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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016


文/暖雪春深

        chapter016

        ——

        云芽出了球场,回到便利店门前,发现自己留在路边那辆共享单车已经不在,估计被人骑走,小小郁闷了下。

        她摸出手机,点开软件,查看附近共享单车。

        距离有点远,需要走个四五分钟。

        云芽往前走了一会,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寂燎,一手插在兜,一手托着篮球,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应该很会玩篮球,竟然能像动漫人物那样,指尖旋转篮球。

        云芽不禁有点好奇,手指不疼吗?

        寂燎目光沉默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姑娘的背影,在空荡荡的书包上面停留了几秒,缓慢下滑。

        没一会,云芽看见路边停着一排共享单车,但她突然犹豫了。

        一步。两步。三步。

        她距离那一排共享单车越来越近。

        走到第一辆单车钱,云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你跟着……干嘛?”

        寂燎身着一套红色运动服,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白皙却不羸弱,肌肉线条漂亮干练,路灯下的身形愈发修长清瘦,轮廓分明一张脸,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有点懒散。

        寂燎刚刚不自觉盯着小姑娘纤瘦的小腿看了一会,有点走神。

        闻言,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云芽脸上,漫不经心:“什么?”

        云芽望着他,没有重复,手指紧紧拽着书包带子。

        寂燎反应过来,挑了下眉,低声:“谁说我跟着你?这条路你家的?”

        似笑非笑,调侃意味很重。

        云芽看出来,这个男人又在逗她。

        寂燎一本正经:“我家也在这边。”

        云芽根本不信,但没拆穿,只是望着他。

        僵持片刻。

        云芽没有说话,也没有扫共享单车,加快脚步往前走。

        身后寂燎紧跟,她加快脚步,他跟着加快,过了一会,她放慢脚步,他也跟着放慢,不管是不是顺路,跟她步调保持一致,如果不是作弄,谁信?

        反正她是不信。

        云芽突然停下,回头看他:“你到底……干嘛?”

        寂燎跟着停下,低笑了声:“太晚,送你回家。”

        云芽愣了下,万万没想到这个原因,反应半秒,轻哦了声,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寂燎继续跟着。

        两人没有并排。

        始终一前一后。

        有时候,街道上驶过车子,声音会盖过脚步声。

        但从身后投射过来的黑影,清晰提醒着她——

        寂燎一直跟在身后。

        快到小区门口,云芽闪过一个念头:马上到了,他要走了。

        突然,一直安静的身后传来低沉声音:“等等。”

        云芽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

        夜风徐徐吹来,扬起她的刘海,模糊她的视线。

        寂燎上前几步,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装着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云芽有点意外,慢吞吞接过来,拉开一看。

        竟然是烫伤膏。

        云芽顿在原地,反应几秒,心跳突然加速,再抬头。

        寂燎已经转身,穿过马路,夜风迎面吹来,把他宽松的红色运动服吹得鼓了起来,勾勒出分明模糊的身形,四周店面亮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是闪耀的,但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男人身上的红。

        如此绚烂,好像燃烧整颗心脏才有的色彩。

        回到家时,云筝还没有回来,云芽松了口气,立刻换了鞋回房间,把小盒子藏在床下,而后拿上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她找到一根针,用打火机烧了下,不眨眼把水泡刺破,用棉签小心轻轻挤压。

        右手食指,伤得实在不是地方,不说拿笔,就说平时做点什么事,用得最多就是右手,这个水泡实在碍事。

        处理好了,云芽拿出寂燎买的烫伤膏,涂了一层。

        冰冰凉凉,很舒服。

        云芽看着烫伤膏,想到寂燎,开始走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客厅传来脚步声,还有哥哥云筝的声音。

        “芽芽,快出来,看哥给你打下的江山。”

        云芽回神,起身,出门。

        云筝坐在沙发上,茶几放着好几个袋子,正在其中一个袋子翻找。

        翻了半天,翻出两个发卡,一个恶魔耳朵,一个兔子耳朵。

        云筝摁了下,耳朵开始闪闪发光,随后把兔子耳朵给云芽。

        “这是我套圈圈套中的战利品,刚好两个,我俩一人一个。”

        云芽接过,看了两眼,看向云筝手上的恶魔耳朵,眨了眨眼:“我想要……哥哥那个。”

        云筝往头上戴的动作顿了一下,有点迟疑,毕竟一个大男生,戴发卡这种东西已经有失猛|男风范,还戴白色兔子耳朵,未免……

        不等他多想,迎上自家妹妹干净又澄澈的小鹿眼,一下心软,猛|男风范也是一下不要了,立刻交换:“没问题,给你。”

        云芽带上闪闪发光的恶魔发卡,冲云筝弯起眉眼,声音软绵:“哥哥不戴……吗?”

