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因为席家离得远，天又晚了，史维生把席钰带回家安顿了一晚上。史母史父热情，连带着把席钰留到第二天中午，临走前还给她带了不少小零食。

        席钰赶回家前，又去给弟弟妹妹买了文具，一并带回家。

        这样一路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席钰买手机买电脑的事情没瞒着家里人，看席顺席雪一人捧着手机和电脑不撒手，连往常稀罕的新文具都搁在一边了，连席杰眼睛里都跟着往上粘，席母倒是叮嘱了一句，“老伴，你去拿笔拿纸来，让老二把她电话抄下来。咱们自家看看、知道就行了，别给别人乱说。这是你二姐读书必须要用的东西，知道吗？”

        几个孩子忙点头，席母这才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小气，席钰这才多大，上着学国家一个月还要给再发五千，将来上了班一个月工资就有万把块。这村里家家户户能有个万把块的积蓄都是大户人家了，她们家一下子这样挣钱的人，用着这样好的村里几代都没人见过的东西，难免有嘴碎的人要念叨。

        对于席钰花了多少钱这件事，席母忍了忍，也没问。对这个读书能让县长和校长都亲自到家里来的二女儿，席母理所当然的觉得，席钰是比任何人都了不起的，她拿主意的事没有不对的。

        “噢，对了，今天早上杨家那丫头来找你，说是问什么题。你没在，妈答应了，说等你回来去给她看看。”

        村西头的杨家，席钰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如果说席家虽然是贫农，但好歹正正规规有着几亩地，也算是家有恒产，旱涝保收。杨家的条件可就要差多了，杨家的田是村里最差的一角，历史由来已经不可考，收成年年更比年年差。杨母家姐妹也多，早年饿死了三个，据说还送人了一个，才勉勉强强把杨母拉扯大，娶了隔壁村绝户的儿子，好歹生了一女一儿。靠着种地和杨父给别人家洗衣服，做绣工的补贴，才把杨红玉和杨青玉两个孩子养到这么大。

        大姐杨红玉比席钰还大一岁，奈何她又晚上学一年，席钰早上学一年，两个人本来能是同一届的生生让席钰成了学姐。

        杨红玉也算争气，虽然没有席钰这样惊人的双黄状元，拿奖学金。但如今也是在县里的第一中学读高中，成绩据说也很不错。不过她的日子可过得不如席钰，她的学费得靠着学校给的补贴和给人做家教挣。也因此，席钰对她是真佩服。

        这才是真正的大山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她那是活过一遍，相当于有外挂。

        “行，我知道了，明早我去她家看看。”

        ---

        第二天一早，倒是还没等席钰吃完饭，杨红玉自己就上门来了。

        看席钰还在那吃早饭，捏着纸笔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

        “进来进来，”席母也算心疼她，赶忙给招呼进来。席雪不敢坐，拿了一个馒头避回屋里去了。

        杨红玉这才紧张兮兮的坐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时候，”席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硬塞给她，梁氏又给她加了一双筷子，“你也刚好，一起吃一点。”

        席钰跟着点了点头，“早饭得吃好，不然你没精力学习。营养供不上大脑。”

        杨红玉红着眼眶道了谢，跟着又吃了一点。

        杨家贫穷，早饭能有一颗鸡蛋那都是全家节省出来给她一个的，哪会像席家这样早上还能做个菜出来吃。

        等吃完了早饭，席钰才把她拉进屋答疑解惑。说了一早上，杨红玉才回去。

        席钰坐在凳子上思索了一会儿，进屋把自己那些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之类的辅导书和笔记本都给倒腾了出来。

        杨红玉问的问题其实都不难，主要是一个思路和灵活性。县里的教育质量和市里的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看着杨红玉那一脸震惊于自己都练熟的常规做法和常规题目，席钰就知道，她们学校恐怕压根就没教过。这样市里孩子都练过无数遍的东西，她们见都没见过。

        怎么谈教育公平？

        席钰吃完午饭就抱着一厚摞的书去了杨家，杨家正在院子里剥穗，看见席钰吓了一跳，忙请她进屋。

        “红玉姐，这是我高考用的资料，还有一些笔记。我看有些题型你都没练到过，这些都借给你看。”席钰把书往她那张坑坑洼洼的案台上一放，“题我都做过了，有些痕迹，你凑活用一用。”

        席钰林林总总给拿了十几本，摞起来在桌上比杨母都高。杨家两个长辈激动得不行，千恩万谢，口里只念着阿弥陀佛，杨红玉手扶着书差点掉眼泪，一个劲的道谢，“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看完就还给你，你家小顺来年高考还能用。”

        “红玉姐，你先看着，我这几周都在家，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找我就行。”

        席钰对杨家一家的人品都很放心，穷成这样还要供女儿读书，也可见心气儿。席钰虽然不求知恩图报，但也想能结个善缘。她这一去恐怕每年能回家一次都不错了，村里多几个邻里照看照看自家，她也放心。

        “席钰姐，你…你喝点水罢，”角落里怯生生走出来个小男孩儿，紧张的给她递水，“谢谢，谢谢你，给姐姐借这些书。”

        席钰这才注意到杨家这个儿子，他实在生得瘦小，面黄肌瘦，倒是一双眼睛大大的。席钰好像记得这孩子跟席雪一般大，个头却比席雪低了大半，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瘦弱得紧。

        席钰接过水，礼貌的喝了一口，从兜里掏出一块昨天在市里买的巧克力给他，“拿去吧，好吃的糖。”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杨父攥着围裙，跟着拘谨起来，“拿了你的书还要这么贵重的糖。”

        “没事儿，席雪爱吃这个，家里还有，你以后去找席雪玩，两个人一块吃。省得他一个人吃那么多坏牙齿。”席钰温柔的笑了笑，对着孩子满腔怜惜。

        “谢谢。”杨青玉低声道谢，屋里大柜投下一串阴影，席钰没注意到男孩绯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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