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栗子糕
林徵走了进去，侯府人家的家居方位多有遵循，与林府并无太大差别，所以她照着游廊朝前走去，听着一旁丫鬟说周大爷夫人在帮着唐夫人拣佛豆，岳二爷的夫人小宋氏也在，便跟着进了厅里，见小虞氏和小宋氏果然陪着拣佛豆。
见她来了，唐夫人叫她在下首坐了，一个得脸的丫鬟捧过茶来，嘴边一点痣，顾姨娘让云茜和自己提点过，是唐夫人身边的秀云。
见唐夫人虽然客气，却没有提拣佛豆的事，知道是碍着祝维清的八字，这主院的人都没见得如何待见他，林徵心里倒有些痒酥酥。
林徵自己虽然祖母去世后，也得继母有意无意地忽略，但毕竟祖母在时颇受宠爱，祖母去后大哥培衍又十分护着她，加之继母为了贤名不好做出什么，更巴不得一味地纵着她，所以她日子过得倒还算过得去。
而祝维清因为八字的事情，闹出这样多事，有了功名却做不得应得的官，在家也如此边缘化。林徵是个护短的人，既然两人成婚便对外把他算作自己人，只觉得不太舒服。
况且虽然说自己生母与唐夫人交好，但自己出世后也未见唐夫人几次，母亲又难产去世，因此林徵自己并没有对唐夫人有什么情感。
想归想，面子的功夫不落。
见唐夫人问起起居什么的，她一一应了，唐夫人又说起维清平时性子内敛些，但人却是好的，要她多多包容些。
林徵听着，她也发现祝维清在偏院子里时还自在些，和她和姨娘都会笑，但除此之外却是个不太说话的性子，也不常笑。
可能美人就是这种面冷性热的？
林徵心里转过几个弯，后来想，无所谓，反正美人笑着就给自己看，自己也算占便宜嘛。
那佛豆就剩些许，不一会就拣完了。
唐夫人带着她们一起去老太太屋里，屋里燃着地龙，热烘烘的，见老太太歪着身子靠着个绣墩半眯着眼，下面坐着雨燕，正给老太太捶腿。
唐夫人请老太太醒了，雨露便捧过茶来，唐夫人奉给老太太呷了口，雨露又端了几盏茶给她们。
唐夫人把拣的佛豆给老太太看了，老太太应了，叫雨燕收下去。
林徵见他们说完，便叫杜若捧过盒子来，边请安边说了这栗子糕的事。
雨露接了盒子，掀开来，白碟上放着栗子糕，又做成几种福禄寿的样式，还一个做成寿桃模样，雨露便夸这巧思，老太太也笑了笑。
这时小虞氏在一旁问了这栗子糕是怎么做的，林徵便解释了要牛乳几何，面粉几何等等。
见小虞氏问了，祝母便叫拿一块让小虞氏尝尝，小虞氏谢了接过，尝一口不住点头，说是好吃的。
老太太应了一声，便叫雨露把碟子放在几子上，雨露笑着说：“老太太是看碟子配这栗子糕好看，要留下不给徵娘子了呢。”
“叫你这贫嘴的丫头子说。”祝母笑着，等下便见雨燕捧着托盘来，里面放着三小匣珍珠，叫人分给小虞氏她们：“这几盒是之前宫里赏的，我看着还不错，我这个老太太平日里也用不到，就叫你们带走。一人一份，我这里还留着历哥儿和官哥儿的媳妇的。”
“老太太又把官哥儿的媳妇也派上了。”雨燕打趣道。
林徵叫杜若收好，抬手时露着个手串，老太太瞧见了便问一句：“徵姐儿戴的这手串成色倒不错。”
“是跟着清少爷去延恩寺时，净台方丈赏的手串。”
唐夫人听了，笑着说：“是了是了，清哥儿定是带着你去给他师父瞧去了。”
唐夫人陪着说了会话，见老太太有些乏，便退下了。
几人又去了唐夫人屋里，小虞氏和小宋氏陪着唐夫人说了几句话，吃了一盏茶。
林徵神游天外，实在不想在屋里哈欠连天，正好唐夫人大约有些话要避开她，便找了个话头让她先退下了。
林徵巴不得这一遭，和杜若退下穿过游廊，正走着，见雨露捧着她们的盒子匆匆往另一边走去，一回头看见她们，隔着远的给她们行了礼，说是老太太让去厨房温一会再吃。
回去的路上，见无人，杜若方才说：“姑娘送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倒是一口没吃，反倒赏给大少爷夫人了。”
