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残酷的现实(一)
吃过饭后。我和二桃来到了甄家老宅近前。那道坍塌的土墙已经被打扫，用红砖垒上了。连破旧的木门子都刷了新漆。看起来不再那么衰败，反而有点儿喜庆了。我们穿过胡同，躲在宅子后面的一个狭隘潮湿的夹道里，伸头探脑地观察了一阵。发现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去登门拜访。他们俱是穿着宽大臃肿的衣服，用帽子或头巾把自己的头给遮得严严实实的。令别人无法看到他们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打坟里钻出来的，来给甄家老太道贺。看来这甄家老太交际挺活跃！”二桃压着嗓子低声说道。
令我心里陡然一紧，身上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说在大白天的活动，这些玩意儿都不怕太阳晒么。二桃冷笑一下，说它们并不怕太阳，讲鬼物怕太阳的都是以讹传讹，相反，它们跟普通人一样，天冷之下，太阳晒起来会令它们感到很舒服。
天色越来越暗。
已到了傍晚时分。
从甄家老宅里传来一阵阵的女人哀叫。一听就知道是正在生孩子，而且过程中很痛苦。二桃有些激动，用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胳膊。说一定要把她生下来的孩子掳过来。我不由得一愣，问要那玩意儿干啥。
二桃说：“她生下来的孩子是要吃死人奶的。你们学校不是藏着八个活死人么。其中有四个女的。她们一旦生下孩子，就会产生母乳。我们把甄家老太所生出来的孩子带到学校里，它可以循着母乳的气味找到那四个女性活死人。”
“活死人不是打坟里钻出来的么？”我问道。
“对！”
“你刚才看到了，也讲过，前来给甄家老太祝贺的那些人就是打坟里钻出来的。难道他们也是活死人？如果是，捉他们不就得了，为啥非要抓俺学校里的那八个活死人？”我不解地说道。
“错！活死人是从坟里钻出来的不假。但从坟里钻出来的不一定都是活死人。要想成为活死人得具备三个条件。第一，尸体逾超百年不腐烂。第二，身体能保持恒温。第三吃喝拉撒跟正常人一样。”
“那登门拜访甄家老太的这些从坟里钻出来的家伙算什么？”我问道。
“只能算是诈尸。他们死后不到七七四十九天，甄家老太趁半夜里把他们的坟挖开，再撬了它们的棺材，让猫狗从它们身上跳过去，然后把猫狗拴在尸体上，拉动它们，拉着拉着，它们就会动了。算是普通诈尸的一种。”
“那咋称呼它们呢？”
“臭尸。因为它们身上已经腐烂，味道特别臭。你闻闻，这空气中是不是弥漫着一种很难闻的味道？正是酒味儿混合了尸臭。它们为了掩盖自身散发出来的臭味，就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撒酒。”二桃说道。
甄家老太止住了叫声。
应该是生下来了。
事不宜迟。
我们正站在墙外。
二桃让我跟他一起去到院子里。
方式是用蹦的。
眼前这道墙最少有两米高。
这我怎么能蹦得上去。
我说扒墙。
他说麻烦。
只见他一条腿弯曲着，另一条腿抬起来。脚往膝盖上猛然一跺，身形登时笔直地冲起，到空中落下来，站到了墙头上。转过身来看我。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结果一脚把自己给跺倒了。感觉膝盖崴住了，疼得倒吸冷气。二桃从墙头上跳下，落在我身边。把我扶起来。要传授给我轻功。
他让我练习初步。一条腿抬起，单腿鹤立，用脚使劲踢小腿肚子。问我有什么感觉。我说小腿肚子有点儿疼，险些站不稳。他又让我用拳头捶自己的脑门。我当然不敢可劲捶，藏了一半力气。
练习了有一会儿。二桃告诉我可以施展轻功了。
又是他先蹦到了墙头上，转过身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吁出，单腿独立，另外一条腿抬着，准备踢小腿肚子，拳头搁在头旁边，准备捶脑门。
“一定要用尽全力踢和捶！懂吗？”
“嗯！”
“预备......起！”
我将脚用力踢小腿肚子的同时，也使拳头用力捶上了脑门。
这回是一点儿力气也没保留。可以说是拼了命。
结果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桌子上，手脚往外耷拉着。原来已经到了二桃租的小屋子中。
他正在床上侧卧着，怀里躺着一个小婴儿。
当我看到这个小婴儿时，禁不住大吃了一惊。
它的脸上布满很厚的皱褶，一层一层地峦叠着，把两只眼遮盖住了一大半。嘴巴大得出奇，唇色呈黑紫，嘴角上淤积着软组织。如果不是看它长着一副人类的躯体。我会怀疑它是一只沙皮狗。
“这就是甄家老太生出的孩子？”我问道。
“对呀！”二套翻了翻眼皮子，似乎懒得正眼瞧我。
“二桃，你啥意思？你是故意坑我，让我把自己给打晕的吧！”我摸着肿胀的脑门，愤怒地说道。
“我是为你好。”二桃淡淡地说道，用棉花拭擦着小婴儿身上的血污。
“怎么讲？”我不由得疑惑。
“如果当时你不晕过去的话，你一定会在背后捅我冷刀子的。”二桃突然脸色一凛，口气凌厉地说道。
