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丑
“今天的英语作业就是写一篇作文，不少于120字，题目是‘我的梦想’，希望同学们认真思考，不要为了完成作业瞎编乱造。”
下课后，同学们都在对今天英语老师的穿着打扮议论纷纷，只有尚怀夕在盯着纸上的“mydream”认真的思考。
“我的好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话都听不见。”
“让我来看看”，江沫抢过她手中的纸，看到上面的两个单词，好奇地撑手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尚怀夕还没开口，江沫抢先说：“让我想想，你这么喜欢吃果冻，难不成你长大了想当太空人？哈哈哈，不对不对，你的最爱是小熊熊熊饼干，你要卖饼干？你还喜欢给流浪猫喂吃的，你要做动物饲养员？还是开个宠物店？”
尚怀夕都摇了摇头，看着江沫：“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难不成你想……”
“你放屁！”
“噗-”江沫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话都说不利索，还学我骂人，你是要笑……”
“唔……”尚怀夕捂住江沫的嘴，接着说：“我的梦梦梦梦想是…是做做做个翻翻译…翻译家，你你你呢？”
尚怀夕的手有股香香的味道，很好闻，江沫亲了下，尚怀夕立马收了回去，给了她个白眼。
“我的梦想啊……叫姐姐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看着左肩上搭着的手，尚怀夕嫌弃的推了下去：“我不不不想知…知…知道了。”
江沫没出声，一直盯着尚怀夕的侧脸看，脑子里都是想着，她手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尚怀夕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她，以为她生气了，就又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肩上。
突然，江沫收回手，双手握着尚怀夕的一只手，靠近了点，一脸正经的小声说着：“好姐姐，我长大了去学医，给你治口吃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人会欺负你了，你也可以去做翻译家。”
尚怀夕想说，她的口吃治不好，妈妈带她去过医院，医生说了，她这是心病，所以妈妈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治疗了一段时间，可是没什么效果，而且费用太高，家里承担不起，最终带尚怀夕回了家。
“不用，你的梦…梦想，是…是你你…你的，你自…自己的…梦梦想。”
江沫把头靠在尚怀夕肩上：“那我还是要做医生，把自己照顾的健健康康的，然后再把你照顾的健健康康的，还能照顾姐姐的小猫咪，一举三得，一箭三雕啊！”
尚怀夕成功被逗笑了。
-
笑着笑着就睁眼醒了过来，尚怀夕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只有单调的天花板。
她不禁敛眸，包藏不住的失落与思念瞬间幻化成一滴透明的泪珠，从眼角慢慢滑出。
每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好比一场梦，你不知道它会是什么内容，也不知道它会停留在哪个时刻。
梦醒了，回忆里的人和事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直到下次再次梦见。
其实尚怀夕心里一直很感激江沫，也很喜欢江沫，虽然嘴巴有点欠，但心肠好，对她也好，是她唯一的朋友。
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江沫众多朋友中的一个而已，可她不在乎，她只要知道自己一回头，江沫在，就好。
是啊，只要她在，就好……
可年少时片刻的热情就像一把火，炭烧完了，火也就灭了。
爱情是，梦想亦如此。
当初那把梦想的火在尚怀夕的心里一直燃烧着，越烧越旺，添柴的是一直鼓舞她、爱她的人。
回想过去，再看看如今。
那些支持她梦想的人呢？
全都不见了，
妈妈走了，江沫也不在了。
只剩下她，和她孤零零的梦想。
她回头看到的，只有马路和行人。
-
十月过后，天气格外的寒冷。
昨天晚上窗户没关，开了一半，丝丝凉风吹进屋内，躺在床上，只盖了一层毯子的尚怀夕不由得哆嗦了起来，却又懒得去关上。
渐渐地，凉风中透露着缕缕清香，似乎是窗外的桂花开了。
她之所以选择这间屋子，就是因为楼下有一颗金桂，刚好长到二楼的高度，一开窗就能看见。
每到这个时节，尚怀夕的心情总是很好，伴着桂花香气，也能睡个好觉。
“嗡嗡嗡——”
手机震动个不停，尚怀夕只好起身拿过来，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上面写着：
［怀夕，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对你说，今天晚上八点，在医院楼下的甜品店，不见不散，江沫。］
“甜品店？”
-
“尚怀夕！”
江沫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看着尚怀夕不紧不慢的从甜品店走出来，又气又愤怒：“你怎么又偷偷来买吃的？不是说好了让你等我十分钟？”
尚怀夕看着手里的啵啵杯，刚把勺子插进去，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看到江沫这么生气，不知该不该尝一口，草莓味的，肯定好吃。
江沫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在这等着，别走。”
然后进了店。
尚怀夕这个时候比江沫要矮一小截，又很瘦，看起来小小的。
和江沫一起来的女生，身材高挑，面貌出众。
看到江沫走了，她便小声问道：“小怀夕，能不能给我尝一口，我也想吃，我最喜欢吃草莓了。”
尚怀夕犹豫了一下，还是盛了一大勺奶油加那个草莓，然后女生张嘴吃了下去，刚好这一幕被江沫看到。
江沫本来就生气，生着气还去给她买了杯巧克力味的啵啵杯，结果她居然喂给别的女人吃！
气死了气死了！
心里默念一万遍：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喏，你的球拍，拿走”，江沫直接把球拍往女生怀里塞，一副赶她走的样子。
“等会儿”，女生刚转头，江沫就叫住了她，然后夺过尚怀夕手里的啵啵杯，塞到她手里：“这个也拿着，吃过了还给别人吃。”
说完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捧在了怀里，气凶凶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明所以的尚怀夕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女生拿着啵啵杯，吃的特别开心，心满意足的对着江沫走的方向说道：“还说不喜欢，鬼才信哦~”
上了公交车，江沫就走到最后一排靠着窗坐。
