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一烛火的恨
我们随着老瞎子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灯光昏暗，狭隘潮湿，极其闷热。进入到里面，犹如进入水蒸房一般。窗户紧闭，有一台破旧的电风扇正在慢慢地转着。还有一股比较浓重的油腻味道弥漫着。令人感到膈应得慌。
不过，在这种环境之下呆着，要比呆在旱厕里好上一些。
老瞎子摸摸索索的，将蜡烛粘在桌子上。然后开始脱衣服。把自己脱得精光赤溜的，连一条三角裤头都不剩下，露出了一团黑毛簇拥着的不雅之物。令人感到不解的是，他把自己的三角裤头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一扔一扔的，不脱手，竟然把个三角裤头子给晃悠起来了，带起一阵风，刮着一股浓郁的骚味。
我们三人只好尽量躲得远了一些，且屏住呼吸。
突然，三角裤头子脱手而飞了，一下子落在二桃的头上。
二桃苦笑道：“够了吗？”
“不够！”
“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给我带的饺子呢？”
二桃一挥手。
黄小花将拎着的塑料兜子提起来，在老瞎子面前晃晃，说：“大爷！饺子在这儿呢！”
“看见碗了吗？”
“看见了！”
“会不会把饺子装进碗里？”
“会！”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只碗。
碗里有东西：半截子死老鼠。
老鼠才刚死去不久，血液还新鲜着。
“大爷，这碗里有半截子老鼠的残躯！”
“我知道！”
“倒了去吧！”
“我不喜欢浪费！”
“弄哪儿去？”
“吃了！”
“你现在吃？”
“我现在不吃，你现在吃！”
黄小花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大爷，我不吃这玩意儿！”
“不吃也得吃！”
二桃说：“你吃了吧！老鼠还没有腐烂发臭，已经很不错了！”
黄小花气得哭了。
但她还是一狠心，把半截子血淋淋的死老鼠塞进自己的嘴里，快速嚼了一通，咽掉了。
饺子被装进了碗里。
装了满满一大碗。
黄小花端着碗，连同一双筷子，一起递给老瞎子。
可老瞎子并没有接。
他说：“我从来不吃饺子！”
黄小花又愣住了。
二桃也愣住了。
我作得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像一尊雕塑。
时间在静默中过去了良久。
只有肮脏破旧的风扇在慢慢地转动着。
二桃道：“听说你喜欢吃水饺！”
“消息有误。我喜欢看别人吃水饺！”
“你能看得见吗？”
“我的心能看得见！”
二桃笑了起来。
笑得非常苦涩和无奈。
他在看着黄小花。
黄小花也正在看着他。
一个像猫打量老鼠一样打量着对方，一个眼神作得哀求，充满紧张和不安。
“小花，你喜欢吃饺子吗？”
“我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喜欢！”黄小花回答得斩钉截铁，使劲摇头。
二桃将目光转向了我，又问：“你喜欢吃饺子吗？”
“不喜欢！”
二桃冲老瞎子说：“你可都听见了，我们都不喜欢吃饺子！”
老瞎子慢慢咧开嘴笑了，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说：“你们可以离开了！”
“可我们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真的重要吗？”
“真的重要！”
“有多重要？”
“要多重要就有多重要！”
“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怎么感觉？”二桃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我没感觉到你们的诚意！”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二桃看起来正在隐忍着。
老瞎子道：“我想看一个人吃饺子！”
“想看谁吃饺子？”
“你！”
二桃又笑了起来，笑得更加苦涩，说：“这可是怎么吃？”
“可你把这些饺子送过来，不就是打算让我吃吗！”
“这个……”二桃语塞了。
“请人家办事儿，捎来饺子！你这人做得真够可以！”老瞎子笑道。笑容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讥讽。
二桃脸红了。
“你错了吗？”老瞎子问。
“我错了！”二桃声小如蚊。
“按理说，一个人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办？”
“受到惩罚！”
“所以，我要惩罚你！”
“可以！”
“两种你选！一种，吃了这碗饺子。另一种，给我跪下来，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并且嘴里喊着我是王八蛋龟儿子！”老瞎子道。
二桃的一张脸耷拉得不能更耷拉了。
一个是食用恶心，一个是丧失尊严。
到底该选哪一个？
二桃选择了食用恶心。
他用筷子一个接一个的夹着，把满满一大碗饺子吃光了。
味道熏人欲呕。
老瞎子说：“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
二桃说：“幸亏你能感受得到！”
“怎么？如果我感受不到，你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
“这就是你求人办事儿？”
“对！”
“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对！”
“那糟了，我现在又感受不到你的诚意了！”
