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雨夜忆往
() 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
雨势如倾，从夜幕坠垂而下，喧嚣沸腾的雨声长短不一、颇为嘈杂，使人久久不能入睡。
天上一个惊雷乍现，烨烨的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夜空。
霎时，闪亮的光便是照亮了整个雨幕的天空。
灯下有人独坐，而桌上的那把无痕剑横放，隐隐弥漫出凌厉的剑气。
“凌宇兄，为何我们要在这里…”元炏的神色此刻看起来异常的不解，在一盅茶过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你我二人不是要前往长安么？”
“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霍凌宇微微怔了怔，望着元炏苦笑一声，“这个…一会儿你便会明白，稍等片刻就好。”
“这…”欲言又止，元炏不再多言，径直沉默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必，对于霍凌宇而言，这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否则他也不会…
“公子。”正在氛围沉寂了短短数息后，门外风尘仆仆的进来一名年轻的弟子，衣襟有着大半被雨水打湿，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水湿气息。
“来了！”霍凌宇一个激灵，在看清来人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此人是…”元炏审视着步入房间的陌生男子，眼光拂过一丝警惕的光。
“公子！这…”同样的，来人看清霍凌宇身旁的元炏时，不禁愕然脱口询问，“他是？”
“没事的。”摆了摆手，霍凌宇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的凝聚，问道，“怎么样，调查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么？”
“都查清楚了。”站在霍凌宇旁边，年轻的弟子不可微察的自元炏的身上扫过，颔首回应。
“坐下说。”霍凌宇倒了一杯热茶，摆摆手，道。
“额…凌宇兄，要不我先行告退。”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元炏的神色也是微微的有些不自在，随即起身就愈离去。
“元炏兄，不碍的。”霍凌宇笑了笑，招呼着元炏坐下，“此事倒也并非是何机密，只是事关在下一个朋友的性命，所以还请元炏兄多多见谅。”
“是这样…”若有所思，元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说吧。”将热茶递给面前的年轻弟子，霍凌宇轻声说道。
点了点头，接过茶瓯，将热茶一饮而尽，年轻的弟子缓缓的开口，“据潇湘馆的老鸨所言，十多年前，花魁舞含笑是被人贩卖到她那里的。”
“而当时，舞含笑名为南宫含笑，可以确定，她是曾经武林第一大家——南宫家族的人。”
“南宫家族！”听闻年轻弟子的话语，元炏目光微不可察的一颤，心中喃喃着，“舞含笑…看来…”
“是这样…”沉静的目光中一道隐晦的光掠过，霍凌宇的手掌微微一紧，喃喃着。
“居潇湘馆老鸨所言，几个月前，是一位从西域而来的富甲公子花了大价钱、替舞含笑赎了身，至于那位公子的身份与背景，老鸨也是不知。”年轻的弟子轻声的说道。
“果然是了。”霍凌宇叹息一声，心里也是惴惴，有些复杂。
——看来，西域的魔宫少主是曾经南宫家族的人，而那位魔宫少主的姐姐，应该就是舞含笑无疑了。
“那…当年的南宫家族到底因何会在一夜之间覆灭？”霍凌宇微微蹙眉，再度询问道，“真的是如江湖所言，是被家族的仇家所灭？”
“此事…”年轻的弟子闻言也是面露迟疑，“我在洛阳已暗查多些时日，当年南宫家族的覆灭究竟是何人所为，依然不得而知。”
“不过——”话语的最后，年轻的弟子却是迟缓了下来。
“怎么？”霍凌宇愕然，一眼望去。
