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独处的模样

穿过山间盘曲的石路，二人十指相扣，循着铺满落花的台阶向下奔跑，心内澄净如水，犹如置身在尘世之外，变成了一对欢呼的鸟儿，比翼而飞。

        过了须臾，两个人在溪畔驻足，并肩坐在溪边的梧桐树下。前方，狭窄的小溪蜿蜒，似一条透明的丝带飘向远处，流水托着泛黄的枯叶缓缓而行。

        水声衬得周遭更为幽静，即墨玉衡别开脸，嘴角上翘，划出明朗的弧度，倍感愉悦。“如今我一身布衣，果真轻松得很！”

        这倾城的笑已然胜过眼前秋色，美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盛北辰瞬时成了痴迷状。

        瞧此人目不转睛，一声不吭，他不觉柳叶眉微皱，伸手勾住她的腰，搂进怀里，眸子里盛满一缕缕忧愁，紧张的口吻：“你莫不是受了惊吓？都怪我不好，今日让你受累了。”

        眷恋这温暖的怀抱，她挺起上半身，双目向这张俊美的脸靠拢，轻挑几下眉毛，樱桃红唇微微一张：“我可不是寻常女子，哪会轻易被吓唬住呢？”

        怀内的人添了几分俏皮可爱，即墨玉衡重新露出美好的笑容，轻声慢语：“你今日入宫，究竟发生了何事？”

        “和你无关的，都是小事，不必再追问。”

        他眉目间情意浓浓，启开两瓣鲜红的双唇：“那和我有关的呢？”

        刚听清问题，盛北辰就冲口说出：“当然是终生大事。”话毕，垂下脑袋，脸颊冒出红晕，忍不住在心内嘲笑自己，念道：此刻的我好没出息，完全着了他的魔，初见时就被他粉妆玉琢的脸给迷住，再见时还是被他倾倒众生的脸迷得团团转。

        此人居然把头埋进自己的怀里，即墨玉衡笑得合不拢嘴，但没有出声，故意清了清嗓子，继续发问：“那和国事比，孰轻孰重？”

        她立马扬起下颌，一口回应：“当然是你重要。”心中嘀咕：没出息，真没出息，我不是说不在乎什么皮囊吗？我好歹是一国之君，能不能稍微高冷点？

        “此话若传了出去，天下人恐怕会视你为沉迷声色的昏君了！”笑得甜滋滋。

        “为你一人沉迷又何妨？”她咽了下喉咙，腮帮子红透，心里嘟囔：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的笑呢，让我情不自禁。

        “你知道吗，每次和你这样在一起时，我都很高兴，因为我们只有在面对彼此时，才会是这番模样。”

        听完后，盛北辰没有吱声，而是痴痴地笑着，心想：是啊，一个是冷若冰霜的王爷，一个是威慑群臣的女君，有谁会想到，身份悬殊的两个人相处时，竟会是这样呢。

        凝眸看着这个人傻笑的样子，觉得此时的她尤为动人，即墨玉衡慢慢低下脑袋，嘴边挂着欢喜的笑，微开双唇，碰上她的唇角，轻含一口，浅尝到了软绵香甜的味道。“寻寻觅觅，惟愿一生一知己，此生，我只想让你当我一人的知己。”

        思绪神游之时，被他占了便宜，嘴唇留着那短暂触及的温热，她明知不复当年，可脑海内却仍留着当年的对话，试探着询问：“除了我以外，你可有别的知己？”

        即墨玉衡立时笑意尽失，面部流露出悲痛的神情，回忆道：“有，不过，那是十年前，随意将心声吐露，最终失望的还是自己。一生一知己足矣，懂我一时，更知我一世。”

        发觉到他脸色的变化，心隐隐作痛，盛北辰紧接着探问：“那现在，你还把那人视为知己吗？”暗想：十年前，你许我归期，可你食言了，我怨过你，可我明白你身不由己。

        “一别成永决，自此不相见。说到底，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沉浸在感伤中。

        逐字琢磨，她深感不解。“你一厢情愿？”

        “好了，和我们无关的人，不必再提起。现在只有我们二人，等你回国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独处的时间。”

        “当然会有，而且会有很多。放心，我不会荒废政务的，有你在我身边，家事国事，我都会处理好。”

        眼前的人说得一本正经，即墨玉衡歪过头，贴着她柔嫩的脸颊，附耳呢喃：“家事，好啊，那为我生个孩子吧，如何？”言罢，悄然举起手，轻轻按住她的肩，一同卧倒在地。

        乍起的瑟瑟秋风，袭向梧桐，枝上的叶儿萧萧作响。

        枕着此人的肩膀，他身上沁出淡淡的芬芳，绕在鼻尖，盛北辰挺起下巴，眨动几下星辰般的眼睛，红着耳根问道：“你说什么？”

        被她藏着万丈光芒的眼眸深深吸引，即墨玉衡笑而不语，耸高一侧肩膀，单手捧起她清丽脱俗的脸。

        这时，盛北辰抬腿一翻，将他压在身下，抱住他大喊一句：“小心！”

        小溪对面，临空飞来一支利箭，从二人的头顶上方穿过，射中粗壮的树干。

        一群脚穿军靴、身背弓箭的人策马越过小溪，冰冷的水四溅，朵朵浪花跃于溪面。

        得之不易的安宁转瞬消逝。

        来者非善类，盛北辰迅速拉起他，匆忙躲到树后。

        骑马的人散到梧桐树四方，形成包围之势，数箭连发。

        一阵箭雨而至，杂乱难辨，但这些利箭的方向都尽量偏离邑俊王。盛北辰眼观四方，手脚并用，使出浑身解数，箭箭都被她挡住，掉落在地。

        人近在咫尺，却拿她没辙，为首之人牙一咬，马上拉弓搭箭，红色的箭头单单对准邑俊王的心脏射去，快如疾风。

        三箭并发，而且来势迅猛，盛北辰一心护着他，全然忘记自身安危，纵身挡在他的前方，避之不及，手臂被射中一箭，利箭刺穿骨头，尖锐的箭头浸满鲜血。

        一刹那，鲜血喷出，倾洒到即墨玉衡的眼睛里，眸子染红。他的心一紧，头疼不已，眼前瞬时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

        一人下马，一步步走近，说得不紧不慢：“王上的武功果真深不可测，若是寻常人，早就如同刺猬，当场毙命了，可您却只中了一箭，而且伤成这样也面不改色，真是令人敬佩啊！”

        这想必就是第三关，盛北辰定睛一瞧，连射三箭的人正是奏乐坊的鼓史柳兮，甚是惊奇。她冷笑着昂首，双手自然垂落，血流不止，回敬：“柳鼓史也是深藏不露啊，不但精通音律，而且箭无虚发，让孤措手不及啊！”

        “王上过奖了！”

        “如果孤猜得没错，那日，穿军靴的人是你吧。”

        折服于一国之君的这身功夫，更讶然于她的观察力，来人心生恭敬，略微弯下腰，低头拱起双手，言明：“柳兮职责所在，不敢有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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