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了八辈子的霉
被他一声吼，冷亦寒大脑空白一瞬。
整个餐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循声汇聚而来，死一般沉寂。
“对、对、对不起。”众目睽睽之下，冷亦寒手忙脚乱，随手从桌子上抽出餐纸要给他擦。
男生见她的手离他越来越近，条件反射般往对侧挪动，像在躲瘟疫一般，嫌弃的表情煞是生动，冲她嚷道：“你手往哪儿放呢？”
冷亦寒慌不择路，水壶真不长眼，偏偏倒在那个地方，她吓得把纸一丢，恰好又丢在他裤/裆处。
男生见状用手指夹起那白色纸巾，冷哼：“你等着吧，我一会儿就投诉你。”
听他这么一说，冷亦寒彻底僵住。
悠扬的伴奏轻轻飘来，被浪漫气息包裹着的餐厅里，冷亦寒站在那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
顾客纠纷这类事尚处于她的意料之外，终究是对这个世界过于乐观了些，哪会所有人都那样平声静气，和颜悦色的呢？早晚会遇上几个不好说话的，如果还是因自己的失误引起的，问题就更不好解决了。
目光稍稍挪向侧边，冷亦寒看到救星小陈正优雅地加快脚步走来，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小陈不慌不忙，稍稍弯腰赔着笑脸：“先生，实在是对不起，小冷是新来的员工，有些地方招待不周，请您担待。”道歉是必要的，紧接着，她又提出几个解决方案。
不愧是主管口中的优秀员工，遇事不急不躁，条理清晰，还始终保持着标准式的微笑。
这一刻，冷亦寒由衷地敬佩小陈，因为那位非常生气的男生，竟然没有继续发火。
他对小陈的方案不置可否，情绪稍有缓和，微蹙着眉，站起身来，往卫生间走去。
犹如冰冻的水面有了松动，沉寂中的餐厅渐渐苏醒，窸窸窣窣的声音围在四周。
许是气场过于震人，先前看戏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探讨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冷亦寒小心翼翼地擦着桌子上残留的水，余光不可控制地偏向某个方向。
她看到那男生才走到一半，从门口进来一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惊讶又惊悚地拦住他，不可思议地指向他：“你，尿，尿了？”
他甩开那人的手，提高音量纠正他：“别胡说，我这是水。”
可那人却刻意装听不见，故意打量他，自说自话：“等急了吧，这得多急，尿成这样。”
“真的是水！”
“怨我，来晚了。”那人哀怨般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保密。”
“……”
犯了错的冷亦寒悔不当初，从他起身的那一刻，她就时不时地偷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看到他半路上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那个男人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对她投来仇恨的目光。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表情分明在说：等着，我要投诉你。
冷亦寒吓得别过头去，赶紧回望小陈，态度极为恳切地寻求解决方案：“小陈姐，怎么办？”
她还在试用期，不是正式员工，要是被投诉了，别说今晚的提成了，饭碗都可能被砸得稀巴烂。
“真是可惜了。”
小陈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目光中流露出几分遗憾，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唉，可惜啊可惜。”
这样的反应很是反常，冷亦寒不解地碰了下她的手臂：“你在说什么？什么可惜？”
小陈下巴一抬，笃定道：“刚刚那两男人是一对啊！”
帅哥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种，而最近更是少得可怜，原来是因为被内部消化了。
小陈在这里感叹帅哥的稀缺，冷亦寒是一点也不感冒，帅男人丑男人只要不投诉她就是好男人，但要是投诉她，即使是什么仙男下凡也是坏男人！
欲哭无泪中，冷亦寒漫不经心地搭话：“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一对？”
反正她是没看出来。
“咱们是情侣餐厅对不对？”小陈试图点醒她，边说边比划，“今天是什么日子？圣诞啊！我在这里干了六年了，搁平时也没几个同性别的来这里吃饭，单身的更是绕着我们走，而今天，圣诞哎！不是情侣来凑啥热闹呢？唉，既然他有对象了，虽然是个男的，我也不能拆散他们，毕竟，我还是有底线的，我可不想当同/妻。”
见冷亦寒要说话，小陈自作主张打断：“等等，你是不是想说他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情侣餐厅，所以约错了？呵，那你可小巧我们餐厅了，我们可是高级营销团队推出来的网红餐厅，要不然就这死贵死贵又死难吃死难吃的东西怎么有那么多人傻钱多的倒霉情侣来送钱呢？因为他们吃的不是饭菜，是名气，是环境，是氛围！是为了朋友圈显摆啊！”
冷亦寒哭丧着脸，终于插上话：“小陈姐，我想说的是，怎样才能让他别投诉我？”
