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多出来一个人
只见阳光照射在我大娘的金色小腿上，闪耀出灿烂的光芒，惹得人眼生花。
她冷笑了，说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不凡机遇。
我二伯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问你这是什么机遇。
我大娘没有回答。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没看清楚。只是听得嗖的一声。我大娘的身形犹如一道光芒蹿了出去。同时，我二伯也动了。身子在半空中胡乱扭动，就像一条在水中来回游弋的鱼儿，速度快得令人感到眼花缭乱。
我觉得还没拖延到十秒。结果已经出来了。两人保持静止不动。仿佛时光冻结在了一刹那。是我二伯败掉了。他被我大娘踩在了脚底下，身背接触到地面上，给砸出了一个坑。
一道醒目的血迹从我二伯的嘴角里缓缓流出来。他的肚子被踩扁了，身体中间部分向坑里凹进去。呼吸急促，眼睛瞪得浑圆，表情中仿佛凝结着四个字：怎么可能。
我大娘双臂展开，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形态，左腿踩在地面上，右腿踩在我二伯肚子上。右腿是裤子高挽起来的，小腿露出金光闪闪。她神情冷酷，目光中透着坚毅，整个人周身好像笼罩了一层光环，使得别人看到她会觉得不太真实。
他们这个有点儿像老鹰抓兔子的姿势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瞪着眼看，不愿意眨眼。可现在我必须要眨一下眼了，因为睁得久了，酸涩得厉害。
我二伯的脖子抻得老长，上面青筋暴起，头开始摇动起来，让人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头脑探出壳的老鳖。很明显，他这是在拼命挣扎，却将躯体挣扎不动。我大娘的一条腿像一根大钉，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终于，他放弃了。开口向我大娘求饶起来：“大嫂，我错了，你松开我吧，这样我难受得慌！”
“哼，不怕你造次！”我大娘抬起腿，将裤子捋下去了，完全覆盖住了金光闪闪的小腿。
我二伯一翻身，从土坑里爬出来，自口袋里摸出一团卫生纸，拭擦去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是笑着对我母亲说：“三弟妹，我现在手头紧，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有了钱我主动给你送过去，你不用过来向我索要。”
我母亲怒气未消：“二哥，钱的事好说，你打娃干啥呢？”
“我当大人的，就不兴打个娃了！”
“娃犯啥错了？”
“没犯错就不能打了么！”
“不能！”我大娘在一旁说得斩钉截铁，脸色甚是严肃。
我不由得向我大娘投去敬佩的目光，一瞬间觉得她就是正义的化身。
“孩子，让我看看给你打成啥样了！”二伯走过来，摸着我那半边还高肿的脸，笑容可掬。
他的手冰凉得像一块冰。不止是手。他的浑身上下都透发着迫人的寒气。令我禁不住打个寒噤。
直到我口头上原谅了二伯。这场闹剧总算完结。由于我母亲的不放心，我二伯只得写了张欠条给了她。
对我大娘表达了一番真挚的感谢后，母亲带领着我回家了。
到家后，母亲显得很不高兴。坐在床边上，胳膊肘倚着桌子，唉声叹气不已。
她说“人家哪个女人不比我过得好！”
我何尝不知道，她这是在嫉妒我大娘。
这要在以前，只有我大娘嫉妒她的份。她经常买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穿身上去到街上炫耀。而我大娘平时总喜欢站在街上，一旦看见她穿个新衣服出来了，就会把脸耷拉下来，转身噔噔地回家去。
可现在，这种情况反过来了。令我母亲一下子难以接受。
母亲气得撇开嘴，嘤嘤哭了起来。
我只好安慰：“娘，等我长大了挣钱孝顺你！”
“滚！”她嘴里很响地迸出了这么个字。
令我感到莫名其妙。
她继续哭着。哭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
我闷闷不乐地来到院子里。看见了正躺在墙根下晒暖的母狼狗。它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令人怀疑它到底能不能站起来走成。肚皮被撑得凸凹不平，里面的东西好像带着犄角。
当我挨近它时，它站了起来，扭动着身子走远了。明显不愿意靠近我。或许我不常在家，令它感到陌生的缘故吧。可我敏锐的耳朵分明听见，它在走动的时候，发出了哧啦哧啦的声音，好像是两块铁器互相摩擦出来的。难听之极，令人牙齿几欲酸倒。我确定，这种声音是从它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吃晌午饭时，母亲告诉我，她要去我大伯家，取一下经，看看他们家是咋发财的。我担忧地说道：“人家挣钱的法子，肯定属于商业机密，会舍得传授给你么！你这一趟去了，恐怕会讨个没趣！”
