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灾星祸国 留恋道别

盛北辰高高端坐在上，眼中射出异样的光，面色肃穆，俯视着下面的众人，拿出了国君该有的气势，厉声喊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邑俊王，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歇着吧。翠萍，你带着剩下的这些宫女和太监去外面候着。”

        国君的话语飘荡在大堂之上，在场的人速速站起来，低下腰板，一致地应声：“喏！”井然有序地退下。

        大堂上顿时变得空荡荡的，盛北辰一步步走下台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踏着沉稳的步伐，逐渐靠近他的身侧，然后驻足埋头，一声不吭。

        即墨玉衡挪转身子，二人面对面站立，叮视着这张冷峻的脸，心中起伏不断，揣测不透国君的想法。他故作安然，掩饰住疑惑，淡淡地一问：“王上，您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慢慢昂起脑袋，望着这个人的面容，眼眶瞬间湿润，不禁上前一步，紧紧搂住他的腰，两只手握在一起，闭上双目，柔声讲出：“孤没事，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样待着就好。”

        悲伤的气息笼罩在空气中，不知为何，一阵阵难过涌上心头，当她抱着自己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强烈。他伫立不动，眼神黯淡无光，不由自主地出声：“王上，您想先皇了？”平平的语气。

        问题入耳，盛北辰缓缓睁开眼睛，暗自思量，双脚向后移去，直视着他，仍旧面无表情。“王爷，你就那么喜欢揣测孤的心思吗？先皇离孤很遥远，如果孤回答在想你，那你会作何反应？”说完就扬起嘴角，眉毛轻挑。

        她的话还真是匪夷所思，即墨玉衡愣在原地，勉强挤出浅浅的笑容。“您真会说笑！您忙了一天政务，应该挺累的，我们还是回无忧殿吧。”别过头，转过脚尖。

        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她冷下脸来，严肃地开口：“慢着，别急。孤有个疑问，想让你帮孤解答。”

        即墨玉衡转回了身子，看了看说话的人，表现出诧异的神色。

        “孤常常觉得，江山美如画，却又冰如雪，何解？”眼神犀利。

        他从容不迫地回应：“王上，答案就藏在您的问话中。江山虽美，但没有感情，无法与人谈心，不知玉衡的这个回答，您是否满意？”

        望着面前的人，盛北辰不动声色。“答得好，你确实懂孤。你知道吗？一个能够洞悉国君心思的人，于国家而言，是祸水，于孤而言，是隐患。”语调明显提高。

        即墨玉衡面露哀愁，双眼盈满清泪，口角含悲，哽噎着说道：“王上，莫非您认为我是灾星？星相之术和治国之道相比，您似乎对前者更感兴趣。”演戏就要演得逼真点，为了赢得她的信任，自己一改高傲，委曲求全又何尝不可。

        察看这个人的神色，她抚掌大笑，清秀的容颜看起来很闲逸，一只手摁在他的肩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孤说的都是戏言罢了。就算你是灾星，孤也会将你留下。为了你一人，孤甘愿承受一切的灾难。好了，孤很渴，我们回无忧殿喝茶。”牵起他的手，高视阔步地离开。

        话语的真假已经无关紧要，瞥了眼被她握着的手，即墨玉衡在心中嘟噜：最怕缘深，情也深。

        紫薇宫的外墙，洛凌倏地止步不前，对着他强颜欢笑。“苏哥哥，我就不进去了。”

        苏漫堂瞧了瞧身旁的人，用平常的调子说：“苏敬，你先进去。”

        “是，公子。”

        察觉到了此人的沮丧，苏漫堂笑着劝说：“凌，胜负常见，你不必挂在心上。”

        聆听他劝慰自己的话语，洛凌忽感轻松，堵塞的胸口通畅了，弯弯的眉毛翘起，自信地讲：“苏哥哥，我大概明白比试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了。人外有人，我的琴艺之所以不能进步，是因为我太自负了。天赋让我骄傲，同时让我无法进步。其实，许幽也很有天赋，只是一直以来，我对他怀有偏见，不肯承认罢了。今日听他弹完一曲，我甘拜下风。”一场比试，感悟良多。

        他欣然出口：“你能想清楚就好，我也放心了。”

        细细品味这个人的话，洛凌垂下头，眼皮也不抬，额头上堆砌着忧愁，刻意压低声音：“苏哥哥，我打算离开皇宫一阵子，遍览我朝的风景名胜，明天就去向王上请求休假。”无法将留恋说出口。

        苏漫堂心里一惊，拧了拧眉毛，忙不迭地追问：“凌，为何有此决定？”猜测这个人离开是为了躲避自己，不觉产生愧疚。

        努力调整好情绪，洛凌扬起下颌，嘴边浮出恬静的笑容。“自然界的音乐最为奇妙，我想去听听。我输了比试，是该出去好好反省了。”

        凝视着他坚毅的脸庞，苏漫堂经过片刻的思量，沉下脸，郑重地冒出话来：“我不会拦着你，因为你真的不同于以往了。我觉得，你此番出去，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洛凌颔首应声：“嗯。”瞧了瞧对面的人，眼珠子一转，谨慎地张嘴：“苏哥哥，宫外繁华热闹，宫内萧瑟冷寂，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出宫吗？”机会渺茫，还是忍不住问问。

        见他还不死心，苏漫堂没有半分的犹豫，脸色庄严，眼神无比坚定，脱口而出：“凌，你还是不懂啊。有她在，我便是与繁华为伴。这世上不乏热闹，只是我不爱热闹，更痴迷于她的一颦一笑。”

        字字敲击着耳畔，洛凌深感失望，一下子面如死灰，不依不饶地喊出：“苏哥哥，不是我不懂，而是你不愿让我懂。如今多了个邑俊王，只怕你的深情，终究要被她辜负。”

        这样的话语冲入耳朵，苏漫堂心如刀绞，好像有一把把盐撒在伤口上，再怎么掩饰自己的伤心，也是枉然，确实羡慕即墨玉衡。“辜负也好，接受也罢，我从不奢求什么。苏敬还在等我，我该回紫薇宫了。”

        凝视这个人憔悴的模样，洛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握紧了拳头，鼻子酸红，大声地叫嚷：“苏漫堂，算我求你了，和我一起离开皇宫吧。我们远离这里，去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双目泪光闪烁。

        霎那间，寒风拂面，彷佛刀片割过脸颊，凉透了衣衫。美艳的容颜覆盖上了薄霜，苏漫堂轻声道出：“凌，你又在说傻话了。她在这里，我的心就在这里。我问你，人没了心，当真活得下去吗？”时常厌恶自己的执着，非她不可的誓言萦绕在脑海，嘴里说着不在乎，可就是蒙骗不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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