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奔前程
同在一个院里桐叶虚心求教, 春草倒也乐意指拨一二。桐叶捡了别人用旧的撑子，裁了原来的旧衣, 也没有买丝线——家里用钱的地方很多，桐叶能省则省用的是普通的黑白细线。
每天晚上下工，她就开始练习。却发现晚上油灯暗太伤眼睛，桐叶把早上练字挪到晚上。说到认字，来这里最大的好处是：作为二小姐目前的大丫鬟, 她虽然没有开始管小金库, 但是姨娘已经拿了莹儿的账册，让她熟悉。因此所有不认识的字都可以问姨娘，甚至赵婉娘还送了一套笔墨纸砚和字帖给她。
这天早上, 天刚亮桐叶便端了板凳坐在屋外练直针。直针是最基本的绣法：完全垂直线绣成形体, 要求是线路起落针全在边缘，全是平行排比, 边口要齐整。
桐叶已经练了十来天，每天早上不是绣四方形就是平行线，可是不知绣花针和她有仇还是怎么回事, 针脚大小不一不说，还总是绣的歪歪扭扭，就像一队大小不一的蚂蚁爬过。
院里的粗使小丫鬟阿金，负责的是北院的扫除，她和桐叶差不多大小。这十几日阿金每天早上都能看见桐叶练直针，说实话她觉得桐叶在这事上实在没天分，她看的都替桐叶着急。
“不对, 你下针的角度有问题。”阿金又忍不住指点“你要一针跟着另一针的针脚，要注意方向，不然看起来磕磕巴巴。”
桐叶感激的笑笑：“谢谢，不好意思，我又挡着你的路了。”她把板凳搬回屋里，阿金打扫到这里时间就差不很多，她还能再练半小时。才练了半个月，不要灰心。有志者事竟成，桐叶一定可以的！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然后低下头继续努力。
“啊！”桐叶轻轻尖叫一下手指从撑子底下伸出来，果然又渗出一滴小血球。她把手指放嘴里吮吮。看看窗外的日头，桐叶把针别在布上，转转脖子耸耸肩运动了一会准备去上值。
每天、每天屋外的树叶由翠绿变成浓绿，桐叶没有偷过一天懒。不是没有烦过，有时候桐叶也会恨不得砸了撑子，撕了布。绣花不是有力气就行的，实在是一件考验人耐心的事。 可每当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桐叶就会让自己回想原先桃花村的旧屋子——黑墙破屋，她让自己一遍遍回忆病中枯枝般的郑二娘。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桐叶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便宜的事情，你要加油才行，努力才能过好日子。
每每练习没有进步，桐叶便会想山底村挤在一间茅草屋里的家人。她安奈自己的急躁和急于求成，一遍遍告诉自己会好的，都会好起来。起码到目前为止，自己所求的都成功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桐叶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件旧衣裤全拆了练直针。在手指不知被扎了多少针眼的时候，终于可以绣出打眼一看，还算平整的直线。连院里的众位丫鬟都替她松了口气，真不容易，咋就那么不开窍呢。
赵婉娘说：“你这样的，单看还是一眼能看出毛病，但是绣进图案里不细看，就还能凑合看得过去。
努力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桐叶第一次听到高手的肯定，欣喜不已：“那照婢子的速度学多久能卖绣品赚钱？”
“噗~”赵婉娘喷笑“就你这样的天分想靠绣品挣钱？”
赵婉娘敛起脸上的笑意，她发现自桐叶来后，她的本性在桐叶面前会常常不经意流露出来，这可不行。
赵姨娘笑容温婉：“你做事一向用心，练下去再过个大半年一年的赚几个小钱，还是可以的。不过……”
她上下打量桐叶吩咐春草：“你去吧我的绣线拿来。”
“是。”
桐叶有些不明白，自己才刚学会直针，后边还有很多针法要学，这会拿绣线做什么？
不一会春草抱来五六个大木盒，一一摆在桌上。
“你看这些颜色，想要靠绣花赚钱，光针法巧还不行，你得会分色配色，这是要有天分的。”
桐叶看着一盒一盒里差不多一个颜色，感觉头晕目眩：这个绿色和那个绿色到底区别在哪里？
赵婉娘看着目瞪口呆的桐叶继续说：“不仅要针法巧会配色，你还得学一定的工笔画技巧。”
桐叶抬头看八仙桌后的墙上挂的工笔画《鸭嬉图》两只鸭子低着脖子，在岸边的荷叶下抢一只蹦跶的虾。神态生动、羽毛纤毫毕现。她就‘呵呵’了，要有这本事，她直接卖画不就好了！