林徵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说：“你知道刚才雨露往哪里走了么？”
杜若愣了一下，便听林徵说：“她哪是往厨房走。侯府的宅院都有规矩，我怎会不知道这样一户人家的东南西北。她平白说这一句，我便应了罢了。”
“这清少爷的八字就这样让人惊惶？不是都说他把老太太给克出了大病，想是老太太现在见到他都有心结呢。”
“这是他们祝家的事，我管不着。”林徵淡淡道。
“我瞧着姑爷倒是个好人。”
“这才几天，你就姑爷是个好人了？”林徵作势拧她的嘴，笑着。
“姑娘还给姑爷带饭呢，难道姑娘不这样觉得？”
“我么，我信顾姨娘，自然也信他。不过好不好的，哪是这几日相处能看出来的。”
“那姑娘，我们以后还这样来请安么？老太太又不见得多待见我们。“
“礼数到了就成。这一遭我们送了吃食，只是把态度摆了，以后就依样画葫芦请个安就是了。横竖我们走一遭，还能顺点东西，何乐而不为？”
林徵坐在屋里，让杜若把那匣子珍珠打开，果然是宫里的东西，成色很不错，她正盘算着做什么用，听得院子一阵声响，便听文竹在门口说：“是清少爷回来了，去姨娘屋里请安呢。”
林徵应一声，仍然把玩着这珍珠，不一会便见祝维清掀了帘子进来，已换了一身常服，见这一匣子珍珠，笑说：“是老太太赏你的？”
“是。你听姨娘说的？”
“是。不过这样的东西，只有老太太才赏得起。”
林徵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挑着珠子，当作应了。
“你去老太太那请安，可累着了？”
林徵见祝维清看着她，虽然问的是是否累着，却觉出了是在问是否被欺负了的意思，心里一阵暖暖的，垂着眼说：“有什么可累的，这园子逛着也好玩。”
祝维清见她不想说什么，只伸手覆在她一只手上，热乎乎的。
美人的手覆在自己手上，林徵的面皮便慢慢红了，耳垂也红起来。
有贼心没贼胆的林徵装作什么都没有地继续捏着珍珠，说：“你有荷包没？”
祝维清见她的样子，便笑了，回道：“之前姨娘做过一个，后来线头掉了我就没戴了。”
林徵想挣开那只手，那只手却不动，林徵又不愿承认自己确实很喜欢这种肢体接触，便不好意思地说：“那我给你做个荷包，你要什么样式的？”
祝维清见她色荏内厉，更想笑，又怕她面皮薄，认真回答道：“不拘什么样式的，你做了我便天天戴着。”
林徵放下珍珠，装作不经意地一手往他这里推一下：“孟浪。”
祝维清伸手握住她推来的手，说道：“怎么孟浪。你我夫妻，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又看向她：“谢谢你的午食。你的厨艺真是好极了。”
林徵含糊唔一声，见他提起这个话头，便问道：“你也精于品尝这些吃食？”
“我么，”祝维清一扬眉，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回答说，“我在吃食上倒是平平。只是从前在光禄寺待过，看过京城这些酒楼食肆的菜单子，又因为酒水的事跑过他们这些铺子，所以多少能说得出来。”
这也难怪。光禄寺自然也有能人，自然知道各家酒楼食肆究竟哪些菜好了。
提起吃食来，林徵便精神起来，接了话：“怪不得。那日你点了荣安楼的白斩鸡，我还奇怪，如今你这样解释就正好。这白斩鸡不是荣安楼的特色菜，但却是我中意的菜品，想来光禄寺的人里也有合我口味的人在。”
祝维清笑了笑，见林徵对着吃食侃侃而谈，便叫文竹上了饭来，一双眼温和地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什么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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