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日子
桐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姑姑怎么会被钱府发回？不过这明显是件好事，郑知县终于不用苦等了。
想明白的桐叶脸上浮上喜色, 她急于去赵家问问情况, 又挂念着招弟。不过除了黄金花来的那一会, 院门一直都是紧闭的，就怕招弟跑出去。因此招弟应该还在家里。
“爹, 我在家里找找招弟，完了去伯父家。”桐叶两句话就安排了今天的事。
陈青在屋里无奈的笑着摇头：总这么冲动。他在屋里扬声说道：“李叔、桐叶进来一下。”
陈青等李有福坐稳后，温和的问道：“李叔在哪里听到赵姨娘和我有私情的事？钱府还是县里？”#
“哦, 听天香楼刘掌柜说的。”李有福双手搭在腿上，老实的回道。
“怎么说的？”陈青接着问。
“我每天给钱府送菜，现在你又住在这里。刘掌柜问我知不知道, 赵姨娘和你有私情的事。”刘有福回忆当时的情形“我吓了一跳, 问他这话是怎么说的，才知道昨天钱举人去县衙，给姨娘办了放妾文书。”
陈青沉吟了一会接着温和的问：“钱府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有福双手在腿上搓着慢慢回想：“钱府还是老样子，不过院里的人感觉好像有些紧张。”
“确定是把二小姐一起带走了？”
“啊？哦, 确定。小厨房的采买说：明天要少送一些菜, 因为清阳院的二少爷去了京城，晚照院也没有主子。”
陈青温和的笑笑对李有福说：“我和姨娘没有什么私情。”
“哦，叶儿聪明着呢。”李有福接了一句。言下之意怎么可能被你骗了。
陈青噎了一下，笑着说：“嗯, 桐叶很聪慧。”
李有福脸上咧开开心的笑容。
陈青趴在炕上望着地面思索：以钱老爷的为人，放了赵姨娘再多一重保险是正常的，可是连二小姐都带走了, 就不正常了。县里起了这样的流言，这样一顶绿帽，钱举人势必不肯带。他会怎么办？
陈青脑子里大概有了想法，不过还不能确定。他抬头对桐叶笑着说：“安顿好招弟，让李叔赶牛车送你去青石街。不要着急，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
“嗯。”桐叶点点头，转身去找招弟。
李家院子挺大，不过找人倒也不难，东边的半亩地都种的韭菜，一览无余。后院后院几棵树，柴棚、鸡圈、茅厕。桐叶都一一找过，都没有招弟的影子。
桐叶又找了自己的屋子，刘有福夫妻的正屋，都没有。总不能跑回自己的屋子吧？桐叶带着几分疑惑推开招弟住的西厢，却见招弟捂在被子里睡觉，只露出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招弟睡觉也好，桐叶想着又轻轻地闭上房门。因为她心里记挂着姑姑的事，所以完全没有察觉，招弟自己跑回自己屋里睡觉，还自己盖被子有多反常。要知道平常都是她照顾这些事。
招弟听到屋门又轻轻闭上，从被子了探出哭的红肿的眼睛，她看了看紧闭的屋门，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来。她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无声的痛哭。
这些日子她一直昏昏沉沉，飘飘忽忽。直到刚才她娘“啊！”的一声尖叫，刺开了她脑子里的棉絮，让她一个机灵。下面的事发生的太快，她迟钝的大脑反应不过来，她只看见桐叶正反手的耳光。
她只听到桐叶说“我这是替你娘教训你的，世上的人一代生养一代，从没有谁欠谁的。你凭什么让她们听你的缺德主意。”
那时候她的脑子还有些混乱，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懵懂懂的看着听着，直到她娘五两银子卖了她。她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不趁人注意悄悄溜到了这里，让她能一个人呆地方。
心思一点点清明起来，她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逼疯的，她也记得这段日子的种种。
招弟躲在被子里痛苦的抽泣，那么努力还是没人爱，没人爱就没人爱吧。今天把所有的泪都流光，从今往后她就是李家的奴婢，好好报答李家的恩情，从今往后再没有爹娘。
桐叶收拾好自己，坐着她爹的牛车到了青石街赵家。开门的是云娘，见到桐叶喜不自胜：“婉娘刚还说你该来了。”
“啊？”桐叶疑惑“姑姑怎么知道我要来了。”问完就明白了他爹天天来送菜，她姑姑这也算是大事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听到。她爹知道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赵家在青石街的二进院子并不大，一进窄窄浅浅两间倒座，一间厨房一间仓库。二进小小一个院子，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覆盖了大半院子。院子里拉着一根绳晾着些衣裳。正对面三间上房，两侧各两间厢房。东屋是赵无垢夫妻的屋子，西屋是留给赵婉娘的。
赵婉娘从钱府出来带着莹儿阿香，还带着青绢和她未婚夫。一时间这小小的院子有些逼仄。