        “……啊,戴……”云筝迟疑几秒,迎着云芽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很别扭地戴上,低着脑袋,垂着眼睑。

        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什么。

        云筝鼻梁很高,因为低头垂眸的姿势,一眼看过去,挺直得发光,额发自然下垂,半遮半掩浓黑的剑眉和狭长的眼,睫毛很长,而且十分浓密,尾睫上扬,眼尾微挑,给人一种青涩的魅惑感。

        尤其头上戴着发光的白色兔耳,加上不好意思的眼神闪避,那种纯欲的感觉扑面而来。

        云芽看得愣了下,心想,哥哥真的好单纯。

        好一会没听见妹妹声音,云筝抬头,看见云芽放空的眼神,白净的脸一下绯红,反而不再扭扭捏捏,一屁|股坐在沙发,大大咧咧靠在沙发背,一副就这样随意吧无所谓的表情。

        云芽忍不住笑了:“哥哥很帅。”

        云筝眼睛一下亮了,从沙发弹起来,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必须。”

        许是得了妹妹夸奖,一下飘了,也不觉得发光白色兔耳有损猛|男风范,捞起放在茶几的小镜子,边照边调整位置,嘀咕着。

        “这玩意,说实话,要多劣质多劣质。”

        “多亏了我的神颜,不然……啧啧……”

        明明是自恋臭屁的话,因为确实但得起神颜的脸,还有脱颖的少年感,莫名有种少年狂的感觉。

        虽然云筝一身白衣,北京瘫在沙发,云芽脑中浮现一个词——

        鲜衣怒马少年狂。

        很适合十七岁的云筝。

        很快,她想到了寂燎。

        他又该用什么词去定义呢。

        想了一会,云芽没有想到。

        转而想到了自己,看着云筝,抬手摸了摸恶魔发卡,低头,扫了一眼擦着烫伤膏的指尖,心里突然安宁。

        有种落地的踏实感。

        好像找到在林城扎根的土地,好像找到依赖和寄托。

        三天假期很快结束,到了周一。

        每周一都有升旗仪式,雷打不动。

        云芽先到教室放书包,再小跑到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因为先去了教室一趟,耽搁了点时间,她到的时候,其他班已经到得差不多,二十五班稀稀拉拉十来个人,毫不意外,那几个名列前茅的。

        蔡笑宇是个很负责任的班主任,已经站在一旁,脾气好得过分,看见这种对比,竟然没有发火,还是一脸笑呵呵。

        云芽站到自己位置,仔细想了想,来了林中这么久,好像从来没看见蔡笑宇发过火,几次微怒拍讲台,也是班上的刺头当众羞辱其他老师。

        过了一会,临近仪式开始,人缓慢多起来,不过都跟没有睡醒似的,站姿松松垮垮,队伍也歪歪扭扭。

        云芽回头看了一眼。

        寂燎没来。

        那一刻,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怎么,心里莫名有点堵。

        想到那天晚上,男人没有回应她,不自觉轻叹了声。

        站在她身后一脸睡意的卓昕菡莫名其妙:“怎么了?”

        云芽摇头:“没事。”

        卓昕菡看起来困得不行,没多问,打了个哈欠。

        主席台上,教导主任蔡笑裴也就是蔡笑宇哥哥,正对着话筒唾液横飞,一套每周一次的说辞,几乎不带改的。

        队伍的排列方式是蛇形,二十五班作为高二最后一个班,正好在主席台第一排正中央,好巧不巧的,音响也安在正中央,几乎对着二十五班吼。

        蔡笑裴先是对高三最近的开学考试发表评价,大夸特夸云筝考得好,全年级唯一一个七百分,巴拉巴拉……

        那架势,说他在夸自己祖宗都没人怀疑。

        卓昕菡往前走了半步,几乎靠在她背上,手指勾着她放在裤缝的手,低着头跟她小声说话:“耳朵麻了。”

        云芽眉眼弯弯,心情很不错:“我还好。”

        夸完云筝,紧接着,给高一高二灌鸡汤。

        卓昕菡听得有点郁闷,叹了声:“芽芽,你以后打算考哪个大学啊?”

