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线索
余晟衍微微探身，只见沈时韫那张粉白色的小脸已经白的泛了青，嘴唇也没了血色，贴在鬓角上的发丝在灯光下发着亮，一滴一滴的冷汗没入白衬衫的领口，洇出一片深色。
他很难受！
余晟衍扭头看了一墙上的信息素检测仪，审讯室里的压迫信息素连最低限度那条线都没有超过……
“你怎么了？”
余晟衍推开椅子走了过来。
沈时韫避了一下，没让他触碰到自己，伸手制止道：“没事，房间里太闷喘不过气。”
余晟衍担忧地看着他，“还能坚持么？”
沈时韫无力地点了点头，让他先坐回去。
陈舟平也说道：“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不用了。”沈时韫拒绝了他的提议，坚持进行下去，“案发以后四十八小时是最佳破案时机，现在已经过去快十二个小时了，你们时间耽搁不起。”
陈舟平面露惊诧，目光中隐隐带了几分欣赏，再次坐了下来，示意他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同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余晟衍，提醒道：“你的安抚信息素释放得太多了，我也闻到了。”
余晟衍无视他的抗议，继续给沈时韫释放着安抚信息素，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余队，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可让张局把你请出去了。”
陈舟平和余晟衍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是资历却比余晟衍高，和余晟衍同时稳坐分局二把手的位置，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两个就算彼此看不顺眼也得明面上相安无事地过下去，背地里的针锋相对大家都心知肚明。
给审讯中的嫌疑人释放安抚信息素是明文规定禁止的，余晟衍不占理，但是也压根没打算跟他讲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头到尾就没把陈舟平的威胁听进去。
陈舟平气得咬牙，眼下又总不能真丢下这一摊子不管跑去告状，而且余晟衍这个奸臣在分局结党营私，半个分局都是他的人，他现在跑出去告状，回头就得遭闲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决定先把话审完，再去找太上皇参他的本。
“两人迟迟没结婚的原因，外界近几年一直在猜测，有说那alpha移情别恋了，为了两家的利益没敢跟周家摊牌，就一直往后拖延婚期。其实这件事另有隐情，想必你们也查到了。三年前，周自如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就在结婚前一个月，周家发生了一次变故，周自如的父亲为了挽回局面截了卫家的生意，卫家为此赔了一笔钱，也丢了在外地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卫轩的父亲知道背后是周家在搞鬼，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家会做出这种事情，独自开车来北安质问周自如的父亲，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没了。”
陈舟平听完没有表示，周自如被害，警察在第一时间就对她的家庭和人际关系进行了调查，首要怀疑的就是她订婚五年未领证的未婚夫，这一桩陈年旧事自然也瞒不住火眼金睛的刑侦人员。
“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两家都不利，周家便提出了条件，以接下来的生意和卫家产业的发展为保证，让卫家人不再计较这件事情，同时不允许卫家撤销婚约，因为一旦无缘无故撤销了婚约肯定会引起外界的质疑，到时候这件事也瞒不住，卫轩为了自家公司选择了忍辱负重，一开始周家确实给了卫家不少甜头，但是后来，卫家的生意却越来越差，只能一次一次地寻求周家的帮助，产业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周家蚕食，卫轩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周家早就布好的一盘局，而周自如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的alpha父亲让她接触卫轩，其实就是为了让她窃听到卫家接下来的规划，周自如不傻，如此几次以后她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但是她无力反抗，一方面是她的家人，一方面是她的爱人，她没有办法抉择，百般折磨下想到了自杀。”
陈舟平适时问道：“所以你觉得她是自杀对吗？”
“不。”
沈时韫坚决摇头，“她不会自杀。”
“为什么？”
陈舟平和余晟衍同时向他看去。
“她最开始找到我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因为她亲口告诉我，她让我给她画的画像，她本来是想当作遗像的。”沈时韫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若游丝地说道：“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他指了指被余晟衍拿走的手机，“我截了图，上面写着，她改变不了已有的局面，但这二十八年她从未为自己活过，所以她想为自己而活，她要做一件犹豫已久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余晟衍拿起他的手机，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就是导致周自如被杀的契机！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解开了沈时韫的密码，找到了相册里那张被他保存下来的截图，里面的内容与沈时韫所言分毫不差。
