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卜出劫数 派来属下

见对面的人紧闭着双唇，表情冷淡，眼中满是忧郁，归武微微思量，把佛珠轻放到桌上，恬静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缓缓开口：“王上，相逢即是有缘，我想赠你几句话，是关于邑俊王的。”

        话语飘到耳边，盛北辰面不改色，清炯炯的眸子散发出寒气，那个人的容颜在脑海中逗留，挥之不去。她稍微低下头，目视桌上的木鱼，压低声音：“师伯，请讲！”

        察言观色，眼前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不过细细听来，言语间藏着一缕哀愁，归武的神情更变，转而严肃起来，庄重地张嘴：“你和邑俊王的缘分颇深，只是你们二人的情路坎坷，结局难料，你若一直留他在身边，就可能万劫不复，甚至丧命。我昨夜为你此行卜卦，你同他此趟前往墨央国，就是一个劫数，轻则受点小伤，重则祸不单行。”

        每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晰，盛北辰忽地愣住，泛白的嘴唇嚅动了几下，迟疑地抬起脑袋，瞧了瞧说话的人，眸子向下看，口中嘟囔：“劫数，祸不单行？”

        “人生起伏不断，祸福相依。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自然能够心安理得。”说话时平心定气。

        话中含有深意，盛北辰点一点头，颇有感悟，堵塞在胸口的烦闷渐渐驱散，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恭敬地作声：“您言之有理，北辰受教。倘若注定有祸事降临，我定会欣然面对。”

        归武虔诚地合上手，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毕，撇了下嘴角，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双目注视对面的人，发出感慨：“有时候，纵使情深也枉然，不如退而求全，让彼此都安然无恙。”

        她深以为然，眉头不由紧锁，拿开膝盖上的手，手指轻颤，指尖生出凉意，慢腾腾地起身，口角垂下，明确地回应：“师伯，您的话，我定当谨记在心。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我就先出去了。”

        “好，出去吧。”

        残月当空，秋风瑟瑟。城南的夜市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繁华不减当初，不时有华盖马车穿过拥挤的人海。沿路设摊的小贩们对前来光顾的客人笑脸相迎，好像将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大火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有些人的身上留下了灼烧的疤痕。

        夜市中的客云来酒楼，仍是客似云来，如以往般热闹，楼上楼下都飘荡着桃花酒的味道。今晚的客人大多是年轻人，有谈古论今的寒门子弟，也有品酒嬉笑的富贵公子，他们欢聚一堂，一个个面若桃花，仿佛置身桃花林中，眼前呈现出小桥流水，抛却尘世纷扰，何等惬意自在。

        酒楼的一间上等客房内，烛火通明，一个腰间挂着佩刀的少年逐步走近窗边，瞟了瞟前方的人，临窗而立的倩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少年陡然止步，旋即单膝跪地，拱手在上，埋首说道：“属下拜见圣使！”

        双手的掌心朝上，月光流泻于她的指尖，站在窗前的人伫立不动，花容冷若冰霜，继续仰视天际，厉声问了一句：“你就是于城的弟弟于池？”

        名为于池的少年不敢抬头，寒风吹入屋内，刮过他白净的脸庞，怯怯地应答：“是。教主离开山庄时，特地调遣属下来帮您。”

        听到此人的话，千伊人不禁失色，抽回手，柳叶眉锁住，眉宇间叠起一层层忧愁，加重语气：“什么，师兄离开了空冥山庄，他去哪儿了？”

        他稍微昂起下巴，叮视被月光笼罩的倩影，面露畏惧，吞吞吐吐地应答：“属下不知。”

        她进一步问：“师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属下不知。”于池说完后，便速速收回目光，腼腆地低下头。

        这个回答让她略有不满，快速挪过身子，沉下脸，紧接着询问：“你来干什么？”在心中揣测：这一次，师兄为何派一个稚嫩的孩子过来帮我？莫非这孩子有什么非凡的本领？

        “属下不知。”弱弱的语调。

        此人依旧在重复话语，俏丽的容颜上出现明显的愠色，千伊人冷冰冰地言道：“能够留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有用之人。一问三不知，那和死人有何区别？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试问将来有何作为？在我看来，你的哥哥于城之所以深得教主的信任，是因为他明辨是非，有勇有谋，处事果断，而不是像你这般怯弱如鼠。”

        听见哥哥的名字，于池慢慢昂首，被她一番话说得狼狈不堪，露出羞愧的表情，红着脸说：“属下无能，任凭您处置。”

        见面前的人泪眼婆娑，千伊人声色未改，讲道：“师兄让你来帮我，必定有他的用意，你起来吧。”

        他哽咽着吱声：“多谢圣使！”膝盖远离地面，逐渐站起来，埋头盯着地面，右手颤巍巍地握住刀把。

        千伊人转身背对着他，脑海中掠过一些血腥的画面，脸色骤然深沉，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恨意，此时，那美丽动人的双眼犹如两把利剑，能轻易刺穿人的胸膛。经过一番思考过后，她变得异常冷静，面色安闲，慢条斯理地冒出话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盛北辰不在帝都，虽然刺杀不成，但是于我教而言，她离开雲烟国，千载难逢，可以趁机笼络朝中大臣，让他们为我教所用，不过，那些大臣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他们真心归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护国堂的那些人，也确实不好对付。我问你，最近，帝都可有什么动静？”

        竖起耳朵倾听，没想到，圣使突然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于池呆愣住，缓过神来，忙不迭地跪下来，伏在地上，两只手叠放在一起，额头贴着手背，说：“禀告圣使，属下在帝都内听到风声，刑狱府的掌刑司赵展正在追查上次牢房内捕快被杀的血案，他似乎查到了火正夏黎的头上。属下早就听说，赵展断案如神，是个厉害的人物。”

        后面响起跪地的声音，她不以为意，向前踏了一步，倚着窗户，没有任何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夏黎那个老狐狸，竟敢要挟我教安插在刑狱府的人，自食其果。回顾这些年，我教给他的好处也不少了，临死前，他谋划了城南夜市的那一场大火，也算死得其所。至于赵展，监视即可。”伸出手，月光照向掌心，不知为何，心头一阵冰凉，继续说：“逸荣亲王府要招门房，你明日想办法进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倘若你连这都完成不了，那就真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她冷冷一笑，直起喉咙道出：“在我眼里，结果胜于过程。”

        “属下明白。”空气中回荡着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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