赵姨娘看着震惊的桐叶温婉的笑着说：“当然不需要水平像画作那么高，但是白描的功底必要有的，否则绣出的东西没有□□。”
……我只想卖点小钱，要这么难吗？
“当世大家的绣中珍品，也有价值千金的。”
桐叶听到这里眼睛亮了：“我只是想一个月多赚那么一两银子。我想着只要用心勤快点总行的。”她本来想赚一二两的，现在能有一两就满足了。
是的桐叶没什么野心，上次她爹来说家里连年前的五两攒下十两银子，加上桐叶这里还有不到二两的工钱。她想着到今年底，或者明年初攒够20来两银子。然后在鄠县周围买上一亩宅地，盖上三间大瓦房让她爹娘搬来住。
“那你何必辛苦学刺绣，打络子，结丝绦多容易。虽然不像刺绣那样有赚十金百金的可能，但是只要勤快一个月赚一二两银子不难。”
桐叶眼睛亮了，要知道赵婉娘是结丝绦打络子的高手。她恭敬的蹲身：“姨娘万福，姨娘容貌绝丽、举止高雅、心地善良……”
“好了。”赵婉娘笑道“你和莹儿在一起，莹儿学了你的什么没看出来，你倒是学会和她一样糊弄人。”
恰巧小人儿玩腻了秋千，带着阿香过来喝水，听到她娘的话嘟嘴：“莹儿那里糊弄人了，莹儿只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不愿意让人难过。”
五月多快六月，天已经很热了。赵婉娘拿出帕子给女儿擦额头的汗水，桐叶下去打一盆热水给莹儿梳洗。
从这天开始，桐叶买了几斤麻线回来练习新手艺。有时候是用滚好的布条，这时候练了将近两个月的刺绣功底就有用处了，最起码滚一个布条，对桐叶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从那天开始，晚照院晨起，桐叶练刺绣的风景变成了练习结丝绦，打络子。好在这次没有不开窍的让人头痛，不过几日便能结出最简单的丝绦，虽然品相不好，但最起码结出来了。络子么也还需要再努力才能好看点。这些也终归让桐叶松了一口气，终于看到点赚钱的曙光。
八月初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莹儿闷在屋里难受想要去找信哥儿玩。桐叶换上木屐背起莹儿，阿香举着雨伞，主仆三人一起去俭德院。
平常出了晚照院从祥松院侧门穿过去，并没有很远。可是今日大概应为下雨的缘故，祥松院侧门紧闭。桐叶不想下雨天喊人开门，背着莹儿从后花园绕道。
后花园就在祥送院后边，里边曲径通幽，还有一处亭子。沙沙沙的雨幕笼罩着花草树木，别有一番情趣。
“桐叶姐姐，我要去亭子里玩会。”
“好。”刚好桐叶也有点累，歇一歇。
“桐叶姐姐你没有姨娘身上香。”莹儿嗅嗅桐叶的脖子给出结论。
……桐叶
“你再闻闻也许就闻到香味了。”桐叶逗莹儿玩，她都是用没有香料的肥皂团洗澡，又不用胭脂香粉，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莹儿又嗅了嗅：“没有香味。”
“你再仔细闻闻。”
莹儿使劲嗅了两下：“没有啊？”
桐叶低头假装在自己身上嗅了两下：“我闻着挺香啊。”
“真没有！不信你让青哥哥闻闻看。”莹儿信誓旦旦。
转过那丛花树，台阶上的亭子里赫然站着陈青！桐叶脸色爆红。
陈青看见他们三人，从亭子里下来，把莹儿接过去抱进亭子里。已经十五的陈青原本听到二小姐的话，也有些尴尬。不过桐叶还是个小丫头，就这么脸红，让陈青觉得好玩。
“青哥哥……”
陈青看着不服气的二小姐还要再开口，连忙转移话题：“二小姐下雨天出来，是要雨中赏景吗？。”
“我要去找信哥儿。”
“二小姐真是心地善良，会替人着想。小小年纪就知道孙少爷下雨天无聊，要去陪他解闷。”陈青一副诚恳的模样。
“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莹儿挺胸抬头满脸骄傲。
桐叶抿唇微笑看着眼前一幕，克制自己不冲陈青翻白眼，可是她微微抽动的嘴角的那点鄙夷，还是被陈青收到眼底。
陈青微微笑着问：“二小姐，你刚才想让奴才闻什么？”
！！！
桐叶一把抱起莹儿：“咱们去俭德院，阿香撑伞。”
“可是青哥哥问我话呢。”莹儿扭着身子不愿意。
阿香已经撑起伞：“听说孙少爷最近新得了几只皮影，能唱曲跳舞。”
莹儿忘了陈青：“那咱们快走。”
陈青微笑的看着又像炸毛猫似得桐叶，背着莹儿和阿香一起离开叮嘱：“路滑注意脚下，别光顾着说话。”
桐叶顿了下，稳稳的走了。陈青虽然讨厌，不过下雨天确实要小心。
赵婉娘翻看桐叶最近的络子点点头：“差不多能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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