“听闻洛阳故人而言，当年南宫烈在与凌云阁主对决的前夕，好像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弟子轻声说道，“而这些事情，好像与武林青城、天墉几大门派之间有关。”
“变故？”霍凌宇蹙眉，眼神中拂过一抹深意，“当年在洛阳英雄阁，南宫烈败亡在阁主的剑下，此事本就颇为蹊跷…难道？”
当年，南宫家族可以说是凌云阁一统中原武林的最大阻碍，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凌云阁主广发英雄帖，拜上南宫族长生死之战，以此决定中原武林的至尊之位。
最终在洛阳的英雄阁，公子凌云与南宫烈的决战正式开启；在一场电光火花间的激斗中、最后一次的双剑交击过后，火花迸发，南宫烈倒地，公子凌云的长剑刺穿了南宫烈的身体！
脸庞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之公子凌云的眼眸中却是流露出一抹隐晦的不解与诧异。
同样的，一口鲜血喷出，南宫烈颓然倒地，脸庞上也是布满了不解的震惊。
“哈哈，好！”一瞬过后，南宫烈倏地大笑了起来，咬牙冷笑，“原来凌云阁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无耻之徒罢了，可悲！可悲啊——”
然而话语未完，南宫烈便是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消息传开，整个武林无不唏嘘哗然；而南宫烈最后的话语，也成了江湖中人人费解的迷了。
一时间，对于那一场震惊武林的对决、整个江湖蜚声四起，众说纷纭。
后来凌云阁一统江湖武林，问鼎中原，与之相关的传言也是日渐的淡去。
怎料这么多年后，中原武林再值动荡之际，而曾经的一些陈旧往事，却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之灰飞。
“当年南宫家族是为中原武林第一大家，其号召之力与威望几乎可以与凌云阁分庭抗礼，青城、天墉等派皆是与其关系密切、是为盟友。”年轻的弟子补充着说道，“后来若不是南宫烈的败亡，想必青城等门派也不会这般干脆的投身于凌云阁麾下。”
听闻年轻的弟子一一细数凌云阁的过往，元炏的心里也是愈发的荡漾了起来。有关凌云阁的过往，虽然他也是相当的清楚，可是毕竟有些事，已经是如同谜一般的存在了。
元炏只是平静的聆听着、心念如电，只是并未表现出来罢了。
“是啊…”霍凌宇默默的颔首，但其神色却是颇为沉重，似是费解，“难道当年南宫家族…”
“咕咕。”窗外传来鹰隼的啼叫，霍凌宇神色徒然一凝，望了过去，果然看见一只鹰隼逗留在窗牖端，拍打着湿漉漉的翅膀，咕咕作声。
同样的，元炏与年轻的弟子皆是在瞬间一震，双双回神。
“这是凌云阁的鹰隼！”端坐在另一侧的年轻弟子，眼神蓦然一亮，喃喃道。
——同时说出这句话的，还有元炏。
听闻元炏的轻声话语，年轻的弟子面露诧异，讷讷的望了过去。
“嘿嘿，小兄弟，我也是凌云阁的！”拍了拍年轻弟子的肩膀，元炏嘴角上扬一抹戏谑的弧度，道。
年轻的弟子闻言，微微的怔住了，不知所言。
——这个人，是这般的面生，好像并未见过啊。
没有理会元炏二人，霍凌宇上前一步，自鹰隼的腿上解下绑缚的竹管，取出信笺，匆匆扫了一眼，脸色瞬然惊变。
“怎么了？”元炏望着霍凌宇瞬变的脸色，脱口问道。
眼里有着渗人的寒芒，霍凌宇反手一招，桌上横放的无痕剑一个纵越而出，落入了他的手心。“元炏兄，我们即刻前往长安！”
“嗯！”看着霍凌宇惊变的面色，元炏也是深知出了事，当下并未过多的询问，只是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神色稍显急促，霍凌宇与元炏先后一阵风一般的掠了出去，只留下房屋内年轻的弟子一人，面色稍显呆滞的站着，眼神中满是不解。
数息后，外面传来了一声仰天的马嘶身；雨幕中，两人双马、一骑绝尘而去。
马蹄踩踏着雨水，哒哒哒的响起，回荡在空静的禹城长道上。
大雨依旧，没有一丝停下的痕迹；嘈杂的喧嚣雨声，久经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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