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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意气相投


冯谖看到无忌紧张的模样,忽觉现在便将世间如此残酷的真相,教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似乎太过狠心。可转念一想,身为王室之后,又在这乱世之中,除了自己尽快长大,又有谁能护得谁周全?他将心一横,继续道:“公子务须牢记我方才嘱咐。世上可信之人甚少,可全信之人则无。虽然此时是我教公子这几句,公子却也不可全然信我之言!”

        无忌心下凛然,点头答应,又问道:“然则此前无忌无知,已经泄露了一些言语,当如何补救?”

        冯谖见他受教,点头赞许,道:“须知人情亦如兵法,以正合、以奇胜。若真有泄露,不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这话虽然说得不甚明白,不过无忌最近仔细研读兵书,却已隐隐悟出其中深意,再次躬身施礼道:“无忌谨受教!”

        冯谖见他聪颖恭谨,又诚以待人,忽然想到当年自己初遇时意气风发的孟尝君。当年的孟尝君也是少年英才,颖悟非常。然而礼贤下士、宽仁相待的背后,却是偏狭狠暗的心胸。是以门下三千客,尽是些鸡鸣狗盗、忘恩负义之徒。只有自己因为当年受了他极大恩遇,才全力相助。总算孟尝君还有些识人之明,对自己全然信任,使得自己一直不能下狠心离去,竟然追随至今。如今自己垂垂老矣,又见到如此人品的少年公子,怎不心生慨叹!

        无忌见冯谖忽然有些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

        冯谖心中感叹一番,又看了看无忌,道:“公子可是还有疑惑?”

        无忌小心道:“无忌不知何德何能,竟得先生今日如此教诲?”

        冯谖明白他话中意思,看着无忌缓缓道:“冯谖别无所求,只望他日时移世易,公子若是方便,能保全相国一二。”说完对无忌躬身一拜,然后不待他答话,竟然直接转身,飘然而去。

        无忌望着冯谖远去的背影,道:“无忌自当铭记先生今日教诲之恩!”

        却说无忌离了相府,回到自己家中。郑安平早已在家里等得不耐烦,在院子里团团乱转。铃铛奉命照看他,上前劝慰了半天,不见效果,后来干脆随他去。锁了院门,防止不相干的人遇到,自己就在前庭坐着,一边督促家中奴仆,一边等候无忌回来。

        后来郑安平憋出火来,就练剑解闷。无奈无忌府中院子狭小,禁不起他腾挪飞舞,院中树木、摆设尽皆遭殃,纵横交错全是剑痕。若是不知道的看到,还以为这里关了什么暴躁的洪荒猛兽。

        铃铛一时得了闲,回后院看看郑安平,开了院门,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幸好自己警觉,赶紧捂住嘴,没有扯出一声尖叫,引来别人注意。

        他忙进去,反身关了院门,叫道:“我的天爷!你在做什么?”

        郑安平这才住了手,看看满院狼藉,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嗫嚅道:“一时情急失手……”

        铃铛道:“哥哥哎,别人失手都是失一下,你这怕不是有上百下吧?”

        郑安平讪笑道:“我的剑快些,所以失手起来也比较多……”

        铃铛哭丧着脸道:“你是爽快了,若是公子回来看到,就得揭了我的皮!”

        正说着,就见无忌匆匆回来,进了院门,却是一愣:“这里是打过仗了么?”

        郑安平忙挺着胸脯道:“都是我一时失手,不关铃铛的事。公子去了半日,情况如何,见到范兄了吗?”

        铃铛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看无忌。

        无忌却不再理会院里的事,让铃铛把院门关了,坐在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自己拉着郑安平进屋细说。铃铛紧悬着一颗心,赶紧溜了出去。

        郑安平随无忌进屋坐下,听他细细讲了进大梁圄探视的情况,以及孟尝君答应帮助拖延重审的事情。郑安平听完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来范雎在圄中尚好,除了挨了些饿,倒没有吃额外的亏,加上孟尝君的保证,起码短时间内性命无忧;忧的是连相国孟尝君都难以救他出来,太子又不肯帮忙,不知后面该如何是好。

        无忌也自忧心,坐在那里,细细琢磨今日冯谖所说的言语。想了半日,忽然想到有一件事,今日进大梁圄探视范雎时,并未问及。此时想来,似乎另有用处,便急忙唤了铃铛来。

        铃铛进来时,原本还怕无忌责问院中被毁的事情,腿肚子直抖。谁料无忌似乎忘了此事,只是让他持了自己信物,到大梁守魏遐的府上,却不是找魏遐,而是找他的宝贝儿子魏固。铃铛欢喜领命,无忌又细细交待了几句。

        过了半晌,铃铛从大梁守府上回来。无忌忙问:“事情如何?”