“啊？！”我忍不住失声叫出。更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你本意上是不会那样做的，但，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二桃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深邃的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忧虑。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连你们的指纹都是完全相同的。这在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用科学根本无法解释得通。当时，他就在甄家老宅里。”二桃说道。
“这和我晕过去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有！你们之间存在心灵感应。但很不幸。你对此毫无察觉。而他，却能完全控制你的心智。只要你们之间的距离没超过五十米。”
这令我感到难以置信。
“你在公安局被拘留的时候，出现的那些能证明你杀人的录像，就是他拍下来的，而后提供给警方。”
“我一直以为那些录像是伪造的。”我说道。
“错！并非伪造的。而是由他现场拍下来的。每一段录像都是真实的，是发生过的。”二桃严肃地说道。
我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杀死了王虎，于金龙，庞红娟，老李，三个侏儒，狱警，还有......我的母亲！”我回忆起每一段在警局审讯室里看到过的录像，慢慢地说出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尤其讲到最后一个，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是的。你杀死了他们！”二桃神情冷漠地说道，声音虽不大，可语气坚定极了。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你杀人，并非你本意。你被他完全控制了心智。而且，他在控制着你心智的时候，还会令你产生一种假的幻觉。比如你在杀庞红娟的时候。实际上发生的情况，就是录像中记载的那样。但当时你所看到的一切，肯定不是那样。”
“我记得庞红娟追着我时，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把她给漏下去了。到第二天，她给我发来短信，让我把她从地下刨出来，然后重击她的头顶，才能使她醒过来！”
“那是你的幻觉！”二桃大声喝道。
“我该怎样区分幻觉和现实？”我痛苦地问道。
“可以这样说，你所看到的一切不寻常的事物，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都是幻觉。那个时候，他正在控制你的心智，令你做一些你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二桃说道。
“我曾经在校园里看到了一只如脸盆一样大的蛤蟆。在学校里牵着毛驴捡剩饭的老人告诉我，那是蛤型尸。蛤型尸咬死了他的毛驴。他失去毛驴的庇护，阳寿得不到延伸，就死了。我把他给埋了。可我收到母亲的短信，让我把老人的尸体给刨出来。当我把坟挖开的时候，老人不见了。这种事情是不寻常的，无法用科学解释。难道也是幻觉吗？”我说了一大堆，末了，提出疑问。
“对，是幻觉。实际情况是。你把在学校捡剩饭的老人给杀死了，挖了一个坑，将尸体丢在坑里火化掉了，然后埋上，将土踩平。”二桃说道。
“他为什么要控制我去杀死那位老人？”
“因为老人曾经性侵了你。你内心里特别痛恨他，想把他给杀死。可害怕违法而不敢。他控制你的心智，就是将你心中的邪恶挖掘出来，随了你的恶念，这样下去，你的心智就越来越容易被他控制。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痛快，而不愿抵抗他对你的控制。”二桃说道。
我脸烧了起来，耳根发烫，深深低下头，身子忍不住起了一阵阵颤栗。往事如锥子般，狠狠地刺着我的心。
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孤独的我，忍不住想找个人拉呱。可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倒是挺愿意搭理我，但都是以那种调侃羞辱的语气和话。一伙人把我当小丑一样耍。我若不满还会招来打骂。令我端的受不了。我想到了比较尊重我，愿意和我好好说话的毛驴大爷。
我来到了他居住的小暗屋里。他正在煮着半锅别人吃剩下的鱼汤。麻辣的。很香。问我吃不。我说吃点儿吧。他给我了一双筷子。还让我喝酒。酒喝多了我就醉倒了。迷迷糊糊中，毛驴大爷抱我上床，扒了我的裤子。我奋力做抵抗。被他狠狠掐住脖子，往头上重重敲了几缸子。最终还是被他给拾掇了。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始终把它埋葬在心底，想尽快忘得一干二净。内心里压根不愿意承认这种事儿，总觉得如幻似梦。
想不到二桃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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