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奇怪的返回者
只有黄袍子人处于一种真正放松的状态，显得无忧无虑。
“娘，西屋里装的是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妪道：“里面有三栋棺材！”
“为什么会有三栋棺材？”
“我也不知道，当我刚一嫁过来的时候，棺材就已经被存放于西屋中了！”说时，老妪瞧向了杨俊生，神情作得不满，“曾经我问你，这三栋棺材是怎么回事，你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现在宝子问了，你总该说出来了吧！”
又继续作了一会儿沉默，杨俊生深叹一声，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勇气，道：“其实上，在我还没有盖西屋的时候，三栋棺材已经存在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我曾经派人，要将它们搬走。因为棺材搁院子里，总是显得那么不吉利。谁知道，别看三栋棺材表面上普普通通的，可无论我叫了多少人抬它们。都是抬不动。简直稳如山脉，丝毫不可动摇！”
“最后实在没办法。为了不影响院子的美观，我只好盖了一间西屋将三栋棺材给遮掩上了！有一天，我那位丈母娘，也就是不知来历的贵妇，来咱们家里了。一方面是看看自己的孩子，才发现自己原本的两个孩子已合二为一了，很是高兴。第二方面，她是千万严厉叮嘱我，让我一定不要打开立在堂屋内的圆柱上端的大箱子。第三方面，她是为了看看三栋黑色的棺材。”
“不管叫多少平常老百姓往上面使劲，都移动不了分毫的棺材。我那位丈母娘只需用一只葱白的嫩手，轻轻一拍，就有一栋黑色棺材摇晃了摇晃。丈母娘不禁感到惊讶，说我刚才那一巴掌，连一座千里大山都能拍得粉碎化尘飞，怎么到了这棺材上面，只是将它晃了晃而已呢！”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我丈母娘终于发现了端倪，并且下了定论。原来这三栋棺材是从地下长出来的。它的底部连着一根深埋于地下不知多深的粗茎。如果强行把棺材给摘走的话，恐怕会酿下祸端。就让我不要再对它们轻举妄动了，好好保存着这三栋棺材才是。说不定还会因此得到一桩莫大的机缘！”
讲罢以上之后，杨俊生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诚恳，说：“宝子，对于三栋棺材的底细，我目前就知道这么多！对你没有丝毫的隐瞒！”
我没有吭声。
老妪道：“生，你一口一口地喊那位贵妇为丈母娘。她也喊我为女儿，并且表现得十分慈爱，不像是装出来的。生，你能不能老实跟我交代。她到底是谁？”
杨俊生道：“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她就是你的母亲！”
老妪冷笑不已，说：“一个当母亲的，怎么比当女儿的还要年轻？”
“你母亲不是一个非凡之人，容颜常驻，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稀罕！”
“难道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吗？”
“只能说你不够她非凡！”
静默了一会儿后，老妪问道：“我的父亲是谁呢？”
杨俊生摇了摇头，苦笑道：“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问你母亲！”
“其实上，我已经问过她了！”
“是吗？她是怎么说的？”
“她并没有明说。只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物，就是我父亲！”老妪道。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物……”杨俊生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眉头皱起来，思考了一阵后，说：“应该是做梦者！”
老妪笑了。
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她说：“如果我父亲真的是做梦者！那我岂非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公主！”
“可看你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倒是像让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杨俊生笑着调侃道，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刮子诞生了。
打人者，是黄袍人。
挨打者，是杨俊生。
黄袍人虽然已经是瞎的，但他这一巴掌打得准确无误，将对方的一张脸打得肿起来像馒头。
“你打我干什么？”杨俊生捂住脸，样子有些愣。
“不准你侮辱我心爱的女人！”黄袍人冷道。
语出惊人，但他看起来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老妪也愣住了。她望着黄袍人，苍老如破布的脸上逐渐充满了感动，混沌不清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嗫嚅着嘴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爱护我？”
“因为爱，所以爱护！”黄袍人笑道。
老妪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嘴唇也颤抖得更为厉害，几乎泣不成声：“为……为什么……会爱上我？”
“情不自禁！真的是情不自禁。我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浮现出你的容貌。越来越觉得你很有吸引力！愈发觉得离不开你。这真的很神奇，难道这就是……爱？！”
爱，什么是爱。
爱，就是情不自禁。
“我……我又老又丑……你爱我哪点？”老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不出来爱你哪点，如果能说得出来我爱你哪点，那就不叫纯粹的真爱了。就是因为你又老又丑，我却还能爱上你，说明是一种真正……纯粹的爱！”
就在这一刻。黄袍子人成了一名情圣。
他的表情，他的口吻，他的话语，无一不符合情圣该有的。
爱，是伟大，是神圣的。
我选择了尊重他们，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将心中的惊讶慢慢地转化为了感动。
