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谈判意外
“尚景之！”她边用力把尚景之紧握的手指往外掰边喊，“放手！”
“你听到没有！”
却还是无济于事，尚景之手中玻璃碎片握得死紧，江柚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没能掰动分毫。
她心里越来越着急，面前尚景之空洞的眼神一动不动看着她，看的江柚心慌。
“喂，”她手颤着双手抱住尚景之的手，声音发抖，“尚景之你别吓我……”
尚景之还是看着她。
江柚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的想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尚景之手里，却发觉怎么也无法挤进去，只能往上摸过尚景之单薄的白色上衣，血染红了一路。
她有些想哭，毕竟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心里莫名的泛疼，用蛮力怎么也阻止不了，只能凭着本能，轻轻的用手捧住尚景之呆滞的脸。
尚景之一愣。
面前女孩眼眶微红，小小的手温柔托起他的脸，满脸心疼的看着他。
尚景之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
江柚捧着他的脸，鼻尖控制不住的发酸，拇指抚过尚景之冰凉的脸颊，血淡淡的覆了一层上去。
“喂……”江柚尾音发颤。
她缓缓上前抱住尚景之，手绕过尚景之的脖子，轻轻让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尚景之，放手好不好？”
“好不好？”温柔的轻哄回荡在狭小却空旷的卧室内。
江柚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仅仅是轻按住尚景之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肩膀上靠，安静的抱住他。
最终，江柚听到玻璃落地的声音。
她心里一喜，刚想放开尚景之看他的手怎样了，却被猛地一下抱住了。
劲儿大的江柚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停在半空。
尚景之拼命的抱紧她，双手环住江柚的腰，像是想揉进身体里的用力搂紧，头深深埋进江柚颈窝里，用力的蹭。
江柚反应过来有些想笑，又轻轻的抱住尚景之的脖子，安静的回应他。
不过。
“尚景之……”江柚还是没忍住提醒到，“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环住她的力度突然一松，江柚顿时觉得呼吸通畅了，抓住时机从尚景之怀里出来些，观察起现在的情况来。
她来不及看尚景之的脸，双手抓起尚景之的右手，右手已经血肉模糊，玻璃碎片曾经深深刺进手心，暗红的血流了一大片。
可怖得很。
……尚景之是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江柚莫名觉得有些生气，趁着月光检查了下尚景之的双手都没有玻璃碎片了，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尚景之的目光追着她，仰头看。
江柚又觉得难受，眼神犹豫了片刻，朝尚景之伸出手，轻声：“起的来吗？”
尚景之安静的点点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江柚的手，站起来。
江柚牵着他往客厅走，猫跟在他们身后。
江柚让尚景之坐在沙发上，刚想走开，尚景之却又握紧了她的手。
手上的力度让江柚怔了片刻，明白之后勾起嘴角，温声说道：“我得开灯，否则看不清你的伤。”
尚景之好像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江柚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开了手。
江柚总算把灯给打开了。
可直到灯被打开，江柚才看清楚此刻的尚景之，是有多么——狼狈。
活像被虐待过似的，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血，手上尤其严重，白色上衣都变成了红白相间的，脸更不用说了，被江柚刚才抹的到处都是。
偏偏主人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一双眼睛似是无光，只是淡淡的放在江柚身上。
江柚却只感觉心脏抽疼。
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边环视四周边问：“你家里有消毒和包扎的东西吗？你现在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否则伤口发炎感染就完了。”
尚景之没回话，江柚很有耐心，最终尚景之低下脑袋，摇了摇头：“没有。”
也是，江柚也觉得尚景之家不可能常备这种东西。
她一想：“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嗖的往自己家跑，门开了也没换鞋就直接踩了进去，翻箱倒柜一顿找，终于在搬家时被她一起带过来的杂物底部找到了临时用碘伏和纱布。
这是她上个学期从教室里顺来的，幸亏上完课没把多的给扔了。
她放下心来，正准备往尚景之家跑，一转身，却看到尚景之正站在她家门口，眼睛牢牢黏在她身上。
他一脸惨白，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血迹，甚至还有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真的很像恐怖电影里的鬼，江柚还有心情乱想。
她快步上前把门关上，二话不说，直接拉过尚景之完好的手往前走，直到跟尚景之坐在沙发上了才松开。
江柚从桌上拿来了餐巾纸，将尚景之受伤的右手放到自己腿上。