        铃铛回道:“魏固公子倒是个义气的,拍着胸脯答应,再找大梁守帮公子讨要进大梁圄的通行令牌。不过后来回报说,大梁守因今日刚让公子进去探视,不肯再给。魏固公子说,须得缓上几日,他定不负公子所托。实在不成,他偷也会把令牌偷来。”

        无忌听了,虽有些失望,却也只得暂时这样。郑安平却有些不信,说那魏固说的恐怕也是推脱之辞,若是他十日内真能将通行令牌拿到,他愿给魏固牵马引辔,在大梁城中绕上三圈。

        铃铛这两日跟郑安平混得熟了,笑道:“人家堂堂大梁守之子,又是正经的近支公子,家中奴仆不知多少,还要你牵马引辔?”

        郑安平怒道:“你一个奴才,敢看不起我?”

        无忌也道:“铃铛休要多嘴!郑兄侠肝义胆,魏固公子也豪气干云,若是他日见了,说不定真能投缘。”

        铃铛连忙噤声,不再说话。

        无忌便和郑安平两人,在府中安心等待魏固的消息。其间无忌又去了太子宫几次,却都被挡驾。后来大梁圄中传来消息,说范雎真被定了谋反之罪,但很快遭司寇驳回,传谕让谨慎重审,以免轻启重罪,冤了性命,上干天和,有损魏王宽仁爱民之名。这消息让无忌和郑安平好生紧张了几日,后来听到相府令谕,方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担心重审之后还是这重罪,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八日,因为无心他事,连被郑安平砍坏的院子都没有让人收拾。郑安平等得焦急,直咒骂魏固是个无信小人,不该轻信他。无忌心中也不禁疑虑,开始设想是否有其他良策。到得第九日一早,却见铃铛急匆匆跑进来通报:魏固公子来拜!

        无忌急忙相请,一路迎到前庭,见魏固正走进来,对无忌道:“差点有负所托,让公子等了这许多日!”说着右手一亮,正是当日所见的大梁圄通行令牌。

        无忌激动不已,连忙再拜道:“真是有劳魏固兄了!”

        魏固笑道:“家父不知怎的,对这东西宝贝得很,就是不松口。我与他闹了几日,差点把他的房顶掀了,他竟然都顶得住。若是往常,恐怕金山银山他都给我送来了。后来还是我想了个办法,把他在外面偷偷置房子另养小妾的地契给弄了来,跟他说要交给母亲,让他好看。他这才软了,拿令牌来跟我换,还答应以后每相隔五日,便可借我一次。”

        无忌看他说得兴起,又感动又好笑,再次谢了。魏固客气几句,便要叫无忌一同早些去大梁圄中探视。

        无忌却道:“令尊定了巳时才可进去,现在还早。正好有空,我要与你引荐一个人。”

        魏固奇道:“是谁?若是什么俗人,我可没兴趣……哦,不对,是我失言,公子这里怎么会有俗人?”

        无忌牵着魏固一路来到后院。魏固一进院门,也是一愣,道:“公子这是要拆了院子,另起府邸?”

        无忌笑道:“要给你引荐的,正是这要拆我院子之人。”说罢便唤了郑安平出来。

        郑安平正在屋中等候,心中忐忑,不知那魏固来是送令牌的,还是没拿到令牌来谢罪的。这时见无忌笑嘻嘻牵了一个人来,想来应该是好消息。

        无忌却道:“郑兄,魏固公子果然把令牌送来了,你待如何?”说着又给魏固讲,当初郑安平如何不信他能送令牌来,又赌咒发誓等等言语。

        魏固见郑安平年少英挺,性情豪迈,双目隐隐有精华内敛,定然是习武之人,大概猜到身份,笑道:“无忌公子说他一个朋友仗义出头,伤了好几个公人,想必就是这位郑兄了!”

        郑安平下拜道:“在下正是郑安平!魏固公子急人之难,信守诺言,安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惭愧!”

        魏固一直想结交些些真正的江湖豪杰,只恨未能遇到,现在见了郑安平,十分高兴。无忌又笑说此前郑安平所说牵马引辔的话,魏固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任是郑安平一向豪气,脸也有些红了。

        三人坐下商谈再进大梁圄探视范雎之事,郑安平因这些日憋得郁闷,便想一起去。无忌与魏固商量了,决定让郑安平扮作无忌的家奴,一同进去。郑安平大喜,拜谢二人。无忌却道:“我实在是怕回来之时,看到你把我这房子给拆了!”三人尽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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