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闲来赏月 何为知己

月光清淡如水，一束束柔光扑向他俊美的脸上，使他的轮廓更加分明，只见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眸子生出寒气，即墨玉衡放慢步伐，趁机瞥几眼身侧的人，开门见山地问：“王上，您叫我出来，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盛北辰骤然止步，举头仰望夜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嘴角勾勒出明朗的弧度，微微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当然是赏月喽。”

        他的双脚立定，站在此人的身侧，抬起脑袋，注目上空的残月，顿时引起一缕缕愁绪，总觉得雲烟国的月亮不如墨央国的月亮美丽，不由思念起国都，惆怅不已，转过上半身，双目直直地盯着她的侧脸，漠然说道：“赏月？您真是好兴致。王上现在不需要处理政务，能够尽情享受这良辰美景，难得。”

        好不容易有这闲情逸致，能与他独处一段时间，这个人就会说一些扫兴的话，盛北辰丝毫不被他影响，转过脸，恰好与他对视，笑容依旧挂在嘴边，挑起细长的眉毛，打趣道：“有王爷在，那便是月美人更美，如此美景，孤自然是好兴致。”

        月光之下，此人笑靥如花，这般清丽脱俗，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似乎藏着万丈光芒，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心，即墨玉衡觉得胸口凝聚起一团热气，抿紧嘴唇，把视线收回，迅速挪过上半身，目视前方，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冷不丁地问一句：“王上，您打算何时离开？”

        这个人是在嫌弃自己吗？连看都不愿看自己，好像被他泼了一盆冷水，身子一哆嗦，盛北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尖，提起膝盖，直接迈步到他的面前，神色悠闲，淡定地回应：“不急。”

        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国君，却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深秋已至，穿得如此单薄，即墨玉衡又气又心疼，面色不变，平静地道出：“王上，外面冷，进屋吧。”话毕，匆匆掉转身子。

        见说话的人要走，她的面部流露出一丝慌张，忙着向前跨了一步，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腕，冲口说出：“等一下，你别急着走！”在心内咕哝：我望着你将要远离的背影，为什么还是会那么心慌？即使留不住你的心，我也想在此刻奋不顾身地抓住你，哪怕我会万劫不复。

        他回过头，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或许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份不舍，神态自若，镇定地转身，小心翼翼地拿掉她的手，仔细凝视她的脸，朝眼前的人微微一笑，笑容中含着无尽的凄楚，语气变得温和：“王上，以后千万不要因为我这不相干的人而涉险。您的命关系着国家的存亡和百姓的生死，切莫让自己陷入险境。”

        有时候，真的好厌恶这个人，让自己心寒，又让自己心暖，盛北辰佯装轻松的样子，笑意盈盈，应声：“国家没了孤，可以改朝换代；孤若失去了你，那该多可怕。”说完后愣了愣，话锋一转，她高声探问：“在王爷看来，何为知己？”

        话语忽地飘到耳畔，即墨玉衡思忖片刻，显示出一脸的茫然，大为不解地开口：“您为何有此一问？”

        “莫非王爷不愿告诉孤，还是王爷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怕孤知道？”质疑的口气。

        他从容地讲道：“国君面前，怎敢胡言？一己之见，不值得道出。”刚说完，脑海中就冒出了话语：寻寻觅觅，惟愿一生一知己。懂我一时，更知我一世。

        什么不值得道出，恐怕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吧，想到此处，盛北辰倍感失落，为了不让他发觉，只好强装笑颜，平静地说：“既然王爷不愿告诉孤，那孤就不勉强你了。这样好了，孤说说自己的见解，让王爷听听，如何？”

        “愿洗耳恭听。”语气平淡。

        盛北辰侧过身子，仰面看着月亮，皱起眉头，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伤，眸子黯然，“孤认为，知己者，自然能知己之心，懂己之悲，分己之喜。”说罢，不禁长叹一声，满目悲怆，接着讲：“孤时常感到纳闷，这世上，有人穷困潦倒，却依然安贫乐道；有人锦衣华服，却仍旧闷闷不乐，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生而为人，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有时候，孤更加欣羡那翱翔于天空的鸟儿。”

        听到她的感慨，即墨玉衡受到触动，心潮起伏不断，感怀过去种种，当真如佛家所言那般，如幻梦泡影，提高语调说：“人心如水，水无常形，喜怒哀乐，难以揣测。若注定为人，那就按照人的方式活着：若注定是鸟兽，那就按照鸟兽的方法活着。鸟儿虽然自由，但是往往逃不过人手中的弓箭，被射杀是它们的宿命。”

        言语中尽是无奈，盛北辰掉头看他，对着他嫣然一笑，戏言道：“宿命？呵呵，那孤上辈子一定是欠了王爷什么，辗转轮回，这一世注定要还，说不定还要用命来偿还呢。”

        生生世世，无穷无尽，谁欠谁，谁还谁，何尝说得清，即墨玉衡登时沉下脸，郑重其事地表明：“王上，假如上一世您真的欠了我，这一世，我不需要您还我一人的债，玉衡只希望您能心怀天下，化干戈为玉帛，迎来一个太平盛世。”

        她埋首沉思一番，慢慢挺起下颌，一本正经地问：“即墨玉衡，你真的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心下寻思：我仅是一国之君，而非天下之主，一己之力，如何使得天下太平？

        “是。”异常坚决的语气。

        盛北辰低下清澈的眸子，愁眉苦脸，继续追问：“王爷，即使你的皇兄将来不是天下共主，得到天下的人是别国的君主，你也愿天下太平吗？”

        即墨玉衡的脸色坚毅，毫不犹豫地表示：“如果谁能够实行仁政，德法兼施，做到君圣臣贤，那么谁坐拥天下，又有何区别呢？古往今来，亡国之君都是为了一己之私欲而触犯众怒的人，贤明的君主应该是民心所向。我希望通过外交的方式让各国和睦相处，实现天下太平，而不是杀戮。”

        听多了此人的这番言辞，她习以为常，嘴角现出浅笑，耐心地言明：“王爷的想法固然是好，只可惜太天真了。孤早就和王爷提起过，生逢乱世，诸国争霸，弱国好比是鸟兽，强国好比是弓箭，天下统一是大势所趋，弓强兽弱，弱国终究逃不过被强国蚕食的命运。”

        他误以为眼前之人在讥笑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冷冷言道：“我墨央国是仁义之国，绝对不会灭他人之国，借机侵占他国的领土。除非是他国来犯，那我国必然会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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