她先是用纸巾轻轻将多余流出的血擦干净，又用纸巾沾上一点水将结大块的血擦掉，做完这些，尚景之被玻璃刺伤的伤口才完整露出来。
伤口近乎遍布整个手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最深的的地方肉都已经被翻出来了点，异常吓人。
江柚心底火气蹭蹭往上冒，又觉得心里发酸，但到底没开口，只是从一旁拿过棉球沾上碘伏，往伤口上擦拭。
“可能会有些痛，”她轻声说，“要先消毒，你的有些伤口太深了。”
尚景之似乎“嗯”了声。
还嗯？江柚更生气了。
她抬头看了尚景之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仔细擦拭尚景之的伤口。
等擦完后江柚拿过纱布，开始一层层的将尚景之的手掌包起来。
掌心的伤口用纱布包起杜绝空气感染，手掌上的小伤口就用创口贴，一个一个的贴起来。
等最终完成时，尚景之的整只右手几乎都被包了起来，连活动都很困难。
整个过程尚景之都十分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很乖的任她摆布，让江柚想起配合上课用的假人娃娃。
“这一周都不能碰水，”江柚将创口贴又贴紧了些，“如果明天还是很疼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
这次她没听到“嗯”。
尚景之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浑身的气质又恢复成了冷漠的样子，不过至少比刚才好很多，刚才与其说活着，不如说像个死人。
他似乎正在仔细看江柚给他包扎的右手，时不时转一下，表情还挺认真。
江柚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眉眼柔和，却瞥到了尚景之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上的一条红色。
她笑容倏地消失，突然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
“尚景之，”嘴却已经在意识回笼前先开口了，“你把袖子往上拉一点。”
尚景之看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眼睛里有茫然。
江柚说：“我看看你胳膊上有没有伤，玻璃碎片溅起的时候也很容易划破胳膊。”
没想到这次尚景之听到这话却没那么抗拒，半藏在黑发里的眼神闪烁，停了好几秒，突然凑近江柚，像要说话。
“你看到的话，”尚景之说，“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别人指的是宋威，尚景之希望江柚不要告诉今天晚上跟她一起回家的那个男的，因为他只知道江柚认识那个男的。
江柚眨眨眼，他仿佛听到了尚景之话语里隐隐的谈判意味。
不告诉别人的话，我就告诉你。
我告诉你的话，不要告诉别人。
江柚忽然觉得尚景之有点可爱。
“嗯。”于是她也严肃的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可就算再怎么做好了准备，亲眼看到时，江柚还是觉得心口一凉。
尚景之的整只胳膊上，几乎都有划痕。
有疏有密，可能尚景之觉得手腕的位置下起刀来最方便，于是格外钟情于这个地方。
手腕以及往上十厘米的位置密密麻麻布满了很多刀痕，最久的只是皮肤的一条凸起，最新的，才刚刚结痂。
“尚景之，”江柚还是控制不住骂了句脏话，“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尚景之大概也预料到是这种结果，只将袖子拉下来，低着脑袋，声音有些闷：“我控制不住。”
他也不想这样的。
“其他地方还有吗？”江柚又问。
尚景之一五一十的回：“肚子上还有一点，其余没了。”
呼——还好，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江柚叹了口气。
场面渐渐沉默下来，满地的猫粮无人收拾，小猫看到主人安全了也没再叫，反而低头哼哧哼哧的吃起来。
江柚感觉到有些热，将沾了血迹的棉服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一边。
尚景之坐在她身侧，背微微弓着低头，还是在看江柚给他包扎的右手。
江柚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单薄却又宽阔的肩膀，被血染红了一大半的白衣。
她突然问尚景之：“痛吗？”
尚景之发丝动了一下，忽的挺直背，转头找江柚。
“尚景之，”江柚一字一句的重复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很痛吗？哪里痛？”
尚景之呆滞的眼神里闯进一抹光来，忽的又极不自然的掩饰偏头，拒绝的话眼看要不受控制的说出口：“关——”
“别再说关我屁事了，”江柚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这事我管定了，你以为我那么多天的粥是白送的？”
尚景之再次看向眼前佯装生气的女孩，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他表情有丝崩裂，不确定的问，“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尚景之一点儿都不想先把自己的那些破事让江柚知道。
他希望自己在江柚的心里印象稍微好些。
但江柚的表情表达了一切，尚景之深呼吸了一口，又问，“那，你相信他吗？”
“我相信我看到的。”江柚说。
尚景之神色黯淡下来：“你看到的，可能也不是真的。”
“那我就相信我认为的。”江柚很快回，定定看着尚景之：“尚景之，我想听你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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