但不管我怎么劝，母亲最终还是去了我大伯家。她现在太需要钱了。她卧室里的灯泡坏了，都没有钱再换个新的。
我就在家等着。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了，她才回来。却是胳膊上挎了一篮子沉重的东西，显得非常吃力，使得大冬天里脸上冒出汗来，嘴里吭哧吭哧的。但她脸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她进了堂屋，才把篮子放下来。
一股臭味在屋中弥漫开来。我皱起眉头问道：“这里面装的是啥东西啊？咋一股子屎粑粑味儿呢？”母亲没有直接搭话，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蒙在篮子上面的一块破单子揭开了去。有塑料纸哗哗作响的声音。
原来篮子里盛的东西用一只塑料袋子装着。
一看，我急得蹦起来，说：“娘，你这是在干啥呢？是不是疯了？”她抬起头，瞪眼吵我：“你吼嘛子啊！”
其实我也不想发急，但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她弄了一篮子屎回来。黄色，青色，黑色，硬橛子，稀的，黏稠的，都有。别提有多恶心了。
“哪里弄的这些屎？”我掩住鼻口，瓮声瓮气地问道。
她说是从我大伯家的茅坑里挖出来的。
我又问，你整这腌臜东西干啥。
她说能淘出金子来。
屎里面能淘出金子，这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可接下来我母亲说了一句话：“这些屎是你大娘从肚子里屙出来的！”
毕竟我大娘身上有奇迹发生，我已经亲眼目睹过了。我想起了她那条金光闪闪的小腿。不由得有点儿相信了母亲的话。
“是不是俺大娘能屙出金豆豆？”我问道。
“屙出来的不算是金豆豆，没那么大，而是金渣滓，她的胃里总是不断地结出细小的金色颗粒，每天都能拉出来很多！”母亲咧开嘴笑道。
她看起来是真正的很高兴。
我也变得开心起来。家里有钱了，我才能去做增高手术。
“娘，你打算怎么把这些金子淘出来？”我强行按捺住激动，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用行动表明了。她把我家蒸馍用的大锅刷了刷，把一篮子屎尽数倒了进去，让我搭把手帮忙，将锅抬到煤炉上，把炉子下面的通风口打开，让煤火燃烧到最旺盛。
“炖它干啥？”我问道。
“先把水份蒸发掉！”母亲笑眯眯地说道，“等咱把金子卖了钱，我也要买个貂皮大衣，那么大那么丰满的毛领，穿上肯定很暖和。”
“让我做增高手术不？娘！”我乖极了，仰着脖子问道，恨不得像童年那样，依靠在母亲怀里。
“必须的！”母亲豪爽地答应了。
我咧开嘴，使劲笑着。
就这样，我们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了一锅正在被馏得冒烟的屎上。
活得艰难不要紧，只要心中抱有希望就好。
差不多过去了有两三个小时。
都晚上十点多了。
母亲觉得可以了，就要去厨房掀锅盖子。我在后面撵着。
来到厨房里一看，已经是烟雾缭绕的景象。锅盖子正在锅上蹦跶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不断有白烟嗤嗤地冒出来，气味难闻得要死。
锅盖子揭开的一刹那，大量的白烟瞬间涌出。令厨屋里能见度很低，看不见别的东西。咣当一声大作。锅盖子掉在地上了，砸住了我的脚，令我吃痛叫唤，蹲下来。而母亲赶紧噔噔地跑出去了，然后简直撕破了嗓子的喊我出来。我不敢耽搁，再顾不上痛，摸准方向，往前一扑，准备蹿出去。
却方向估摸得不够准确，一头撞在了门子上，反弹回来，向后跌倒。手上摁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脚。没等我来得及看，那东西从我手下猛地抽走了。吓得我神魂冒出，爬起来又是往前一扑。这回总算蹿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母亲已经手上握了一把镰刀，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不止。
“咋回事啊娘？”我颤着音儿问道，去拿了一把镢头准备着。
“有人在咱家厨屋里藏着！”母亲喘息着道。
“我知道，刚才我用手摁住他的脚了，是谁呀？”
“我提锅盖子的时候，感到后面有个人朝我脖子上吹风，就连忙扭头一看，看见一张黄洋洋的人脸正在龇牙笑着。觉得他的模样挺熟悉，却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说时，母亲伸手摸了摸后脖子，再将手挪至眼前一瞧，脸色又是倏地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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