        云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问懵了:“……不知道。”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最开始,她的成绩不算好,只是后来产生希翼:如果成绩足够好,是不是能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云宏利……

        然后抱着这个念想拼命学习,越来越好。

        中考的时候,她的成绩足够去更好更大的城市,因为云宏利不同意、不给钱,以及自己对他的一时心软,留了下来。

        结果,云宏利没有因为她的留下而变好,反而变本加厉,好像一|夜之间换了芯子,甚至不敢确定这个芯子是不是人。

        云芽开始害怕回家,每天都要挨到学校关门,才不情不愿回到地狱。

        再后来,学校也容不下自己……

        好不容易来到林城,却发现,自己迎来的可能不是春天,而是另外一个外表华丽的地狱。

        如今好像终于勉强适应了点,但,生命没有停止,生活也没有尽头。

        高中时代会结束,哥哥会先她一步离开林中,甚至离开林城。

        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云芽沉默好一会,迟疑道:“我想跟……哥哥……一个学校,但……”

        想到蔡笑裴刚刚的话,全年级唯一一个七百。

        几乎瞬间,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呼吸变困难。

        卓昕菡哦了声,又问:“你哥哥成绩怎么样?”

        云芽抿着下唇,低声:“很好。”

        顿了下,补了句:“唯一……一个……七百。”

        闻言,卓昕菡愣住了:“……你说什么?”

        云芽低头垂眸:“我哥是……云筝。”

        卓昕菡睁大眼,一脸难以置信。

        不管怎么努力,卓昕菡成绩始终上不了台面,对学霸一直有种敬畏,听到高三赫赫有名刚刚才被教导主任翻来覆去夸的云筝竟然是好闺蜜哥哥,惊到失了神。

        “想都不敢想,”卓昕菡偏过身体,凑近打量云芽的脸,“仔细看,你们长得好像啊,成绩也一样好,我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云芽摇头:“差得远。”

        迄今为止,她从来没有上过七百分,六百九都没有上过。

        哥哥一定可以去一个很好的学校。

        她呢?

        云芽再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卓昕菡原本很兴奋,很多话想说想问,但见云芽很低落,便制住了。

        蔡笑裴越说越激动,但底下的人基本不买账,升旗仪式快要结束时,大家已经昏昏欲睡,有的直接坐地上。

        蔡笑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个事,新教学楼的空调已经全部装好,但最近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大家注意点,不要感冒。”

        顿了下,又道:“新教学楼以及这些空调都是谢德江谢先生和谢伊雯谢女士夫妇投资捐赠,也就是咱们学校寂燎寂同学的父母,寂同学上周已经来报道,老师希望你尽快适应校园生活,从此改过,好好学习,为校争光。”

        蔡笑裴笑出一脸褶皱,看样子对新教学楼和空调很满意,酝酿了下,准备继续发表感言。

        卓昕菡往后看了一眼,好笑了声:“幸亏寂燎没来,不然肯定被大家当成猴子观望。”

        云芽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说话。

        “你还年轻,脾气冲,老师能理解,但目前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眼看又要长篇大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站在最后一排的盛乾懒洋洋喊了声:“蔡主任!”

        正好逮着蔡笑裴换气的间隙,声音很大,蔡笑裴下意识看过来。

        盛乾没穿校服,头发乱糟糟,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蔡笑裴眉头一拧,正要教训什么,听见他戏谑的声音。

        “你白说这么久了,因为首富儿子没来,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来学校。”

        原本闹哄哄的二十五班安静半秒,下一刻哄堂大笑,连带周围的班级忍不住笑起来。

        对牛弹琴这么久,还被同学拆穿,蔡笑裴脸上无光,压着火气看向蔡笑宇:“老……蔡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升旗仪式都快结束,寂燎还没来?”

        蔡笑宇不紧不慢扫了眼队伍,确实没看见寂燎,不慌不忙摸出手机:“不着急,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赶紧来,你不要急。”

        “我没……”蔡笑裴本想说什么,但念着这是亲弟弟,咽下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

        看着教导主任一脸想发作但硬生生忍下的无可奈何,底下笑声不断,大家开始讨论。

        像给涟漪微起的湖面丢下一颗巨石,顿时浪花四溅。

        蔡笑裴提高声音训斥了几句,没有心思灌鸡汤,摆了摆手解散队伍。

        就这样,漫长又枯燥的升旗仪式在一片笑闹中结束。

        云芽和卓昕菡手挽手挤在人群中往教学楼方向随波逐流,随逐了会,卓昕菡突然用力扯了下她衣摆,同时压着声音:“快看,快看!”

