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完全失控
械斗的结局就是敬雨被请出公馆，我跟随他一起走。
从体力上来说，敬雨不是得胜哥的对手，但他一击致命占领先机，接下来的拳打脚踢虽然让周围人拦住，却也让得胜哥挨了几下重的。
我也在阻拦的队伍中，可敬雨根本拦不住，他仿佛一头发疯的猛兽，将这几个月的憋屈全都发泄到得胜哥身上。
得胜哥被酒瓶子砸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他清楚后，二人已被拉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却吓得我瞬间湿透了衣裳。
王先生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他如此热爱交际的人，办了这么久的聚会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得胜哥不是独自来，楼下和院子里还有他的同僚若干，如果让他们知道得胜哥忽然被人开了瓢，而这人就在屋内，王先生也挡不住这群带枪的丘八。
于是王先生为了尽量减少自家公馆的损失和矛盾，立刻敦促敬雨赶紧走！
敬雨也知道自己捅了什么样的篓子，整理下衣冠，拿上外套就走。
得胜哥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手上拿着一条苏州娘姨送上来的白毛巾捂着额头伤口，眉头皱着，并未有抓着敬雨不放的意思，只是一眼睁一眼闭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我想问他伤的怎么样，想训他几句活该，告诉他不该这样耍酒疯，也心疼他受了伤。
“你何苦……”我走上前还没说完，敬雨在门外喊了一声。
“金潮！”
我一愣，最后看了得胜哥一眼跟了出去。
我能感觉得胜哥的眼神是追着我出去的，那一眼之复杂激起了我的自责心。
我随着敬雨快速穿过公馆华丽的大厅，然后是拉着灯泡的草坪院子，最后走出大门，一路上人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对于楼上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
在蓝色雪弗莱驶出路口时，我远远看到公馆灯火通明的门口冲出来几个人，隐约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那晚敬雨将车停在金公馆，叫醒还在熟睡的丽琪和奶妈，我们四个人匆匆从后门出去，走了两个路口后找到个晚归的黄包车，趁着夜色，我们逃难一样来到一处陌生公寓。
这一路我也揣摩到敬雨的目的，得胜哥虽然初来乍到南京，但他不是自己来，他还有庞大的同僚群体，每个都是刀口舔血上过战场的，同蹲过一个战壕的兄弟情最是过硬，他们知道得胜哥莫铭挨了打是不会放过敬雨的。
只是我没想到敬雨的反应这么快，当晚就找到了另外的住所。
丽琪在睡梦中被叫醒，又奔波了这么久，如今来到一处黑暗憋闷又陌生的住所，难免要又哭又闹，无论是我还是奶妈都无法叫她停止，我眼看着敬雨的脸颊开始涨红，赶紧叫奶妈带着丽琪去了别的屋把门关上。
这下客厅中只剩下我们二人，敬雨独自站在窗前，背影落寞消沉。
“敬雨……”我试着去安慰他，却被一把甩开。
“你让我静一会儿！！”
这是敬雨第一次吼我，我连连后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黑暗的客厅中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后，敬雨冷不丁开了口；“偷牌很有意思吗？”
我坐在餐桌边，心中警铃大作，不敢随意开口。
“偷到他追着我炫耀……”敬雨转过身看我。月光像一把刀，将他看似沉静的脸劈成一黑一白两半。
“敬雨……”我无力地辩驳；“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再没有瞒着你的事了。”
“那是因为你瞒不住，”敬雨缓缓走到我身边，忽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脸，强迫我抬头看他；“如果我是一般男人呢？你是不是就蒙混过关了！”
“敬雨……”我被掐的很疼，却不敢挣脱；“那……那次他来金公馆想带我走，我拒绝了……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你跟了我多久？几年？”敬雨微微弯腰问我；“该学会的都学会了吧？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有反侦察能力？”
“敬雨……我真的没有……”我这一刻才意识到，我的信用早已透支，是敬雨一直在忍，忍受自己的疑心，忍受我一举一动的背后任何可能的延伸。
“可你已经有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大胆！”敬雨松开我，我的脸颊被他掐的没有知觉，牙龈都在疼。
我徒劳的重复；“敬雨……那次得胜哥的确来找过我，但我拒绝了……就是你3月份的那几天，那之后我们再没联系。”
敬雨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我整个人跟着一颤。
“得胜哥，”敬雨再次走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错。
“得胜哥……”敬雨重复，弯下腰与我脸对脸，他目光直直的，眼睛黑白分明，让我背后生寒，不敢与他直视。
敬雨不许我躲闪，捏着我下巴与他对视，语气里几乎带着遗憾；“……得胜哥。”
“敬雨……你别这样，”我哀求道。
