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年将至
不管平日再怎么忙，过年以前总是要提早做一些准备的。
所以在过年的前一天，纪国文和邱欣就交接好了工作，带着纪柏暮回到了老家。
纪柏暮从放寒假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
汽车在院子外的路上停下，纪柏暮一下车就看见了收到信息等候在院子门口的纪泠。
“泠哥！”纪柏暮露出笑容，朝着半年没见的纪泠扑了上去。
“诶呦喂！”纪泠上前接住了纪柏暮的熊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还只到自己胸前的脑袋，“你这小家伙，都上中学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纪柏暮在纪泠胸口蹭了蹭，满不在乎道：“我这不是想泠哥你了嘛，我们那么久不见了。”
纪泠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纪柏暮在车上被热得有些红的耳朵，无奈地笑笑道：“你啊。”
然而纪泠这个动作，却让纪柏暮没由来地想起了丁旭升，红着脸偏过头去：“泠哥，别捏了，痒……”
纪泠也没有多想，于是放开了纪柏暮，两个人一起走到纪国文的车旁。
邱欣看见纪泠走过来，有些欣慰地笑道：“一年不见，我们小泠又变高变帅了呢！”
“嗯，”纪泠有些怀念地看着他的二叔和二婶，对正在后备箱卸下年货的纪国文道，“二叔，我来帮你们拿一些吧。”
纪国文打量了一下现在的纪泠，点了点头：“行，你来拿这两箱。”
于是一大两小三个男生，一人拿着几袋几箱地往院子里走去。
走到一半，纪国文对一旁的纪泠问道：“你爸又去哪了？”
纪泠默然几秒后，道：“不知道，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纪国文冷哼一声，表情间看不出喜怒道：“就知道会这样，肯定又是跑到寨子下面那个地方玩去了。”
纪泠淡淡地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他知道二叔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他曾经在不得不去接喝醉的人时见过那个小赌场。
纪柏暮走在前面，没怎么听到身后的父亲和哥哥说了什么。
跨进院门后，纪泠又看见了熟悉的三角梅、熟悉的老房子、熟悉的旧石缸，以及熟悉的老人。
“奶奶！”纪柏暮手里的东西都还没有放下，就兴奋地朝着老人喊了一声。
有些耳背的王志玲从手中正在剥着的豌豆里抬起头来，看见走进来的纪柏暮，温和地笑道：“小暮也回来啦？”
说着便用围裙擦了擦手想要起身，但纪柏暮已经把东西放在了老房子的屋檐下，走到了她身边。
“奶奶在剥豌豆啊，我来帮你吧。”说完，纪柏暮就拿过来了一个小板凳，坐到王志玲身旁，捞起袖子就开始上手。
这时，纪国文和邱欣也跟着纪泠走了进来。
“妈。”纪国文和邱欣都走过来喊道。
“诶诶，都回来啦，回来了好啊。”王志玲对着二儿子和二儿媳笑着道。
纪国文蹙起眉头道：“妈，怎么这种天气还在院子里剥豌豆，屋子里没生火吗？”
这几天里虽然没有下雪，但是也是直逼零下的温度了。
“害，这不是在院子里坐习惯了嘛，”王志玲豁达一笑，“而且你们这一回来啊，我也更不感觉冷了。”
人一多，整个院子里都逐渐闹热了起来。
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邱欣在厨房里洗碗，而纪国文则去了一个亲戚家里帮忙办些事儿。
纪柏暮本来打算和纪泠一起上二楼玩玩游戏的，但这时纪泠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整个人的表情都黑了下来。
纪柏暮看向他：“哥，怎么了？”
听到纪柏暮的声音，纪泠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对纪柏暮道：“我现在得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玩着吧。”
“啊，要去做什么？”纪柏暮问。
“去接纪……”纪泠叹了口气，还是忍耐着道，“接你大伯。”
纪柏暮心中一动，然后便没有再问了，点了点头后，目送着纪泠换上衣服走出去。
纪泠一走，纪柏暮也没有什么心情玩游戏了，于是他坐到了火炉旁，打算陪奶奶说说话。
注意到纪柏暮坐过来，王志玲停下了手里的毛线活儿，眼神和蔼地看向纪柏暮道：“怎么，小暮你不去玩吗？”
纪柏暮摇了摇头，对奶奶说道：“不去了，我想陪奶奶你聊聊天。”
王志玲露出祥和的笑容道：“好啊，那小暮给奶奶说说你在学校里的事情呗。”
一说到这个，纪柏暮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拉着奶奶的手道：“奶奶，我和你说哦，这个学期我不是上中学了嘛，我和我们班的班长交上朋友了哦！”
“是吗？”王志玲有些惊喜道，她一直以来都很担心纪柏暮这孩子的社交能力，毕竟小的时候一直是她和他哥陪着长大，却在四年级的时候突然被剥离出那样的环境。
“既然是班长的话，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那当然！”纪柏暮的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小骄傲，“他不仅长得高长得帅，而且体育还超级好，学习成绩也很厉害，虽然比我还差一点就是了哈哈~”
