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冤家路窄
顾浣嫌屋里闷，抱着手走到廊外透透气。
就听到一个洪亮、不容忽略的声音传来。
“嘁，我才多久没下山？竟然不知我们卫家已经沦落到要请一些只会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来给我儿子算命起名。”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湛蓝锦袍的高壮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正大步流星地走近，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行李的小厮，都做着道童的打扮。
那人眼高于顶，一副没有看到杵在那里的顾浣，径直走进会客厅内。
恰逢薛老道把最后一笔符咒画好，卫二夫人看到走进来的夫君，连忙起身。
卫二少爷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伸出手拿过薛老道写好的一张符咒，定睛看了一会儿，嘴里说道：“画得还算呢么一回事，但是多谢了。我们卫家自有上古法器庇佑，卫家儿郎个个能保家，用不着这些符咒。如今这世道虽然好了，但听闻又有些新的害人邪术兴起，还是小心为妙。”
被当众打脸，薛老道倒是不恼也不怒，云淡风轻地收好自己的东西，反而是顾浣看到薛老道被人这个样子对待，冷着脸走了进来，一副想要干架的样子。
“夫君，这是老夫人请来的贵客……”卫二夫人面露难色，这，这可怎么和婆婆交代、
卫二少爷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顾浣，说道：“什么贵客，一个贼眉鼠眼的老道身边带着一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也就老夫人那种耳根子软的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才会奉之为贵客。罢了，不和你们计较。来人送客，我要换身衣裳出门办正事。”
“那么贫道告辞。”薛老道倒是识趣，卫家送的东西一样没拿，作了个揖挥着拂尘走了。
出了卫府，顾浣才忍不住把刚刚憋的一口气给释放出来：“真是不识好人心，他们卫家是什么东西？张口闭口说什么江湖术士。”薛老道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年轻人嘛，刚从浮云山见过大世面下来难免年轻气盛。为师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还不算最难堪的。”
顾浣翻了个白眼，切，什么辣鸡东西敢这么嚣张。敢让她在醉仙楼碰到他，保证让他输到底裤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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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语成谶。
顾浣正坐在凳子上抛花生米吃着玩，一颗花生刚掉落嘴里，眼角的余光就看到王钱的人正撩开布帘子找她，说那天那两个带镇元玉的公子哥来了，让她出去看看场子。
顾浣嚼着花生米晃晃晃走出去一看，啧啧啧，真是冤家路窄，那两个公子哥身后正跟着那个脑残卫二少爷呢。联想到卫家和谢家的关系，顾浣心想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谢家是想在这里得到些什么。
顾浣连忙挥手在一个小厮耳边嘀咕了几句，说罢隐着身形悄悄靠近那几个公子哥在的赌桌。场上不少人认出来那天前来善财的那两个公子，熙熙攘攘地就往那桌挤。
谢之玄一如之前沉稳，倒是那个卫二公子一脸的不屑，嘴里轻声说道：“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看起来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赌徒，真的能在这里找到你们要的东西嘛？”
谢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个卫家平下山探亲的途中正好碰上他们说要来浮云镇办事，便打包票说自己对浮云镇事无不晓，务必让他来给二位公子带路。于是便让他一起来醉仙楼探探情况，但似乎看他这个样子怕是也不太熟悉醉仙楼的情况。
“几位公子，今天想玩些什么？”王钱亲自招呼，这张赌桌上面围着满满的人。
醉仙楼的外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了，这种贵宾级别的赌博一般都在里面的别室举行，外场很少能碰上这样带着绝世宝器就上桌直接对赌的。
卫家平大手一挥：“让你们管事的来，我们的赌注怕是你承接不起。”
王钱笑了，围观群众也哄笑成一团，顾浣在一旁也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人真的是情商低啊。
“看来公子们不是来赌的，是来闹事的。”王钱倒是一脸不卑不亢，胸有成竹的样子。在道上混，总是要守规矩的，如今他们醉仙楼没主动惹他们谢家，倒是让人来地盘上撒野，谢家小辈这样做事传出去怕是有损名声，难免在道义上说不过去。“堂堂谢家儿郎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主事的别怪罪，我家表弟不懂事。我们是诚心来这里换宝的，还望主事的指点。”谢之玄直起身，刻意换过不起眼的衣服但是依然掩盖不住浑身的贵气，顾浣自认为自己在女孩子堆里算是挺高的，如今也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那个人的脸。
嗯，脸不错，一双凤眼眼角微微翘起，鼻子高挺，嘴唇饱满，顾浣脑子里闪过“英俊”二字，这张脸的确配得上这个词，英气而俊俏。
不打笑脸人是开门做生意的门道，既然看起来能说上话的公子都出马了，王钱自然是不为难了。素来鲜少有人求宝换宝而不找熟人带话而是这么直接就硬闯的，王钱心想该说这些年轻人是不懂江湖规矩呢还是自恃修界名门而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呢？醉仙楼虽然什么都有但也不是菜市场，既然有事相求，那就看看对方能拿出多少诚意来。
于是，拍了拍身旁的手下，说道：“想换醉仙楼里的宝贝是有条件的，几位公子初来乍到怕是不熟悉我们这里的规矩。我先让人好好陪几位公子好好玩玩，待我禀过庄主再来与几位公子详说。小时，务必让几位公子在醉仙楼里尽兴而归。”说罢便隐了出去。
那小时在醉仙楼做小庄家年头也不少了，自然知道王钱的用意，于是便掷起色字往色盅里扔。
简单的玩法，赌大小。
小时示意谢之玄他们下注，而周围的散客也可以分别下注赌庄赢还是庄输。
谢震拿起一锭银子，放在小。
不少围观的赌徒便跟风赌庄赢，毕竟上次这两个人连输三十把的丰功伟绩已经在醉仙楼里传开了。有的人则是抱着观望的态度谨慎下注，看看情况再下手。
买定离手之后，小时猛地抽起色盅，手法娴熟地摇晃起来，色子在色盅里晃荡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顾浣闭着眼睛，听着色子碰撞传来的声音。
“啪！”色盅拍在桌上。
顾浣嘴边扯出一丝笑，心想：呵，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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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注啊，趁手气好赶紧下。”旁边的人连忙催促犹豫不决不知道下多少注的卫家平。
这，连赢了十几把让他有点飘飘然，这种快速简单的敛财方法有着一种致命的毒性，就是在你不经意间，让你习惯了这种来钱的节奏，金钱在一秒之内快速流转的巨大反差带来的快感让他冲昏了头脑。
于是，他一股脑把刚才赢的全押了下去。
“唉，等等。”谢震感觉不妙，一股脑全押了怕是要完蛋，刚想提醒他不要冲动，可抛出去的银子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上了赌桌就不许反悔了。
“落地生根，客官可不许反悔哦。”小厮幽幽地说道，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抱着手观察的顾浣。
顾浣感受到他的眼光，挑了眉示意一下，该收网了。
赌博之所以让人沉迷，就是因为你总会觉得下一盘就会赢。在让他们积累了这么多财富之后，一朝满盘皆输，是最不能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卫二少爷心服口服的，顾浣在这里看惯了这些贪婪的面孔，她敢打赌，他的骄傲一定会让他会沉不住气一输到底。
小时一脸冷漠地打开盖子，卫家平和谢震屏着呼吸，就差用手遮住眼睛了。
咦？赢了？
卫家平脑子一阵空白，巨大的欣喜和成就感汹涌而来，此刻他坚信自己就是天命之子，这次干得漂亮！要是能在谢之玄面前给他长脸，以后恐怕有机会能入浮云各派长老的眼，万一被谁选中成了入室弟子，那他就是他们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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