她知道小陈爱看帅哥，手机里存了几千张各路男神的帅图，当初认识没几个小时，就已经给她热情展示过了，没想到，节骨眼儿上提到帅哥的话题这么能说，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事啊
小陈笑起来：“那你怎么不早点问呢？”
你也没给我问的机会嘛。
冷亦寒叹了口气：“怎么办？”
小陈很够意思，她知道那个帅哥不是好应付的，于是把自己在服务行业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冷亦寒，还不忘为她加油打气：“不管他说什么，一定要保持微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投诉，只要主管没接到投诉，你就过关了。”
“而且”小陈低声着，“他长得那么好看，一会儿你就多夸夸他的脸，夸出朵花儿来，说不定他很吃这一套。”
冷亦寒深刻领悟道：“明白。”
“哦，对了，‘枕边风’这个词你肯定知道吧？所以，别忘了连他男朋友一起夸，兴许他在外人面前很有脾气，但对内却是个很听话的小娇夫呢，他男朋友再给你说几句好话，他气儿不就消了吗？”
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来这个餐厅吃饭，乔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水逆无疑。
都怪景铭出的馊主意。
从穿开裆裤算起，他们俩认识少说也得18年了，彼此是个什么德行相当清楚，这个世界上能肆无忌惮挑战他的脾气，他还不会生气的人，景铭算一个。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圣诞节来什么情侣餐厅吃饭。
景铭和他都在q大读书，不同的是，他是数学系的，而景铭是经管院的，今儿个来这里吃饭是因为景铭要做网红餐厅相关的产业调查。
爱学习是好事，乔枥觉得无可厚非，即使不想在这个节日来凑热闹，他还是选择应邀，可景铭很是过分，作为邀请方，迟到就算了，刚刚在餐厅说什么？尿了？呵呵，他不要面子的吗？
乔枥洗了把脸清醒了下，怒气没减分毫。
想来也是，当个单身汪在屋子里开着暖气吃外卖看片儿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出来吃这种饭？
他应该是脑子被门挤了，这要是放到朋友圈里，足够被耻笑一年的。
当然，归根结底，还要怪那个笨手笨脚不长眼的服务员！
现在招服务员只看脸蛋不看专业能力吗？手这么笨，站门口当花瓶当招财猫就好了啊，倒什么水！
幸好里面套了条他非常非常不想穿但为了不被冻死只能穿上的厚裤子。
洗完手，从卫生间回来坐下，乔枥就发现那个笨蛋服务员向他走过来了，手里竟然还端着一壶茶。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吗？
她亦步亦趋地站到他座位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先生，我错了，原谅我吧，求您了。”
说着，她端着茶壶深深鞠了一躬，再鞠一躬，准备继续鞠躬时，乔枥冷言阻止道：“别鞠了，我还没死呢。”
再鞠下去，都给你整折寿了！
“您消消气，只要不投诉我，我可以为你唱歌，跳舞，或者翻跟头也行。”
冷亦寒决定豁出去了，为了那十天半个月的伙食费，看家本领全部摆出来。
可惜，这一招并没有奏效。
乔枥板脸盯着她:“你想翻跟头我还不想看呢。”
无情又冷漠。
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冷亦寒在大脑里构思着怎样夸赞他那精致的容颜，她从没有对着一个男人吹彩虹屁的经验，这对她来说，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
正当她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准备开口时，小陈口中的“他男朋友”发话了：“大过节的，算了吧。”
她赶忙附和着：“对啊，对啊，您男朋友都这么说了，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话落，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忽然视线对上：她说什么？
景铭表情微妙，憋着笑意，他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也不至于跟乔枥这一张嘴就能气死人的男人凑合吧！而且，他压根不喜欢男人啊！
他对着乔枥摇摇头，下次来情侣餐厅就不吃饭了，直接站门口当门童比较好，起码能拿份工钱。
而乔枥，也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地造谣他喜欢男人。
这个服务员，笨手笨脚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怎么样。
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四肢不发达的人，不是应该头脑不简单吗？
看来，她真的没救了，哪哪儿都不行。
乔枥白她一眼：“原来，不是每一个人类都带着脑子生活的，同理，不是每一对来情侣餐厅的男人都是基，懂吗？”
鸡？什么鸡？
冷亦寒突然反应过来，忍俊不禁：“这个我懂，不过男人应该叫做/鸭/才对呀。”
怎么会是鸡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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