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卧室里
说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纯好心，如果说第一次给尚景之买粥是一时兴起，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要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江柚是做不出来的。
江柚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态度莫名专注又认真，与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但似乎尚景之并不具备被人喜欢上的特质。
甚至江柚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尚景之格外关注。
按照别人的角度，明明她跟宋威才是最配的，学习一样优秀，性格一个阳光一个文静温柔，能够形成最良好的互补。
但江柚就是奇怪的会被尚景之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奇怪的破碎感所吸引。
江柚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难不成背书背傻了？
“等你确定了再告诉我？”林晓晓重复了江柚说的这句话。
江柚点头，神情认真：“嗯。”
“……行吧。”林晓晓明白她这个好朋友决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不在追问，跟江柚一起看舞台上的表演。
在文艺汇演结束的时候，江柚收到了尚景之给她的微信回复。
短短三个字：
-有你吗？
她拍的照片很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人影。
江柚笑了下，回：
-没有，我是观众
出了会场她就和林晓晓分开了，林晓晓回宿舍，她回家。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三月份的州城已经入春，没有一二月份刺骨的冷，江柚穿着棉服外套，竟然感觉吹到她脸上的风带着微微暖意。
她今晚没有选择坐地铁回家，而是伴着月光，慢慢走在州城的街道上。
她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这几天她一直都有时不时趁上下学的间隙去到周围卖东西的店里看过，有超市也有小店，她想着会不会突然看到跟在尚景之家里一样的东西。
前几天她去过超市，但一无所获，今天她并不忙，准备去便利店看看，顺便把明天的早餐给买了。
这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离她住的小区不远，不过是从后门出去再左转，跟江柚平常的目的地完全是反方向，所以江柚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她走进去，店员对她说了声欢迎光临，江柚笑着点头问过好，就开始简单的逛。
便利店里除了蔬菜水果之外的食物几乎应有尽有，江柚拿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小蛋糕，还有一小包糖果。
在路过背窗的一个货架时，江柚突然看到了有些熟悉的东西。
她站定在货架前，这块全都放着的是方便面，她微皱眉头扫视过去，突然想起她在尚景之家里似乎看到过同款。
以及她第一眼在电梯里看到尚景之的时候，对方拿了一袋子的方便面和罐装咖啡可乐，里面的方便面牌子就是这块货架上的。
江柚也在学校的便利店里吃过一样的。
她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又在便利店里逛了会儿，果不其然在角落的最低一层货架上，看到了被她丢进垃圾桶里的同款小刀。
看来这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是尚景之平常买东西的地方。
江柚沉着脸站起身，来到收银台付了钱，表情不算太好的出了店门。
她拎着便利店的手指有些泛白，还没往前走一步，却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宋威。
“江柚？”
江柚一愣，认出眼前的人：“宋威？你怎么在这？”
宋威看上去状态挺好，热情的笑着回：“我就住在这附近，没住学校宿舍。”
：
“你也是吗？”他问，“我以为你是住宿的。”
江柚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点点头：“嗯，我住旁边这个小区。”
宋威顺着江柚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那我们离得很近啊，我是在你隔壁隔壁的那个小区。”
“哈哈哈，”他伸手揉了下后脑勺，“那我们以后有空可以一起出来玩啊，反正住的那么近，多方便啊……”
江柚却没立刻回，依然是一副温柔带笑的模样，淡淡看着面前的宋威。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完完全全被不远处漆黑榕树下站着的尚景之看在眼里。
尚景之本来是准备到便利店买些东西吃的，他家里囤的方便面啥的都吃完了，猫粮倒是挺多，但他和他的猫互相嫌弃，于是尚景之穿上外套下楼，想去再买些吃的回来，顺便再买把小刀。
自从上次小刀没了到现在，这么多些天来他都没再自残过，以往让他生不如死的那种疼痛的力度似乎减少了不少，尚景之有时候都能顶着头疼安静坐在位子上画画了。
但不代表疼痛从此就会消失，很多个夜晚他还是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
疼痛也在一天天强烈起来。
起初看到江柚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能够转移注意力，江柚似乎很关心他有没有把粥都吃完，但事实上每次尚景之都有把江柚送来的粥吃的干干净净。
不是因为粥有多好吃，而是因为当他吃完后，脑袋里嗡嗡嗡的阵痛就会好上不少。
但后来微信消息就没什么效果了，这时候尚景之才意识到，他可能是想要听到江柚跟他说话的声音。
江柚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柔柔毫无攻击性，像和煦的春风。
平常就算是江柚给他递粥的时候两个人也说不上什么话，微信里江柚发给他的也都是文字，没有语音。
但尚景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人好好的交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柚说明……
-喂。
-能发语音过来吗？
这样打字吗？
还是怎么打？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尚景之做不到。
他有些烦躁，于是头更加痛了，头越痛越发难熬，直到今天，尚景之实在忍不了了，准备下来买小刀。
可还没走到便利店，他就看到了江柚在跟一个男生交谈。
