晕目眩，腹痛无力，怎么会出汗，还浑身发冷？
江沫把尚怀夕翻过去，让她平躺在床上，掀起她的被子，耳朵凑到她心脏处，认真听了听，手摸在她捂起来的地方。
要说，江沫如果开始有点怀疑尚怀夕明明是经期腹痛，故意骗她说是饿了，那在她确认腹痛的地方和听到了几声肚子发出的声音后，她就确信，尚怀夕是真的饿了。
“你等着，我去给熬点粥。”
江沫走了之后，尚怀夕深呼一口气，她都快吓死了。
竟然明目张胆地骗医生，还好教她的人也是医生。
尚怀夕确实是因为宫寒肚子疼，但是她也确实从早上开始就没吃，按照傅晓颜说的地方按着。
她还说：“我告诉你啊，你家江沫医术可不是吹的，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过她，不过你有一个金手指，是别人都没有的。”
尚怀夕问她是什么，
她回答说：“她爱你啊，爱情能蒙蔽她的双眼和她的心，就算她到时候知道你不是饿了，可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飘啊飘啊飘的，它说：‘江沫，我好饿，你快给我做饭吃，我真的好饿啊，江沫，江沫，江沫～’”
想着想着，尚怀夕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
厨房里，江沫正在煮红豆粥，还放了点红糖，红枣和桂圆。
她靠着柜子，拨了一个号码。
傅晓颜：［不用谢我，请吃饭就行。］
江沫：［你是闲的没事干吗？］
傅晓颜：［喂，你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给你们牵红线，你还跑来怪我，狗咬吕洞宾。］
江沫：［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骗她？］
傅晓颜：［哦，我知道了，心疼了？我哪里骗她了，我是在帮她啊，她这会儿心里指不定多感激我呢！再说了，我不骗她，她怎么骗你，你怎么去她家？］
江沫：［以后别掺合我俩的事，下不为例。］
挂完电话后，
江沫拿着一粒止疼药，和一杯温水进屋。
“粥还要等会儿，你先把药吃了，缓一缓。”
尚怀夕听她的话，吃了药，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这是江沫第一次来到她住的地方。
这哪是家，就是一个歇脚的地方。
东西全搬走，估计就能立刻租出去。
走到书桌前，有本笔记本，看起来很精致，她坐下来打开看。
居然是日记本。
江沫并不想窥探她的隐私，可又止不住好奇，便催眠自己——我就看看最后一篇，她记的什么。
尚怀夕是她第一次见到写日记，只写年份的人。
//
2022年，雷阵雨。
我今天要去找江沫，特意买了条新裙子。
天气好冷，可我还是想穿给她看。
可能我还是掩不住内心的自卑吧，她一直是美丽的，而我是那么平平无奇。
我也想漂亮地出现在她面前。
傅晓颜说她是爱我的，所以我逼着自己去见她。
因为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了，我好后悔。
六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做出了那个决定。
她很忙，我等了一下午，都没有见到她。
我知道，是她不肯见我。
其实等到九点的时候，我想要放弃了，想要一走了之。
可是走到门口时，我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抬了进来，听说是发生了车祸。
我突然想到了妈妈。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呢？如果有，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江沫了？
我害怕，所以我回去了。
她见到了我还是想走，可我阻止了她。
我逼着她和我一起去吃饭。
在电梯里，我鼓起勇气问她还爱我吗，她没有正面回答，还避开了问题。
我很失望，也很伤心。
我生气地走掉了，生的是我自己的气。
是我把那么好的江沫弄丢了。
是我活该。
我不知道今天过后，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找她。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
一篇日记，足以让她泣不成声，江沫不想，也没有勇气再去翻开一页。
听到尚怀夕翻身的声音，江沫抹掉眼泪，朝她走过去。
尚怀夕没有醒，似乎在做噩梦，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还在哭。
江沫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给她擦眼角的泪水。
听见她喊了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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