但同时相册里其他的照片也吸引了他的注意，余晟衍的表情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速度快到让沈时韫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沈时韫摇头，“她没说。”
“蒋厉。”余晟衍给陈舟平看了一眼屏幕，拿着手机出了门，“周自如和沈时韫恢复出来的聊天记录给我看一下。”
陈舟平压根没看清那张图上写了啥，伸长脖子追出去，被甩过来的门结结实实挡在了屋里。
“他脾气不太好。”
沈时韫低下头笑了一声，好像一位替做错事的丈夫道歉的无奈妻子，语气中满是爱意。
陈舟平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两个离婚了？”
“就昨天早上。”沈时韫一点儿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大大方方承认。
陈舟平眨了两下眼，看表情不太可置信，坐回位置上好半晌没说话，那盏能把人亮瞎的灯就摆在他旁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那么漫长，陈舟平叹了口气，从文件堆里抽出几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指着其中两张说道：“这些照片中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也就是给她拍照片的人，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个人是谁？”
沈时韫拧了一下眉头，将那几张照片单独拿出来看。
从照片中的光源分析能够看出，浴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立在周自如的脚边，其他的照片是从周自如头部往下拍的，但是有两张，拍摄的人站在了浴缸中部，尽管这个人有意把自己隐藏起来，但灯光还是将他暴露了，残留了一道影子在浴缸和墙壁的缝隙之间，经过技术手段处理，那个影子很明显是属于一名强壮的男性，根据体型初步猜测为一名alpha。
“我不知道，我以为都是她摆好相机拍摄的。”沈时韫再次摇头。
他没有撒谎，他是个优秀的画家，但不是个敏锐的侦探，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根本不会去在意。
“你再好好想想。”陈舟平点了点照片上周自如的面部，“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摆好相机再更换姿势给你拍这些照片，因为照片上的她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照片上这名男性对我们很重要，很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沈时韫额间的发丝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竭力在脑海中搜索周自如提到的有可能的男性，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
“据我们现在所掌握到的资料，周自如很可能只是像往常一样和这个人一起拍摄照片发给你，但是这个人却趁着她失去意识杀掉了她，伪装成她割腕自杀。”
陈舟平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每一个音节都精准无比地敲在沈时韫紧绷的神经上，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周自如的死与他有关，他别想高高挂起置身事外。
“为什么不能是拍摄的人离开后，有人潜入了周自如的房间将她杀害？”
“当然也存在这种可能，我们只能一一排查。”
沈时韫不说话了，这种罪恶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但就在这分秒之间，他真的想到了一个人，不由脱口而出，“周自如跟我说她有一个私人医生，一直在对她进行心理疏导，她提到过这个人经常在她家过夜，因为周自如夜里会惊悸失眠，这人是一名男性alpha。”
陈舟平喃喃念着医生两字，面色骤然一变。
恰同此时余晟衍也走了进来，陈舟平忙走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余晟衍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将手机放在桌上，深深看了沈时韫一眼，脚步没停又走了出去。
沈时韫听到走廊里传来他说话的声音。
“周自如的私人医生很有可能搞到三氟烷，蒋厉，你带人去查这个人，监控，行程一定查仔细了，一旦有蛛丝马迹立马将他控制起来。”
“卫轩那边还调查么？”
听声音，说话得像是那名叫周铖的小警察。
“查，卫轩现在还没洗清嫌疑，当天晚上他的不在场证明非常薄弱……”
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哭嚎声，但是那声音并没有靠近，应该是中途被人带走了，隐隐约约的，沈时韫听到那是周自如的父母。
“陈警官，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自余晟衍出去以后，陈舟平一直在对他进行信息素压制，尽管这样可以保证他不会撒谎，但是时间一长却会对身材羸弱的omega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沈时韫的神智已经开始恍惚了，整个房间都开始变形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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