江柚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对谁都温和的不行，跟对待他时没有任何区别。
尚景之突然就没了买任何东西的欲望。
不远处江柚似乎跟人说完话了，又改成了并肩而行。
尚景之看着江柚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半晌，他垂下脑袋。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单薄又孤独。
他看着脚下灰色的石板路面许久，黑发遮住的眼中情绪晦暗到不行，最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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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宋威后，江柚继续慢慢朝家走。
她在想着该怎样才能让小刀彻底从尚景之那儿消失。
到现在为止她并不知道尚景之的自残行为到哪一步了，她只从医生口中得知尚景之会在手臂上划，其余的江柚也不敢深入想，她怕事实远远超出她想象。
按照上次尚景之对小刀消失的态度，大概也可以看出来这人对自残这件事藏的很深，至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唉——难搞。
江柚觉得都快比高数解题难了。
尚景之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想不出来，脚步渐渐放慢，在小区里有慢悠悠的绕了一圈，才坐上电梯回家。
但刚跨出电梯她就感觉有些不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氛，江柚瞬间紧张起来，往前走到走廊，往右轻轻一瞥，却看到原本应该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江柚有些搞不清状况，尚景之家的门开启了不大不小的一条缝，非常奇怪。
她放平呼吸上前一步，门缝中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却像是泥潭似的，阴暗可怖。
江柚心跳起来，尚景之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手快要握住门把手，轻声朝门缝里喊了句：“尚景之？”
门里没有反应。
江柚不死心，又想喊一句尚景之的名字，门却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窜出来一个人影，江柚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一下肩膀，往后趔趄了两步。
她站稳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居然是她家教的那位初中生的哥哥，杨齐。
杨齐看到她显然也十分惊讶，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表情十分复杂。
对方谨慎的开口：“江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江柚被撞的胳膊还疼着，看着眼前的杨齐，也是不敢相信。
她静下心来，回：“我住在对面。”
“不过……杨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杨齐听到她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来，没回答江柚的问题，反而缓缓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漆黑。
“住在对面？”杨齐说，“你跟他是邻居？”
江柚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嗯。”
这下杨齐脸色更不好了，可以说是瞬间暗了下来，江柚觉得更加奇怪，刚想问怎么了，却听到杨齐十分严肃的一句。
“我劝你尽快搬走。”
江柚没想到：“……唉？”
杨齐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字说道：“你对面住着的人……有病。”
江柚瞳孔微怔。
杨齐看她似乎是不信，继续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还是小三的儿子。有这样一个母亲，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哈？”
杨齐像是不愿意告诉她太多，说了这段就没了下文，而是拍了拍江柚肩膀：“总之你小心点儿，能尽快搬走就尽快搬走。”
“别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杨齐说完这句就转身进了电梯。
只剩江柚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脑海里还重复着杨齐刚才说的话。
-劝你赶快搬走。
-你对面住着的人……有病。
-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还是小三的儿子。
-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也好不到哪去。
江柚久久无法回神。
有关尚景之的过去似乎终于被锤子敲碎了一块，露出一丁点里面的东西来。
却已经让江柚久久无法冷静下来了。
尚景之的家门已经完全被杨齐打开，客厅的情况完完整整展示在江柚面前，东西撒了一地，却没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尚景之也没有。
遍地撒的几乎全是猫粮，其中夹杂着几张废纸和烟头。
突然，江柚听到屋里传来几声焦急的喵叫。
她终于回神，屋里猫的叫声更加焦急了，一声叠一声，江柚等不及，朝屋里又喊了句：“尚景之？”
屋里还是只有喵叫声，江柚抬脚走进尚景之家里，摸索在黑暗中：“尚景之？你在家里吗？”
猫朝着她的位置叫了几声。
月光不够亮江柚看不清楚，他不知道尚景之在哪，走到开关边：“我开灯了？”
却突然听到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别……”
江柚立马寻着声音小跑过去，顺着猫叫，总算在床与墙壁的夹角，看到了蹲在角落的尚景之。
尚景之看起来还挺正常。
满脸平静，双腿曲起蹲坐在墙前，月光从窗户照到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尾的泪痣妖冶得明显，居然有种几乎绝望的美感。
如果忽略遍地的碎玻璃，以及正在周围急的绕来绕去的猫的话。
江柚心道不妙，立刻跑过去企图掰开他的手：“喂！尚景之！”
却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背流下，跟尚景之手碰到的自己手上，沾了满满的血。
“妈的。”江柚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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