        “什么?”云芽一脸懵。

        “前面,韩柔和她那个高三哥哥。”卓昕菡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云芽个子矮小,周围不少高个子,到她这里就是一个坑,不得不踮脚。

        “看他们的手,是不是牵一块的?”卓昕菡有点激动问。

        云芽看了过去,两人确实牵着手,还有说有笑。

        卓昕菡嫌弃地啧了一声:“他俩肯定在一起了。”

        “……啊?”云芽面露了分惊讶,眨了眨眼睛,“不是兄妹吗?”

        “认的啦,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幸运有一个哥哥,”卓昕菡艳羡叹了声,哼哼唧唧道,“我俩恩爱了这么久,竟然一直不知道你哥哥是云筝。”

        “现在……知道啦。”云芽捏了捏她的小手。

        卓昕菡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实际很有眼力见,没问云芽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等,而是以一种玩笑口吻:“辣么好看的哥哥,不想给人看,我理解。”

        云芽被逗笑了。

        说到好看,卓昕菡立刻精神:“你知道吗,你哥哥是唯一一个能跟寂燎争校草的男生,想当年,林中论坛选校草,你哥和寂燎的票数一骑绝尘。”

        云芽眨了眨眼,难得八卦一回:“谁赢了?”

        卓昕菡咂了咂嘴:“你哥。”

        云芽面露意外,云筝好看,这一点但凡有眼睛就算是男生也不得不承认,但作为亲妹妹,带着家属滤镜,让她不违背良心说,云筝比寂燎好看。

        还是有点难度。

        看出她的困惑,卓昕菡解释:“其实他俩无论脸还是票数都难分高下,那时候的寂燎已经是公认的校霸,大部分女生觉得,校草分给你哥更好。”

        顿了顿,补了句:“对了,当时我把票投给你哥了。”

        云芽明白地点头。

        卓昕菡摇着头叹:“寂燎又是校霸,家里有钱有势,你哥能跟他打成平手,足以看出多么有个人魅力。”

        云芽点头,哥哥确实很有个人魅力。

        卓昕菡星星眼捧着脸:“他可是我们公认的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她哥?云芽吃惊得说不出话,总觉得,卓昕菡说得不是她哥,而是其他人。

        尤其想到那晚戴着闪光白色兔耳,一边照镜子一边吹嘘神颜的云筝。

        她就……

        无话可说。

        “我真的超吃一身校服、戴着金丝眼镜、成绩一骑绝尘的校园男神,”卓昕菡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声,“想着你哥那张脸,好想成为你的嫂子哦。”

        云芽没当真,好笑了声:“谈恋爱不对。”

        “哪不对啊,”卓昕菡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太纯了,整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完全不了解班上的八卦,好多人都在谈恋爱,甚至还私下开房。”

        云芽面露震惊:“……假的吧?”

        谈恋爱还能接受,毕竟青春期,可开房……

        班上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成年吧……

        卓昕菡又凑到她耳边,压着声音:“就我知道的,就好几对。”

        云芽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而且什么都没发现,感觉自己和她待的不是一个班。

        “……好吧。”

        卓昕菡一边注意周围的人,一边掰着手指告诉她,班上谁喜欢谁,而谁不喜欢谁,喜欢另一个谁,谁跟谁在一起过,谁又跟谁去开过房。

        关系乱七八糟,堪称二十五班版红楼梦。

        云芽一边听她说,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太乱了。

        而后皱着小脸,摇了摇脑袋,忍不住想,估计百分之八十是卓昕菡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正想着,卓昕菡突然拔高语调:“现在多了寂燎,更复杂了。”

        云芽表情微变,抬起眸,看向卓昕菡。

        卓昕菡想了想:“他的前女友和绯闻女友足足一卡车那么多,我根本数不清,唯一确定的,全都是班花校花级别。”

        “……”

        “如果我没有记错,交往最久的就是,隔壁的校花,云静莹。”

        “……”

        “好像交往了两三个月。”

        “……”

