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化形（6）

九尾在度过将近一个月吃了睡、睡了吃，荒淫无度不知晨昏颠倒的独居生活后，他的便宜爹再一次出现了。

        陈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胳膊和大腿上还绑着绷带，他手边丢着一个银色手提箱，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考虑到目前吃住还靠着男人，九尾甩了甩尾巴，起身下楼去维系这段虚假的关系。

        “汪。”他现在已经能十分适应狗类的叫声。

        陈铮一手支在眉间，一手随意撸了一把九尾的狗头，只觉家中有人守候的感觉真好，心间被浅浅温馨抚慰，他哑着嗓子，道：“乖，明天爸爸带你去洗澡。”

        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他这一个月在卫灵港西北分区演练，风餐露宿不说，还得提防随时出现的危险。唯一的好处，便是沉寂良久的灵阶终于有要突破的迹象，他也因此能拥有短暂的假期。

        等陈铮熟睡过去，九尾才凶相毕露地用小短腿推开人类手掌，颇为嫌弃地摇晃脑袋，试图散去男人的味道。他绕着陈铮转了一周，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手提箱上。

        好香啊。

        九尾已许久没闻过植物的自然清香。无论是在宠物店，还是在陈铮家中，除了干巴的肉粮味，只剩下浓厚的钢筋铁架气息，沉闷、枯燥、乏味，无法想象人类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他凑近手提箱半阖的缝隙，瞧见隐约有澄翠的流光一闪而逝。九尾立即好奇心大起，后肢蹲坐用爪子扒拉。顿时，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隙间钻入他的趾心。

        是极为纯粹的无系别灵力，仿若和风细雨拂面，荡涤了每一寸污渍。

        九尾周身弥漫起一层透明的灵晕，圈着他沉醉其中。不再满足于如此轻微的传输，他无意识地运转起体内灵力，就像贪婪的酒客，舔净酒杯里仅剩的一滴琼浆玉露。

        很明显，舔到最后，九尾迷糊了，尾巴泛起不正常的鲜艳红光，四肢也左摇右晃地不听使唤，浑身好似烧灼一般，热气腾腾的往天灵盖冲去。

        他要炸了！

        九尾意识彻底陷落的最后一刻，仅存的良心告诉他，不能在家里炸。他前肢并用扳下门把手，一溜烟消失在走廊中。

        ……

        热。

        无穷尽的炽热包围着九尾，大脑丧失思考能力，只留下最原始的兽性本能——他要找到一个令他安心的地方。

        但，绝对不能是人类踏足过的世界。

        哪里有呢？哪里有一定不存在人类味道的地方？

        数百米的高楼，九尾直接从窗外俯冲出去，落到实地时，内心的躁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他的一切感知都被放大，视觉、听觉、嗅觉……五感延申，几乎笼罩整个住宅区。

        最终，他盯向东南角，一座垃圾处理中转站。

        九尾迅速朝目标奔去，终身飞跃，落入一片狼藉的黑袋子里。

        他叼起尾巴，将自己环成一个圈，红光顺势趁机而上，裹住九尾的整个小躯体。热量从集中的头尾两部蔓延至四肢百骸，酸牙的骨骼摩擦声噼啪作响。尤其是在尾椎骨，伴随剧烈疼痛一阵阵袭来，与其相连的尾巴也不受控地颤抖，仿佛被重剑狠狠劈开，碎裂当场。

        偏偏九尾的感官依旧保持在扩大状态，他能清晰地承受着挫骨之痛，但同样，他也能清楚看到体内发生的变化。

        椎骨末端确实碎裂了，可在根部破碎处又立刻重新长出两瓣白嫩的软骨，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条新尾！

        是他期待已久的第二条尾巴！

        随着新尾巴的灵巧晃动，灼烧感也渐渐褪去，巨大的虚弱无力开始反噬，九尾强撑着长尾过程结束，才敢放心地陷入昏迷。

        第二条尾的出现，昭示着他进阶了，也意味着九尾将开启专属于自己的灵力运转模式，纵使在昏迷中也能形成灵力护体。

        可昏臭的垃圾中转站内，奇异的景象并未就此消失。

        在九尾昏睡不久后，有一层洁白的乳光将他覆盖。可以看到，九尾外皮柔软的毛发缓慢消失，露出光秃秃的狐狸表层，随后四肢和躯干抽条，变换成人类细长白皙的身子，就连尖嘴也向后缩短，幻化成少年人的俊秀相貌。

        小狐狸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副人类模样。

        光晕流转，从头至脚来回闪烁，最后化作一件薄衫披在少年身上。

        ---

        一夜无梦。

        天色熹微，良好的作息使得陈铮早早醒来。他去厕所洗了把脸，往日板正严肃的脸庞，难得显露一丝激动神色。

        陈铮的灵力位阶卡在三阶灵者段已有三年之久，虽然因为积累军功，让他破格提拔成本该四阶灵师才能担任的少校职位，但军旅世家出身的他怎能甘心名不副实？

        恰巧此次军事演练，由北、西两联邦集体操练，他在其中发挥不错，生存时间过半，可惜在与西部联邦一位中校交手过程中败北。幸运的是，陈铮也因祸得福，触摸到升阶的边缘。

        军部特准他三天假期，并给了他一瓶筑灵液，助以突破并稳固位阶。

        据说，这瓶筑灵液还是联盟新研究的改良产物，不同于以前的腥膻，筑灵液中加入了一味香，乃出自一位神秘制香师之手，千金难求。

        陈铮双手交叠结印，淡淡的褐色三芒星印浮现，飘飞向手提箱侧。

        “咔。”手提箱开，一枚琉璃小瓶静躺在正中央，淡绿色液体流动，却少了一分灵性。

        可陈铮不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筑灵液。他盘膝坐好，将精神状态调至最佳，然后打开琉璃瓶，一饮而尽。

        灵液微凉，带着沁人心脾的馥郁清香，冉冉与陈铮的灵力交汇融合。他借着这股凉劲儿，急速运转全身灵力，冲向护心骨心窝处。

        只等待着灵力升腾爆发的一瞬。

        良久，久到陈铮怀疑人生，甚至认为自己已经错过了突破的那一刻。他睁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毫无变化。

        到底是筑灵液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陈铮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他能明确感受到灵阶突破的罅隙近在眼前，可仍旧差着临门一脚过不去。

        作为从小在军队长大的男人，陈铮在最初对筑灵液产生怀疑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更何况联盟和军部没必要拿伪劣品哄骗他。

        果然，还是他灵力不够，操之过急。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陈铮一向以勾陈支队大心脏著称，片刻的烦闷后便不再苦于此事，转头又想起还要带九尾去洗澡。

        “啊……”他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节，才发现自己还没给儿子起名，是他失职了。

        脑中回想昨晚的温馨场面，陈铮难得暂时地抛下军人作风，上二楼亲自叫九尾起床。

        可二楼哪儿还有九尾的身影？

        空荡冷清，只有绒毯上散落的三俩狗粮，展示着曾经的居住痕迹。

        陈铮一早上先是遭到冲灵失败的打击，后又被双重疑问困扰——我儿子呢？我这么大一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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