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chapter1
四月是樱花的花季，漫天的淡粉色云雾缭绕着整个校园，是早见凛最喜欢的春日景色。
她本该有闲情在校园边漫步边欣赏这与好友同名的美丽花朵，如果她身后没有一个狂奔着步步紧逼的剑道部少女的话。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青叶城西的剑道部是有什么拒绝入部就要被人道主义毁灭的暗黑条例吗？
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校园里奔跑起来的黑发少女无声吐槽着，向前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好，就在下一个转角甩掉她。
早见凛暗下决心，默默调整身体的重心准备加速拐弯。
可惜，事与愿违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形。
转角的另一边侧不是少女所期待的宽敞道路，而是一台外壳已经有些脱漆的暗红色自动贩卖机和站在贩卖机前的两名穿着相同运动服的高大少年。
当早见凛看到两人的时候早已来不及刹车了，她结结实实撞上了其中一人的侧身，鼻子在对方的手臂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相撞之下，原本灌在青白色宽大运动服里的空气被挤出，外衣贴上内衬又贴上躯干，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好痛。
她后退两步才堪堪站稳，鼻子传来的剧烈痛觉让她不自觉双手捂上了脸。
“对不……”
“哇，吓我一跳。”
当早见凛正想要道歉时，被她撞上的少年却先一步开口了，“这位同学，在学校里乱跑撞到人可是很痛的哟。”
“对不起！撞到你真的很抱歉！”她再次道歉，“你的手臂很痛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啦。”对面的人看了看她穿着的制服，确认了她的年级，“不过学妹你还好吗流鼻血了哦。”
原来是学长，怪不得长得这么高。不过就算是学长，这也远超日本男性平均身高了吧。
思维发散了一两秒，早见凛立马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什么纠结日本男性身高的好时机，背后可是有恶龙在穷追不舍啊！
“稍微有点流血罢了。”她摸了摸鼻翼和人中，确认鼻子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学长也没事的话，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她立刻迈开步子想逃离现场。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耳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早见凛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肩膀就被搭上了一只手。是少女纤细却并不柔软的手掌，如果有机会能看到话，这只手的指节、虎口，甚至是掌心都长满了茧。
“呼，终于抓住你了。”
手的主人穿着剑道袴服，气喘吁吁的语句中却透露着难掩的兴奋。
早见凛知道这是逃不过了，只好转过身去对她笑了笑：“学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提问对象小泉京子缓了缓急促的气息，双手整理好了有些跑乱的袴服，挺胸站定，郑重说道：“我是来拜托早间同学加入剑道部的！”
这是还不肯放弃让自己入部的念头吗？
早见凛只是在招新大会上路过了剑道部的摊位，就被眼尖的小泉学姐认出并拦下，央求着她入部。拒绝数次无果后才发展成了这样猫捉耗子的追逐场面。
“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应该就已经拒绝您了。”早见凛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想在高中把精力投入到学业之中，并没有继续进行剑道修行的打算。”
不打算进行剑道修行是什么意思？！
“停止修行是什么意思？早间同学难道是要放弃剑道了吗！”小泉京子听了她的理由，不由自主地放大了音量。
她的脸颊印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眶因为激动的情绪有些微微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像秋日的苹果。
放弃……真是轻描淡写又残酷的词语啊。
四月的和煦春风轻轻吹过，惹得枝头团簇的樱花簌簌作响。明媚的阳光衬得花朵更粉嫩了几分，今日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早见凛的心却坠入了和日光完全相反的温度之中。
“啊，算是吧。”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回应，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语气中染上了几分不难察觉的晦涩。
小泉京子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领，隆起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刺眼。
她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为什么呀？早间同学怎么会放弃……”
她最终难以将那两个字再次说出口，沉默吞噬了剩下的话语。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已经找不到挥剑的意义了吧。”早见凛的语气淡淡的，眼神飘远，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
这样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请到此为止吧。她在心里进行着与表面的淡然截然相反的祈祷。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小泉京子的话脱口而出，“我看过你国一国二的比赛，很多很多次。那样的剑，那样的剑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或许剑是有意义的吧，只是挥剑的人不对了。”早见凛只好故作冷淡地回道，“学姐想找人入部的话还是不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了。”