“奶奶，你继续听我说哦……”纪柏暮开始像他小时候那样，和奶奶分享他在学校里和丁旭升之间的那些事儿，比如他监督丁旭升吃饭，丁旭升就反过来监督他跑步之类的，但还是有意识地避开了关于他对丁旭升感情的事情。
而奶奶也在一旁笑着听着，并且时不时地问上两句。
纪柏暮总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奶奶还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耐心，所以他在奶奶面前也总是不会多想，仿佛什么都能分享一样。
纪泠回来得比纪柏暮预想的要晚得多，将近十点的时候才和另一个人姗姗来迟。
当纪柏暮听见动静走进院子的时候，就见到纪泠正扶着一个冲着墙角里干呕的人，一脸不耐地说道：“你要吐能不能先进去找个垃圾桶？”
那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的男人回过头来，脚下的脚步仍然飘着，但是嘴上的语气却很是不饶人地道：“你不要给老子啰嗦啊，我跟你讲，这里是我家，我想吐摆哪里就吐摆哪里。”
纪泠看到走出来的纪柏暮后，眉头蹙起，表情间有些难堪，也更加不耐烦了，拉着纪国栋对他说：“行了，你先跟我进屋，别站在这外面磨蹭了。”
这时，纪国栋也看见纪柏暮了，然后笑着露出了一排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脚下晃悠地走到纪柏暮面前，扒着纪柏暮的肩膀道：“哟，我的小侄子也来啦，今年来得挺早的嘛。”
纪柏暮被纪国栋身上的酒气和他嘴里的口气熏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只能尴尬地打招呼道：“大伯好。”
“好好好，我这小侄子就是有礼貌啊！”纪国栋哈哈笑道。
纪柏暮心里对于纪国栋这个人是不喜的，虽然自己名分上应该喊这个人一声大伯，但是他对这个在他三年级的时候突然出现带走他哥哥的人实在很难有什么好感。
而且他总感觉这个人有些虚伪，虽然为数不多的见面里这个人都会笑着跟他说话，但是直觉让纪柏暮从一些细节里感受到，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他。
“行了，你该进去睡觉了。”纪泠黑着脸走了过来，想把纪国栋的手从纪柏暮肩膀上拉开，却被纪国栋挡开。
“别啰嗦！”纪国栋又吼了一句，脚下晃悠了一下，连带着纪柏暮都有些站不稳了，“我还要和我的小侄儿……嗝，好好聊一聊天。”
“小侄儿啊，”纪国栋在酒精刺激下，大着舌头说道，“你说说你成绩怎么这么好啊，跟你爹一样，比你哥好这么多，你这个样子让他怎么追上你啊？”
纪国栋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让纪泠、纪柏暮和刚刚回到院子里的纪国文都皱起了眉头。
“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纪国文走过来冷淡道。
“呵，我能发什么疯啊，”纪国栋看着纪国文走过来，语气里散发着醉意道，“我不就是想和我这小侄子取取经嘛，问问看要怎么样……嗝，才能让纪泠这小子也和他一样厉害。”
这下，纪国文的脸色也渐渐黑了起来。
这时，王志玲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都在吵吵什么？”
四个人看去，就见邱欣扶着穿着睡衣的王志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着，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老太太环视一圈，“有事赶明儿再说，现在再吵要吵到邻居了，都回去睡了吧。”
原本还在说胡话的纪国栋在看到母亲后，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然后被纪泠拖着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屋子里。
纪柏暮走到王志玲身边道：“奶奶，吵到你休息了吗？”
“这不刚准备躺下就听见这院子里的动静了嘛，”王志玲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一个个的，我都半只脚进棺材了还不让我省心，真是的。”
纪柏暮听不得这样的话，于是把话题拉了回去：“那既然大伯也进去休息了，奶奶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诶诶，”王志玲抬头看向一旁的邱欣，“走吧，我们回去继续休息了。”
邱欣点了点头，带着王志玲走进屋里，带上门的时候对纪柏暮道：“暮暮，你也快去睡吧啊。”
纪柏暮点了点头，回头进了另一边屋子里，路过纪国栋的房间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是纪国栋还在和纪泠扯皮。
纪柏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也不见泠哥出来，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后自己先去休息了。