        云芽耷着眼皮,一直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果然,被爱的前提是漂亮。”卓昕菡作出结论。

        云芽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手,什么都没有做,又突然放下。

        过了不知多久,很轻嗯了声。

        寂燎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屁|股。

        他在床头靠了会,仰着脖颈,中指和大拇指按着太阳穴两边轻揉。

        主卧的装修很简洁,除了床、衣柜、书桌和一架钢琴,其他没了。

        原本空间就很大,显得更空空荡荡。

        此刻,厚重的遮光窗帘紧闭,光线挡在外面,屋子里面漆黑一片。

        他缓了会,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没一会,里面传来哗啦啦水声。

        再出来,头上顶着一条白毛巾,边擦头发边捞起手机。

        一打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蔡笑宇的。

        寂燎不了解蔡笑宇,第一次听说是从云筝的口中。高二分班以后,两人成为同班同学兼室友,关系铁了以后,一起逃课打架。

        那一节课是生物课,老师很严厉,罚他们站走廊。

        那是寂燎为数不多完成了的惩罚。

        两人站在走廊聊天,云筝说到他高一的生物老师,寥寥几句,却句句感激,最后还评价:“他就像一个弥勒佛,成天笑哈哈。”

        许是云筝的态度,又许是这个评价很好玩,寂燎印象挺深刻。

        没想到两年后,自己成为弥勒佛座下一员。

        寂燎坐在床沿,单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摁下关机键,随意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没有回蔡笑宇的意思。

        擦干头发,换了一身衣服,寂燎走到床前,捞起手机,准备出门吃点东西,手机突然震动。

        低头一看,是蔡笑宇的短信:寂同学,看到消息后,请回复~

        寂燎又想起云筝对他的评价:笑呵呵的弥勒佛。

        脾气确实挺好,这样都不生气,还给他发短信,甚至带上一个灵性小波浪。

        寂燎扯了下唇,回了一个嗯字。

        蔡笑宇估计守在手机前,秒回:寂同学,你今天没有来上课,是不舒服吗?

        寂燎从来不撒谎,直截了当回:没有不舒服。

        蔡笑宇回了个哦,又问:你什么时候来学校?

        寂燎没有去学校的打算,面对蔡笑宇十几个未接来电以及短信轰炸,也没有改变注意,只是准备回复时,耳边突然响起小姑娘清甜软糯的声音。

        周一见。

        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时,下午第二节课刚好结束,校园中回荡着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很快一片笑闹。

        寂燎走进卫生间,往脸上泼了把冷水,双臂撑在台沿,微微垂头,水滴凝聚成水柱,顺着他的侧脸滑下,聚集在下巴,一滴一滴砸在台面上。

        蔡笑宇没有训他,原本就不是严厉的老师,加上谢德江和谢伊雯刚刚捐了一栋教学楼和空调,更不会训他,只笑呵呵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回教室。

        无论谢德江还是谢伊雯,在外都是大方温柔的成功企业家形象,热衷于公益和教育事业,外界对夫妻俩的评价都很好。

        什么良心商人,什么林城教育事业推动者,什么夫妻伉俪情深,等等。

        根本没有人知道两人只是为了利益,私下各玩各。

        混乱又虚伪。

        有些人,拿金钱修饰自己外在形象,华美又成功。

        有些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没一会,寂燎抬头,恢复一贯的懒散模样,朝教学楼走,步子慢悠悠。

        身旁不断有同学路过,有的去操场,有的去小卖部。

        他明明身处人群,却像开了慢速,与周围格格不入。

        寂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高大崭新的教学楼,扯了扯唇。

        云芽收起课本,抬头看了一眼课表,拿出待会用的化学。

        她翻到上次结束的地方,而后偏头,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的白桃气泡水。

        最近这段时间,这个行为越来越频繁,有时上着课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寂燎已经整整一周没来,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桌上已经蒙上一层灰。

        她送的那瓶粉|嫩|嫩的白桃气泡水也不例外。

        看了两分钟,云芽看见包装纸上面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日期,神情一顿。

        任何事与物都存在一个生产日期和保质日期,人也不例外,降生那一天是生日,死亡那一天是忌日,中间存在年月日是证明自己活过。

        那她赋予这瓶白桃气泡水的意义呢?

        什么时候过期?

        或者说,早就已经过期?