尚怀夕坐下后，江沫把塑料袋里的啵啵杯拿出来，打开盖子，然后递给尚怀夕：“吃吧”，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嗯？”尚怀夕用胳膊肘戳戳江沫，她往里靠了靠，没说话。
尚怀夕知道她生气了，却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姐姐”
这声姐姐，尚怀夕说的特别小声，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
但江沫还是听到了，得意的勾了勾唇。
看到江沫侧脸上扭曲的肉肉，尚怀夕就知道她消了气，便开始吃美食。
听到咬东西的声音，江沫转过身来问道：“好吃吗？”
尚怀夕点点头，
然后江沫便张开了嘴，等着投食。
尚怀夕没动，舀了一勺往自己嘴里塞，说道：“我吃过…过的，不…不不能给别别别人吃。”
江沫眯着眼睛，捏了捏尚怀夕的脸：“话都说不利索，还学我说话，我是别人吗？啊？”
说完自己拿过啵啵杯，舀了一大勺送进了嘴里，刚好吃下去了那片奥利奥。
“好好好吃吗？”尚怀夕问道。
江沫耷拉着臭脸，把啵啵杯塞到尚怀夕怀里：“苦死了！”还伸了下舌头，上面黑糊糊的一片。
要不是草莓味的没了，她才不会买这个。
-
“姐姐？姐姐？”
尚怀夕回过神来，
服务员举着啵啵杯半天，也没看到尚怀夕接，喊了好几句，不知在发什么呆。
尚怀夕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点了两杯，都是草莓味儿的。
坐下后，尚怀夕尝了一口，比以前的做的要精致些，味道也更好，只是没了她想要的那个味道，总是有些遗憾。
“怀夕”
头顶传来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但不是她想听到那个。
来的人是林雨欣，她早该想到。
有一个占有欲这么强的女友，怎么可能单独出来见她，可她还是想赌一赌。
这一次，她仍然输的很惨。
尚怀夕起身准备离开，林雨欣劝她坐下来，说江沫临时有个手术，来不了，所以拜托她来说。
走，还是不走？
不想听，又想听。
她还是坐了下来，只是再没碰那个啵啵杯。
林雨欣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纸币，就是昨天尚怀夕给她的。
“怀夕，这是昨天你给的医药费，学姐说不用了，这是她欠你的。”
欠她的？
是她自己笨，分不清友情和爱情，好不容易分清楚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她自己蠢，才会在得知江沫已经有女朋友的时候立刻和她绝交，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也是她没福气，不够优秀，才没有勇气去追逐自己的爱情。
所以江沫从来不欠尚怀夕什么，要欠也是她尚怀夕欠江沫的。
那十几年的陪伴和保护，是尚怀夕永远都还不清的债。
“对了，怀夕，学姐还说，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请你吃顿饭，也好叙叙旧，毕竟……”
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
尚怀夕拿回那两百块，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我和你们没什么好叙的，还有吗？没有我就走了，我赶时间。”
“怀夕，她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其实那几天她……”
林雨欣的眸中的愧疚感让尚怀夕不禁恍惚，好似对不起尚怀夕的那个人不是江沫，而是她自己。
“我知道，她身不由己，我理解，你帮我告诉她，我从来没怪过她，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林雨欣其实很好奇，但又不好直接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怀夕，你的口吃……”
“治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走的时候，尚怀夕拿走了那杯草莓啵啵，出了店门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惦记多少年也没用。
尚怀夕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期待的心情来到这里的。
也许，是为了久别重逢的惊喜；
也许，是因为金桂飘香的喜悦；
也许，是那条从“怀夕”两个字开始的短信。
总之，最终只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林雨欣尝了一口草莓，酸酸甜甜的，很合胃口，一会儿给江沫也带一杯。
穿着护士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走在医院的长廊里，林雨欣觉得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赢了尚怀夕。
昨晚江沫对尚怀夕细微的关怀，让她气的咬牙切齿，就像十二年前她刚认识江沫那会儿，每次看到她两走在一起，手牵着手，就对尚怀夕恨之入骨。
一个结巴而已，又长得那么普通，凭什么得到江沫的喜欢，她不配。
所以昨晚林雨欣偷偷用江沫的手机给尚怀夕发了条信息，随后就删了。
用江沫的名字约尚怀夕出来，她自己出席，好让尚怀夕彻底死心，免得两人旧情复燃，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一炬了。
“学姐，给你带的甜点，挺好吃的，尝尝。”
江沫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摸着鼠标赶紧换了个界面。
突然的打扰，让江沫心里有点不爽，语气便也不怎么好：“雨欣，我说过很多次，虽然我们很熟，但是进我房间也要敲门，知道吗？”
江沫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林雨欣头上，方才得意的火焰瞬间熄灭。
“对不起，学姐，我下次一定记得。”
江沫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出去忙你的吧，对了，这个……”看到桌上的草莓啵啵杯后，她心情更不好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不爱吃的话，尚怀夕为什么会给江沫点？
林雨欣还想说什么，江沫又开口：“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
话卡在喉咙里，再是不好说出口。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赢了尚怀夕，因为她能每天陪在江沫的身边，和她同吃同睡。
而尚怀夕，不过是一个走个过场的小丑而已。
永远也比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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