除夕当天上午，纪柏暮起得很早，一点没有赖床。
年前要做的准备挺多，这一天纪国文早早地就去拖了一头买好了的猪回来，和请来的朋友一起杀猪放血完后，又帮着邱欣一起拆解。
午饭前，纪柏暮和纪泠都一直在帮忙奶奶炼油、装肠和腌肉，而纪国栋仍然是从纪柏暮起床后就没见到过人影，见大家都不提，他索性也就没问。
到下午点的时候，两位姑姑家也都陆续来了，又有了四个成年人的加入后，大人们就宣布纪泠和纪柏暮失业了，可以自己去玩了。
两个姑姑一个嫁到了省外，一个长期住在z市，一般都是过年或者长假的时候才会来待上一段时间。
两家也都各有两个小孩，总共三男一女，都比纪柏暮要小，但因为很少见面，所以和纪柏暮两人不怎么熟悉，见了面也不太说话，只是拿了父母的手机就开始组团开黑。
纪柏暮有些感慨于小学生们都比他会玩游戏后，便只能和泠哥一起打算着上附近镇子的街上去逛一逛，买一些零食和供他们这些孩子们玩的小烟花小爆竹，同时也买一些需要用的食材和调料。
两个人一起徒步往四公里外的小镇上走去，也是到此时，两人间终于有了单独聊天的空隙。
从小就照顾了纪柏暮很长一段时间的纪泠操起了习惯的心，率先开口问道：“上中学以后感觉怎么样？”
纪泠思索了一下后回道：“挺好的啊，现在比以前的课业要多了不少，日子过得还挺充实的。”
“有交到处得来的朋友吗？”纪泠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对于纪柏暮的交际能力，他是最了解的，也正是因为了解，才总担心纪柏暮会不会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有的啦，”纪柏暮有些不满泠哥挂在脸上的担忧，“我和宿舍里的同学们处得都不错的啊，而且我还交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朋友哦。”
“对你很好？”纪泠蹙着眉继续道，“你可不要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哦。”
纪柏暮涨红着脸有些不忿地说道：“不会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泠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想得这么幼稚？！”
不知道哪个字眼让纪泠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垂眸点头道：“嗯，确实，你也不是只能被人操心的年纪了。”
纪柏暮反过来好奇地问：“那么泠哥你呢，在g市那边的高中里感觉怎么样，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纪泠默然了一阵，脸上各种复杂的感情一闪而过，最后露出了一个让纪柏暮有些难以看懂的笑容：“还好吧，遇到了一群不错的家伙，只是有一个家伙尤其有些麻烦。”
纪柏暮困惑地看着纪泠：“诶，既然不错为什么还会觉得麻烦？”
纪泠回过头来看向纪柏暮，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可以很复杂的。”
“哦。”纪柏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试图在自己对丁旭升的感情里寻找这样的成分，但是刚刚诞生感情的萌芽，才尝到些酸甜味的他，显然还无法太明白这样的感受。
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镇子上。
逢近春节，街道的两旁全都支起了红色的棚子，各种小贩摆出了各种商品，对联、散装零食、水果礼箱等等一应俱全，而出来备年货的人也让这街上变得熙熙攘攘，就连摩托车在其间的前进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纪柏暮和纪泠一起穿过人流走进了一家调料和冷冻食品批发店里，望着各式各样的调味料和食材，纪柏暮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转身看向纪泠，道：“泠哥，要不今年的年夜饭我们也来做几道没做过的菜怎么样？”
纪泠有些意外地看向纪柏暮：“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额，我们很久都没有一起做菜了，而且试一试也能锻炼手艺嘛。”纪柏暮挠了挠下巴回道。
总不能告诉泠哥，自己是因为刚才想到和某个人说过的话，才想着借年夜饭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吧？
纪泠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行吧，不过我也很久没有做过了，现在也就能打打下手，那么今年就得靠你来掌勺咯。”
“没问题！”纪柏暮笑着回道。
之前老是发些简单的炒饭油条什么的，这一次一定要让丁旭升好好看看自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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