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浅交深谈
()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依月方才醒来。
外面已是暮色笼罩，大雨已经停了，不过空中依旧淅淅沥沥的坠落着如针的细雨。
映入视野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是…”萎靡的目光中淡存一丝迷茫与乏倦，依月四下打量一番，愕然的喃喃。
屋内一片漆黑，却有着馥郁而又刺鼻的辛辣药味。
“嗯？小凌…”神色微微一怔，借助着惨淡的月色，依月望了一眼身侧的床榻，然而刚刚转头，脖子却如同断了一般的痛，令其不由自主的一紧眉梢。
也就在那一刻，房间内蓦然明亮了起来。
“嗯，醒了啊。”第一时间，依月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唤。
“紫瑶！”依月看着红烛旁点燃火折子的纤细手指，想说话，可是喉咙处却是如同火燎一般，只是发出沙哑的单音。
剧烈的咳嗽一声，依月只觉得喉咙处一甜，有着血涌的迹象。
“先别说话。”好看的眉梢微微一蹙，苏紫瑶转过身来，坐到了依月的面前，自一旁的药箱内取出一袖珍玉瓶，“你方才服了赤炼聚灵液，药性刺烈，一时半会儿说话只能是这般声音了。”
将玉瓶内的甘露助依月服下，苏紫瑶再度轻声，“这是冰灵甘露泉，可以最大限度的缓解你烈灼的喉咙，想必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感激的看了一眼苏紫瑶，依月不再多言，只是艰难的转过头去，望着依旧昏躺在床榻的破颜，神色不由得一惊。
“她的伤势较之你无疑更重一些，所以要想苏醒，想必还会花费一些时间。”苏紫瑶见状，轻声开口解释。
“是这样…”依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什么，澄亮的双目渐渐的灰暗了下去，玉手轻抚破颜的脸颊，沉默不语。
脑海中，醉乡榭那令人作呕而又可怖的一幕幕景象，如同幻影一般的急速掠过，此时依月清亮的双眸表面，不可微察的浮现一丝湿意。
这么多年了，她与妹妹尽了自身最大的努力要将父亲从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救出，只可惜、只可惜——
原本应是团聚的最后一次相见，竟是从此参商永隔、阴阳相离。
那一刻，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将她生生的覆灭，依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颤栗，发出啜泣的痛苦声。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残酷的对待她们？
她们只想父亲活着，只是希望父亲能够活下去，可是——一切，都已化作了泡影，一切都结束了！
苏紫瑶站在一旁，只是平静的审视着黯然哭泣的依月，眼神复杂黯然。
她突然觉得心痛！
这一幕，是何曾的熟悉。
曾经的深夜，她也曾这般痛苦的哭泣着，而她、却仅仅是一个人，孤独而又心痛。
那一个个漫长而又孤寂的黑夜，她又是以怎样的心境度过？
那一份被深埋心底的痛，谁又能知晓。
“逝者如斯夫。”苏紫瑶黯然的摇摇头，轻轻的说了一句，“过去的，总归是消逝了，至少你们彼此还活着，不是么？”
盈盈滑步，苏紫瑶临近窗牖，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华，伸出玉手，好似想要抓住那无形的月色。
月光透过指尖，滞留了点碎残存的星芒。只可惜，那短短的一瞬月华却是如同绽放的烟花般，转瞬而逝。
长长的叹口气，依月努力地平复着颤抖的心境，终于是忍住了泪水，只是眼眶依旧泛红。
“紫瑶，你…”依月望着紫衣的背影，询问。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苏紫瑶幽幽的询问，声音不带一丝的波动，将依月的话语生生打断，“本来，我是应该杀了你们俩姐妹的啊。”
“什么！”微微怔了怔，依月惊愕一滞。
“对了，潘陌与天佑呢？”蓦然一惊，似是想起什么，依月急促的询问道。
“呵呵，当然是被我杀了啊！”苏紫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
“什么！”依月闻言，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望去，“你杀了他们？”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此刻的苏紫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要想铲除凌云阁，七剑自是难逃一死。”
依月难以置信的望着苏紫瑶，如遭电击。
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依月的神色蓦然一惊——忆魂剑，已然不知所踪。
“难道…”下一个瞬间，依月神色倏地一震，明亮的双眸中拂过一丝精芒，“你，你是灵帝的人？”
“没错，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朱雀。”苏紫瑶的唇角上扬一抹淡淡的嘲讽，似是对于这个称呼颇为不感冒，但很快的，又是略带深意的一笑，“按理来说，我们跟你们该是一类人才对啊。”
依月闻言，竟是一时语塞。
她说的没错，可是——
“阁主呢？那阁主呢？”依月神色慌乱，急促的追问。
“难道青龙没有告诉你们么？”苏紫瑶摇了摇头，话语冷冷的，“公子凌云当然是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
“什么！”依月闻言，如坠冰窟。
难道——在醉乡榭，青龙临死之前所说的那一切，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依月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亭立的女子，她突然间觉得，这个女子，是那般的陌生——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苏紫瑶望着依月，随即又是瞥了一眼躺在床榻昏迷的破颜，意味深长的询问道，“一年前，公子凌云的近侍、卫痴的死，应该是你们二人的杰作吧？”
“既然投靠了青龙，你们俩姐妹为什么又要将这个隐藏在凌云阁的内奸杀死呢？”
“阁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为了父亲的生死，我又怎能背叛凌云阁。”依月叹口气，冷嘲的话语中竟是有着点碎挣扎的痛苦，“借助血屠的手除去卫痴，算是我对于自己罪孽的一丝赎罪吧，可是即使这样，我终究是背叛了凌云阁，现在爹死了，想必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了。”
“原来是这样…”似是解除了心中的疑惑，苏紫瑶默默的颔首。
“不过，既然你是灵帝的近侍，你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反而将我与小凌相救呢？”依月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苏紫瑶，询问道。
“救你们？”苏紫瑶微微一怔，随即讥讽的笑道，“谁说我要救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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