“你知道吗……在重庆的时候，你不缠着我，却一直等我，不会问我的过往，却对我的问话如实回答，我很高兴，觉得这是包容，是宝贵的真实……我觉得我生活中……终于有一个不会对我说谎的人，我也跟正常人一样了。”说到这，敬雨顿了顿；“可人终究是会变的……还是我其实一直没看透你？”
“敬雨……”我红着眼睛有气无力；“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不然你不会对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了如指掌。”
“那是你对我有所背叛！”
“可在重庆的时候就这样！我知道！”我大声反驳；“还有后来到南京……我第一次与得胜哥碰上的那个聚会你也在，你却不见了！我被一群丘八围着，最后被得胜哥送回家……这事你知道吧？你只知道我去了得胜哥住处，知不知道那个差点带我走的团长是谁？你密切关注我……却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见了？然后这件事成了你不信任我的诱因之一……”
“我事后并没有追究你！”敬雨喊着。
“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怕你追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腾的站起身；“敬雨……我从不问你的事，你对我完全无愧于心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薏英的关系？她在重庆的时候为什么打你？”
敬雨被我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
“胜利那天，我跟着游行队伍狂欢了一夜，第二天想去找你，看见薏英在马路上打了你一耳光，然后你拉着她走了……之后我在机缘巧合下也见过薏英，如果她爱着得胜哥，不会跟我强调你爱我这件事……她显然是把这段婚姻当成任务完成，可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你我的事？甚至她当着我的面说要让你自己发现……”
“你怀疑我跟薏英的关系？”敬雨问。
“我是说你对我也有所隐瞒……你从头……也没有相信过我，”我说出内心埋藏已久的想法；“但是……”
我话没说完，敬雨扬手便一个耳光打断。
这一巴掌犹如一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扑倒在地，没觉得疼，就觉得从脸到眼睛，还有牙齿都很麻很烫，眩晕中我忽然响起得胜哥的一句话，他这个人出了名的手狠。
是这个意思吗？
没等我爬起来，敬雨几步跨过来抓住我的领子；“金潮……你居然拿这件事跟你的背叛相提并论！？你以为我不知道郊球馆的丑事？我一忍再忍……不是为了让姓赵的骑在我头上！是我……真的对这几年的生活放不下手！”
后面敬雨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总之与他以往沉静冷漠的形象完全不符，他如一只暴躁的野兽不断咆哮，我甚至听不到丽琪的哭声。
我感觉到自己口鼻有液体流出，屋中没有开灯我看不清，我们被黑暗笼罩。在这样的黑暗里，仿佛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被允许的，我的脖子被掐住，在窒息中我不断挣扎，然而无济于事，直到下身的疼痛传来时，我才在混沌之中重新恢复呼吸。
对于这种事我早就没有羞耻心，只是害怕被丽琪听见，哪怕她才1岁。
我推着敬雨向他求饶，求他换个地方，可换来的只是更加疼痛的牵制。
我领教过他在床上的疯，可这次尤其让我害怕，甚至绝望，我怀疑自己要死在他手上，不是流血致死，就是被掐死。
窒息，疼痛，绝望，或许这也是敬雨那晚的感觉，他通过这样极端的方式传达给我，让我与他感同身受。
这一晚过去，我感觉自己挨了一整夜的打，等到敬雨终于大汗淋漓的鸣金收兵时，我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爬在床上一直没动，敬雨睡在我身边，可我从他的气息中判断出他也没睡，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起身穿衣，匆匆出门去了。
我当时被他双臂反绑，心里很慌，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只能尽力在床上扭动挣扎，待我像动物一样磨了两个小时后终于逃脱禁锢，只是胳膊手腕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
我一瘸一拐，蹑手蹑脚的洗澡穿衣，收拾昨夜残局，就怕一地的狼藉被奶妈和丽琪看见。
等我终于收拾好后敲响次卧的门，看见的是奶妈讨好中带着同情的笑容，丽琪在她怀中瞪着眼睛看我，少见的安静。
我这一刻明白，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饿吗？我给馆子打电话，叫点饭菜送上来，”我硬挤出一丝笑容想安慰下这二人，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是昨夜敬雨咬的。
“都听金先生安排，”奶妈点头，接着小心翼翼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圆形铁盒；“这是……我之前不小心磕破了，自己买来涂伤口的，我看这里缺盐少油……什么都没有，金先生凑合用吧，顶多是没用，不会更坏了！”
我低下头拿在手里，含糊道谢后背过身，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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