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节课（7）

新的一年，开始了。

        人们都说辞旧岁迎新年。除夕那晚我沐浴了一个时辰，有些偏执地想要把过去的事都洗掉。甚至把自己去年用雪酿的梨花酒也泼在了院子里，我要用新年的第一场雪来酿新的酒。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过去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他这样坚定，我若是有一丝胆怯，都像是对他的背叛。

        离除夕，已过去半旬。

        他每日和往常一样生活，没有动静。我信他，他说他有法子就是有他的主意。可我心里焦急，给人盼头又叫人无尽等待是很残忍的。

        我爹本来退休在家，没多久又被叫回朝堂上。他说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何况他身子已经恢复如初了，不碍事。

        这家里又只剩我一人，连弟弟也不在了。

        我每日在院子里消磨自己，时不时出去走一走，上山拜一拜。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就只能找些别的事来做。

        有天小女使从外面买来了彩纸，说纸坊的人调出了新色，她买回家给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存在库房里。

        我突然想，这些东西拿来做些什么也不错，总比耗着强。

        我差她去买了各种颜色的纸，在家里折些花样。我们两人着了迷，折了各种花鸟鱼虫，实在是折不出的，就拿浆糊糊上。

        每折出好看的，就让人送到他手上。

        不过总没有回音。

        我就这样每日每日的等，屋里的折纸已经堆满了桌椅隔柜，堆得到处都是。我不让她们收，满满当当的都是我等的希望。

        他终于派人送来一封长信。

        “阿如：

        我同父亲讲过了。

        他本是不同意，担心外面的人说闲话。我本就是他的养子，算是你的哥哥，往大了说这是逆了人伦的大罪。虽然你我一直闭口不提，可人人都是知道的。所以这段时日我绕了很大的圈子，让你难熬了。

        为此事我去求了许多人，甚至求陛下赐了一道口谕，着父亲改了口。

        以后我便是父亲的入户门生，你我本无血缘，这下更无亲系，想必他人不好说什么。父亲也不再执着给我找好亲家，他也想让人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其余的事，我和父亲尽快商议，等定下日子，我便第一个告诉你。

        阿如，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申”

        我握着信，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不应该喜悦吗？不应该激动到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他吗？不应该是得偿所愿惊喜万分吗？

        我怎么什么感情都没有呢？

        或许是这样的结局我们从未有过，我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应对。

        信虽长，但这背后肯定有更复杂的事他没有告诉我，要处理旧事，要堵人口舌，要让这事名正言顺的进行下去，每一步都不是信上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定是费了不少周折，我突然有些心疼，却只能待在这院子里，帮不上他一星半点。

        我回了他一封信，里面夹上了一朵他来信那天院子里新开的杏花。

        以杏代“幸”，愿以后的路都不再难走。

        我看着半个院子的杏花，突然觉得，或许是这杏树种的多了，这一世好像不同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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