气氛变得沉默了。
愈是安静的气氛中，愈是隐藏着不安定的因素。
杀气弥漫，愈来愈浓。
我甚至感觉到，二桃下一秒要动手了。
“找我什么事情？”老瞎子突然问道。
二桃身上的杀气立刻消失了，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关于一烛火的事情！”
“一烛火，现在做了我蜡烛上的一颗火苗！”
“它很模糊！”
“是呀！没有人能看清它。除了一个人！”
二桃面上明显一惊，忙问道：“谁能看清楚它？”
“一本神奇小说里的主人公！”
“为什么他能看清楚它？”
“因为一烛火，是他在发怒时，自眼睛里迸出来的一点火星！”老瞎子道。
二桃道：“你能不能让一烛火开口说话？”
“能！”
“那劳烦你帮忙，我有话要问他！”二桃道。
老瞎子俯身过去，一口气将桌上粘着的蜡烛给吹灭了。
低矮狭窄的屋子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他的脸很模糊，无论怎么看，也看不清。
二桃喊道：“一烛火！”
“哎！”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那你还记得他吗？”二桃伸手一指我。
“记得！他是我的主人！”
我作得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像一尊雕塑。
“见了你的主人，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激动！”二桃道。
“他只是俘虏了我。并非我真正的主人！”一烛火道。
“那你真正的主人是谁？”
“他现在做了一本神奇小说里的主人公。我是他发怒时，自眼睛里迸出来的一点火星！所以，从真正意义上讲，他才是我真正的主人！”一烛火道。
我忍不住开口斥道：“一烛火，休要胡说，我并非俘虏了你。我是感化了你！”
一烛火道：“我以前暴戾乖张，杀戳无数，满手血腥。有一段时间深感迷惘，不知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什么。有一天，我遇到了你。你只是伸手轻轻一拘，便将我控制在了手掌中。
我问你：我是谁？
你说我是火。
我又问：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说有了我的存在，空间中才有火，我是火之源。
我接着问：如果我不存在了会怎么办？
你说如果我不存在了，空间中就再也没有火，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我感激你的点化。便愿意投靠你，成为你的一名奴隶，为你鞍前马后地做事。本来这一切好好的，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恨上了你。恨得彻底入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桃问。
一烛火大笑了几声，笑声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愤，道：“在从前，我爱上了一个女人。爱她爱得很深。宁愿为了她，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在前一段和她相处的日子里，我感到很幸福，觉得生活再美好不过。
可有一天。主人让我执行任务。
你知道他让我执行的任务是什么吗？”
“是什么？”二桃神情严肃。
“他让我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见一个人。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那个人。”一烛火道。
“怎么能这样！就算是主人！也不应该肆意践踏奴隶的尊严！他竟然让你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这也太令人发指了！”二桃作得气愤道，怒瞪了我一眼。
“更可悲的是。我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那个人之后。那个人，把我心爱的女人当成玩物，只玩了一天，便给扔弃了！”一烛火道。
“真是岂有此理！”二桃气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我心爱的女人被玩弄了一天后，怀孕了。怀的是一个女婴。怀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的那个女婴一直生不下来。而且，那个女婴并非正常的人形之状。而是三头六臂六腿。
好在我心爱的女人身体内有两个子宫，另外一个子宫还可以正常的为我生儿育女。后来，她不是诞生下了双极人嘛！”一烛火道。
二桃道：“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妻子肚内所怀的女婴，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它的亲生父亲。那女婴，一直是我心里面的一个疙瘩，是那种癌化的疙瘩。我曾强烈要求我的妻子将肚内的女婴打掉。可她偏偏就不同意，甚至誓死捍卫。争执不下，时间长了，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我怀疑她爱的是那个女婴的亲生父亲，而非我。”一烛火道。
“唉！”二桃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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