        云芽垂下眸,扯了扯唇,再抬眸,伸出手拎起那瓶气泡水。

        与此同时,她的桌子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云芽下意识偏头,看见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搭桌上。

        几乎瞬间,她认出这双手。

        是寂燎的。

        电光火石间,云芽心底升起一个疑惑:为什么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几乎没犹豫。

        不知道怎么着,答案没有想到,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卓昕菡给她看的一个帖子:你觉得男人哪个地方留给你的印象最深。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但票数最高的是喉结,还有人物线。

        卓昕菡也觉得是喉结,男人的喉结性|感起来要人命,问她。

        她当时想了很久,说了一个字:手。

        云芽抬头看过去。

        寂燎站在她桌前,垂着眼睑看着她,眼尾稍扬,似笑非笑。

        云芽眨了眨眼,目光下意识扫向他的脖子,看见绿色衣领。

        直到这时候,云芽才反应过来,寂燎今天穿的校服。

        中秋节过后,林城开始降温,除了极个别男生,几乎都换上秋装。

        林中的校服很丰富,夏天是白体恤,秋天和春天是长袖衬衣,配一个小领带,再冷一点,就是针织无袖毛衣和小西装。

        这四件套,除了最冷那几天,度过四季没太大问题。

        问题是颜色和裤子。

        林中为了响应城市和学校名称颜色,校徽和校服都是墨绿色,没有设计成闪瞎众人眼睛的荧光绿已经是设计师对大家格外开恩。

        至于裤子,很肥大,根本没有版型可言,就算一双绝世美腿也能完美掩盖。所以,在林中,除了遵纪守法的好学生,稍微爱点美的都不穿校裤,要不偷偷改成小脚裤。

        寂燎穿着白衬衣,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墨绿色的领带系得板板正正,有种装模做样的禁欲。校服应该洗过,鼻间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夹杂着黑檀木香水味。

        云芽有点意外。

        她以为像寂燎这种有钱还是校霸的男人,肯定不会乖乖穿校服。比如水思澄,她原本以为班花偷偷改了腰围和裤腿,后来听卓昕菡说,是仿着校服做的私人定制。

        云芽之前在老家认识或者看见的校霸们,几乎都不好好校服,就算穿了,上面也画满了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涂鸦,彰显自己大佬地位。

        恨不得写在脸上:老子是校霸,老子不好惹。

        寂燎除了长得过分招人了点,眼皮耷拉,眼神看着有点困,不知道是没睡饱还是睡得过分饱,看起来像遵纪守法好学生。

        云芽眨了眨眼,拎着水起身,给他让座。

        寂燎今天拎着一个粉色书包,看着沉甸甸的,里面好像塞满东西。他跨进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云芽一圈,最后在小姑娘手上那瓶水停留半秒。

        椅子桌子上全是灰,寂燎没有坐,站在那里,直直盯着桌子中央的一个小圆圈,干净的,没灰。

        云芽坐下,拎着那瓶白桃气泡水,正在琢磨怎么处理,是给寂燎,说这是一周前她送的,但怎么解释自己刚刚拿了回来?

        要不算了吧,反正他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自己送了水……

        正这样想着,耳边响起男人磁沉含着笑意的声音:“小偷。”

        云芽愣了下,条件反射抬头看,发现男人正直直看着自己。

        她没觉得寂燎是在说她,还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都不在座位上。

        下一刻,寂燎又道:“小同桌,你偷我东西。”

        云芽懵了:“……?!”

        天降大锅,云芽被砸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反驳:“我不是!”

        寂燎拉开书包拉链,摸出一包湿纸巾,把椅子和椅子背擦干净,又摸出一包纸巾,重新擦了一遍,才勉为其难把他金贵漂亮的翘臀放上去,看向云芽,吊儿郎当挑了下眉:“你就是。”

        男人一周没来,一来屁|股还没有坐下,就冤枉自己小偷,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指控让云芽一阵恼,小脸都泛红了,“你冤枉!我!!”

        寂燎把书包放在腿上,语气肯定:“我人赃俱获。”

        云芽气呼呼道:“那你,拿出来!”

        寂燎指指她手上的水:“这是赃物。”

        云芽一愣:“……”

        紧接着,他指指桌子中央那个干净的小圆圈:“这是证据。”

        云芽继续愣:“……”

        最后,寂燎手指一转,指向小姑娘的额头,挑着眼尾笑道:“我亲眼看见你从我桌上拿的。”

        云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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