老妪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爱过我！”
我注意到杨俊生面上的肌肉抽了抽。
身材高大的黄袍人将身躯干瘪矮小的老妪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就好像一位热恋中的青年紧紧地搂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我望着杨俊生。
他也在望着我。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无奈，还有一丝委屈。
老妪说：“生，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
杨俊生面部肌肉抽搐了好几下，终于笑了起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一定要离开我吗？”
“你不爱我，为什么不将我让给一个爱我的人？”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因为我感受不到你的爱！”
“感受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
老妪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泪流得更多。
她好像有着流不完的眼泪。
“生，你是在挽留我吗？”
“算是吧！”
稍作停顿一下后，杨俊生又问了一句：“可以回来吗？”
老妪摇了摇头，泪如雨下，哽咽道：“生，回不去了！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放开我！”
杨俊生面部的肌肉频频抽动着，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眼睛逐渐发红，终于流泪了。
黄袍子人说：“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去哪儿？”被拥在怀中的老妪显得有些犹豫。
“去哪儿都行，反正就不要在这儿呆了！”
“可我在这儿生活了很久，已经产生了留恋不舍！”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一起浪迹天涯么？”
“对！”
“想想都好浪漫！可是，就算能舍得这个地方，但我心里放不下一个人！”
“你放不下谁？”
老妪盯住了我，泪眼朦胧。
“宝子！”
“哎！”
“我最放不下的是你！”
“娘，我都这么大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不管你长多大。哪怕你长到了一百岁，你在娘的眼里，始终是一个孩子！”
我沉默无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两颗水滴掉下来了。
我竟然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宝子，你还没有娶上媳妇！这一直是当娘的一块心病！”
“没事儿，娶不上就娶不上吧！”
暮色沉沉。
天黑了下来。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伤感的傍晚。
因为有人离开了。
她不应该离开的。
可为了追随真爱，她到底还是离开了。
我打内心没有责怪她。
相反，我打心底佩服和尊敬她。
因为她是一位敢于追求真爱的人。
屋内。
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死寂一般的气氛，让人更加感伤，仿佛看不到一丁点希望。但总比没有这昏黄的灯光强。若失去这片灯光，屋内就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更加令人绝望。
杨俊生一直闷头抽着烟。
迷蒙的烟雾，干燥的烟味，令死寂一般的气氛，更加充满了沉闷。
我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杨俊生将燃烧了半截子的烟蒂从嘴里取下，它已经不能再吸了，只好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再翻看烟袋子，已然空了。他抬起头看我，说：“宝子，吃啥饭？”
“你能做啥饭？”
“做好面汤，和擀面条！”
“那就擀面条吧！”
“可我不想擀面条！”
“那就做面汤吧！”
“我也不想做面汤！”
“那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
他又流泪了。
我不再吭声。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了：“爹！”
“哎！”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你问！”
“三栋黑色棺材里装的三具尸体，都是谁的尸体？”
“什么尸体？”
“三栋黑色棺材里的尸体！”
杨俊生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过来。在距离不到一米远的时候，停在了我的面前。
“宝子，你在说什么？”
“三栋棺材里的尸体！”
“你指的是哪三栋棺材？”
“咱家西屋里的！”
“宝子，那三栋棺材里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装尸体！”
我不由得愣住了。
“宝子，你去咱家西屋里看了？”
我点了点头。
“你将棺材盖子打开了？”
我又点了点头。
“你在棺材里看到了尸体？！”杨俊生的声音已经出现了颤抖。
我没有再作出反应。
“是什么样的尸体？”
我依然没有做出反应。
嘎吱一声！
两扇破门子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了一个人。
竟然是老妪。
她笑道：“我有那么幼稚吗，我才不会跟一个小伙子走。虽然，他很年轻，很帅。但他毕竟是个瞎子。要长期照顾一个瞎子，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得来的事情！”
我注视着老妪。
总觉得她有一种异样。但异样在哪里，我却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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