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无国恨，有家仇

即墨玉衡点头，张开手掌。

        拿起他手中的东西，盛北辰埋下头，徐徐展开，快速浏览一遍之后，不禁大惊失色，一下子面如死灰，浑身颤栗，不敢抬头正视他一眼。

        审视这个看完后却一言未发的人，萧鹤沉着脸，朗声一问：“王上可看清了密诏上的内容？”

        仿佛置身于黢黑的夜晚中，即墨玉衡隐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挤出恬淡的笑容，柔声询问：“为何又不说话了？”

        盛北辰哽咽着卷起密诏，放回此人的手里，注目这张俊美的笑脸，未语泪先流。

        耳边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她的声音，即墨玉衡更为不安，脸色变得凝重，急切追问：“究竟怎么了？”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她哀哀欲绝，眉头忽地一皱，低下头，吐出一口发暗的血，地面的落叶染得红里透黑。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即墨玉衡慌忙伸出手，一把抓到了她受伤的手臂，掌心润湿，语气愈加急促：“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嘴角溢出血，盛北辰面色煞白，坚持着侧过身体，抬起另一条胳膊，握住此人的手，用袖子仔细擦拭他的掌心。

        自己一再询问，她却不予回应，即墨玉衡几乎崩溃，趁机也握住她的手。“能不能别再对我这么好，别再只顾着我一人？”

        曾今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可稍不留神，就成了遥不可及，可笑的是，连一场幻梦也几经磨难，盛北辰猛地抽掉手，挺起下巴，苦笑着作声：“虽无国恨，却有家仇。我待你再好，终究是欠了你。”

        “你说这些话，是何意？”

        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让二人尽快断绝关系，静立在一旁观察的萧鹤按捺不住，高声说：“害死你生母的人，正是雲烟国上一任女皇盛玄茜，也就是她的生母。真相已白，她是你的仇人，你若和她在一起，岂止是不忠，更是不孝啊！”

        即墨玉衡冷冷一笑，大呼：“真是荒谬至极，拿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蒙骗学生，老师的谎言也太经不起考量了吧！”

        原来，过不了的是心里的这一关，盛北辰闭上眼，满脸悲伤，只觉得无颜见他，双手攥成拳状，唇角轻颤，慢腾腾地言道：“萧尚书没有蒙骗你，这就是真相。他说得对，于你而言，想要接受它，不只是需要时间。”

        不愿错过眼前的机会，柳兮当机立断，吩咐：“事已至此，你们还不动手将她擒下！”

        “王上！”清脆的喊声回荡在空气中。

        一辆马车驶来，一人将头探出帘子，两眼朝着盛北辰望去。

        驾车的人正是归陌言，而探出脑袋的人是褚嘉平。

        马车停下，褚嘉平最先下来，像一支离弦的箭，撒开腿飞奔到她的身边。

        盛北辰故意板着面容，冷淡的口吻：“你们怎么来了？孤不是叮嘱小李子，让你们在行馆等孤。”

        见国君不悦，褚嘉平当即面露委屈，埋首说：“王上，李公公还留在那儿收拾行李呢，我们是担心您才出来找您的。”

        这时，归陌言徐徐走来，一边环顾那些弓箭手，一边讲得慢条斯理：“这还用问吗，他说得没错，就是因为担心你啊。褚公子为了你，都跪下来哀求我了，让我驾车带他来找你。城门戒备森严，我原先以为会出不来呢，没想到，守城的一个老头儿居然会放我们出城，那老头应该是个好人啊！”

        这时，褚嘉平突然举起手，用力拍打几下眼睛。“王上，我真是眼瞎，竟然没有看到您受伤了！”一说完就泪如雨下，鼻子通红。

        看到来人自责痛哭，她强露笑颜，戏谑道：“嘉平，孤没事，你这说哭就哭，传了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褚嘉平立马变得神情庄重，认真地诉说：“王上，如果我的眼泪能让您的伤立马就好，那我甘愿成为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一生都受尽天下人的嘲笑。”

        知道他字字发自肺腑，盛北辰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上！”

        视线转移到说话者的身上，她的脸上显示出愧色。“漫堂，孤知道，这一次，一定是嘉平过于任性，冲动妄为，偏拉着你出来，是孤让你们陷入险境了！”

        凝视她受伤后憔悴的神情，苏漫堂满目怜惜。“不，这一次不关褚公子的事，我看见您坐上了邑俊王的马车，恐防有诈，便和苏公子商量到王府找您。可不曾想，中途便听闻有人挟持邑俊王出城的消息。”

        瞅了瞅国君旁边的那人，安然无恙，褚嘉平心下愤慨不已，气得脸红脖子粗，慷慨陈词：“王上，我们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我们现在就回国。墨央国没一个好人，他们想着法子诽谤诬陷您，就是为了害您呐！什么两国联姻，根本就是阴谋，您当初就不该答应！”

        看那些弓箭手像木头一样没有动静，柳兮怒发冲冠，呵斥：“你们还不动手，难道要违抗陛下的旨意吗？听着，不准放走一个雲烟国的人！”

        “佩元，把东西给本王！”

        “是，王爷！”佩元赶忙从袖子内拿出一样被白布裹起来的东西，搁到他的手中。

        “把这个拿好！”

        “是，王爷！”佩元拿走他另一只手上的密诏。

        即墨玉衡从容地揭掉白布，出现一把短刀。

        柳兮放眼一看，猜到此人打算再次以性命相要挟，装作困惑的样子，提起嗓子问：“王爷，您这是何用意？”

        他持着刀对准喉咙，“柳兮，你如果不放他们走，那你就去准备一副棺材，将本王抬进皇宫，抬到皇兄的面前！”口气坚决。

        “王爷，卑职不敢！”

        “盛北辰，你走吧，你方才以命救本王，这是本王还给你的，从此，你和本王总算两清了！若你还不走，本王只好一死，以报答你的恩情！”即墨玉衡面无表情，心内别有一番感慨：是我太没用了，不管是对皇兄，还是对你，我只能如此。你倾尽生命对我好，我也早已将你当作我活着的理由，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又有何干系呢？

        没想到，他竟然备好了匕首，盛北辰将所有的是非都抛之脑后，情真意切地表明：“我知道，不管是国恨，还是家仇，只要我放得下，你也能放得下。你随我离开墨央吧，我愿意舍弃皇位，和你一人相守到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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