受到了打击的剑道部少女萎靡得像是漫画角色褪色成了线稿，说了抱歉后步履虚浮地离开了。
早见凛有些尴尬地看向已经沦为背景板很久的两位学长，说道：“抱歉，让两位看笑话了。”
这次开口回应她的却不是之前被撞上的褐色卷毛，而是比他略矮一些的黑发学长：“没事的学妹，不过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
他仔细看了看早见凛的脸，用眼神示意：“血，还在流的。”
糟糕。
早见凛这才意识到抹掉的鼻血又从鼻腔里渗出了些许，虽然不至于有什么血流成河的悲剧，但看起来一定不好看就是了。
所以她刚刚是一直顶着这张流着鼻血的脸和学姐讲话的吗？
天啊，用这么滑稽的脸说出什么挥剑的意义也太逊了！会被人当成中二病的吧。
她赶忙向两位学长告辞，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充满尴尬的地方。
虽然碰上了奇怪的意外，及川彻和岩泉一总算是顺利从自动售货机里买好了运动饮料，边拧着瓶盖边向作为排球部活动室的第一体育馆的大门走去。
“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女生是早见凛吧。”
“谁，那个撞到我的学妹吗？”及川彻看向思考了许久忽然开口的岩泉一。
“对，就是她。”岩泉一点了点头，“没想到早见凛来我们学校了啊。”
“所以说早见凛到底是什么人啊？”
“哈？及川你不知道她吗，初中的时候在北一隔壁那个学校的啊。”
“我为什么要认识隔壁学校的人啊？”
及川彻疑惑道，随即又借机揶揄同伴，“小岩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了隔壁学校的漂亮学妹？都不告诉我，我好伤心哦。”
岩泉一一手刀快准狠地劈向了及川彻的腰间，怒道：“混蛋及川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知道她是因为她是名人啊。我们国二国三那两年她蝉联了全国少年剑道大赛的女子组冠军，电视上都有报道过的吧。”
国中三年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和钻研如何打败白鸟泽的及川哪知道什么全国剑道大赛。不过全国性的比赛能蝉联两年冠军，必定是实力非凡。
这样的人竟然不再继续剑道了吗。
“电视台好像还给她起了很厉害的绰号，我想想，”岩泉一又开始搜刮他的记忆，“好像是叫‘宫城县的天才剑客’，还挺帅气的。”
……天才吗？
联想到刚刚早见凛的话语，及川彻难得显得有些沉默。
但很快他又开口，语气带笑：“这世上的天才还真多呢。”
尤其是他碰见的。
“笨蛋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点，一起去训练了。”岩泉一出声打断了他，催促着把他推进了体育馆。
及川彻虽然嘴上说着“为什么要认识隔壁学校的人”，睡前还是难忍好奇地在搜索栏里摸索着输入了早见凛的名字。
搜索引擎给出的检索结果里果不其然出现了以“剑道大会”“两连冠”“宫城县”等词排列组合而成的新闻标题。
果然是个名人啊。
他这样想着，随手挑了个还算听过名字的媒体的报道点了进去。
报道的撰写人看起来像个宫城县本土之人，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早见凛的欣赏之前和对她所得成绩的与有荣焉。笔者在这篇不长的文章里花了极大的笔墨描绘了一个在小学时期未曾参加过任何剑道比赛，却在国一第一次参赛就大放异彩，继而连夺两届全国剑道大赛冠军的天才少女形象。
“宫城县的天才剑客”这个称呼说不定就是从这篇报道衍生出来的。
文末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早见凛本人的比赛一本合集视频，让像及川彻这样一口气读完了文章的人顺理成章地开始欣赏早见凛的剑道英姿。
视频里的少女身着剑道袴服，配着全套护具，难以看清面容。少女身高目测还不足一米六，却能把将近一米二的竹刀使得得心应手。竹刀挥舞之间，身姿似风，剑势如雷。
击面干净利落，刺喉迅且狠戾。她握着的分明是竹刀，凌厉的剑势却让人看到了银刃发出的熠熠剑光。
在这样剑光的衬托之下，少女甚至连退击面后撤的脚步都显得比对手潇洒从容。
及川彻能想出的最适合形容眼前之剑的词句，只有印在白鸟泽排球部横幅上的标语——狮子奋迅。
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位拦下早见凛的剑道部成员被拒绝后为何会那般失魂落魄。
这样的人说着要因为学业放弃剑道，就像突然有一日牛岛若利说他再也不会打排球，而影山飞雄说他要备考东京大。
好可怕。
想到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及川都打了个寒颤。
为了晚上不做噩梦，及川彻乖乖放下手机准备关灯入睡。
可沾上枕头时，凛冽的剑势又一次映入他的脑海之中。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剑客吗？
及川彻换了个睡姿，脸埋进柔软的棉被。
“天才真是惹人烦啊。”模模糊糊的声音，似是只说给自己听的呓语，轻轻地散落在空气之中。
是夜，及川彻避之不及的噩梦不期而至。
梦里的影山飞雄倒是没有说什么考东大的怪话，可更恐怖的是，他从青春励志学习剧的片场跨越到了漫威剧场。
漫威影山抬起他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机械臂，果断地对敌方打出了激光射线炮。
而他的敌人，看起来又像是身处另一个片场的人物。
牛岛若利头戴着土金色的斗笠，穿着黑白两色的大v领连帽背心，穿着风格颇有一种土到极致就是潮的味道。
斗笠牛岛不停变换着奇怪的手势，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随即，电光灌着水柱以迅雷之姿向漫威影山袭去。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用奇怪的手段扭打作了一团。
比起被噩梦惊醒，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梦境更让人抓狂。
直到天光乍破，及川彻才堪堪从噩梦中醒来，后背的睡衣早已被汗液浸湿。
明明梦里是别人在打架，他却像被人毒打了一顿，挣扎着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忆起离谱的梦境，他不由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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