桐叶进去的时候，赵婉娘正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她穿了一身橘红色撒花衣裙，发后压了一朵艳丽的金菊，随着忙碌耳上的金坠子在白皙的颊边，晃来荡去。
“叶儿来了。”赵婉娘没有停下手里的事，只是回身笑着招呼了一声，又转过去忙碌。
“嗯。”桐叶应了一声，走过去看她忙什么。这屋子比桐叶住的还小那么一点，一盘大炕占了一半，其余的地方不过是一张双开门的柜子，一张梳妆台。
赵婉娘把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和铜镜，胭脂水粉的位置，又调整了一下角度。歪头看了下还是不满意，又在哪里调整。
……桐叶。
“姑姑……”
“等等，马上就好。”赵婉娘随手又给镜子挪了角度。
桐叶无语，这到底有什么好调整的，是有多无聊啊。
桐叶是无法体会赵婉娘的心情的，压抑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仔细算算十六年还多，她在钱府的日子比当姑娘还长了一些。简直就像一场到不了头的梦，如今总算醒了，哪怕其实赵婉娘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她也兴致很好的收拾。
“莹儿呢？”桐叶坐到炕沿上问。
“在她屋子练字呢。”赵婉娘终于满意的拍拍手，回身拎起炕桌上的茶壶，翻起一个茶杯给桐叶倒茶。
难道没有一个丫鬟，桐叶皱眉。看到桐叶拧在一起的眉头，赵婉娘笑道：“我带了青绢和阿香出来，还有青绢的未婚夫。不过我让他们去八里村收拾屋子，等收拾好了我就搬过去。”
桐叶松开眉头，开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婉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开始说。
原来打发走陈青那晚，钱举人想着狡兔三窟才更稳当。于是去晚照院找赵婉娘，说是让她回赵家。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在外照看。但是赵婉娘得知不能带走莹儿，就委婉的拒绝了。真有事搭救什么的，她相信她的哥哥和桐叶。
结果第三天，也就是前天，京里忽然传回消息：孝义王真的接管了禁军。钱举人慌神了，立刻打发钱智清去京里打探消息，一有不对立刻带着钱玉贞回来。
钱举人是真的慌了，不知道太子是真的无脑大孝子，还是要让孝义王露出马脚。不管怎样京里必然要慌乱。因此得到消息的钱举人，立刻让赵婉娘带着莹儿脱离钱府。
桐叶听完就愣住了，孝义王外有兵权内掌禁军，这皇上是疯了吗？跟一个监国十多年的太子叫板，国家会乱起来吗？
赵婉娘笑着看桐叶愣神的样子笑道：“想那么多干嘛，咱们平头百姓管谁做天子。”
桐叶抿唇没有接话。
赵婉娘笑了：“就算天下大乱也没你什么事，大不了回桃花村就好。”
真要那样苦的是天下百姓，桐叶摇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她问道：“怎么不见郑大人来？”赵婉娘去县衙办放妾文书，桐叶想不出郑子纯会是什么样子表情。
赵婉娘摇着茶杯，一边看里边的茶水晃悠，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钱举人让我带着莹儿出府，我就说要先知会兄嫂。然后让嫂嫂提前和阿阳说好了，要不然……”
桐叶明白，要不然郑子纯猛的见到去县衙，办放妾文书的赵婉娘一准露馅。然后自己就……呵呵了。
“我不许他在我办文书的时候出现，也不许他来找我。”赵婉娘放下茶杯，笑着说“事情太突然了，我还有很多事要想想。”
是啊，桐叶叹息好多问题要解决，钱府的、莹儿的。不过郑知县应该还是很开心的，心爱的人终于自由了。
“对了县里有传言说，你被放出钱府是因为和……”桐叶顿了一下，心里无奈大家伙的联想能力怎么这么好。
“有人传言你是因为和陈青有私情才被放出府的，这样陈青被打板子赶出钱府也说的通了。”桐叶无奈的说完。
赵婉娘第一次失态的愣住了，她一脸懵的盯着桐叶，嘴巴慢慢的张开：“什么？”说完脸上的表情由震惊，一点一点转成不可思议的笑容。
赵婉娘越笑越觉得可笑：“怎么这样哈哈哈”。
“哈哈哈”她一手不停地拍桌子。
桐叶跟着皮笑肉不笑“呵呵，好笑吗？”
“哈哈哈，怎么不好笑？陈青才多大！哈哈哈”
桐叶想想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是郑知县的‘心上人’。真正的心上人和陈青有‘私情’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里不是钱府，难得赵婉娘开心桐叶也不阻拦随她笑个够。在东屋的云娘听到妹妹张扬悦耳的笑声，脸上也浮起笑容，又能听到婉娘肆意的笑声真好。
赵婉娘脸上还残余着笑意，她取出帕子来回在手指尖抽动，凝神想了一会，神秘的笑着对桐叶说：“恭喜，你的好事马上到了。”
“什么好事？”桐叶有些疑惑。
赵婉娘扬起帕子，拂过桐叶疑惑的脸，挑着眉毛调笑她：“想不明白？回去问你家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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