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偷欢
得胜哥与我拥抱后就没有走，我没问他如何进的卧房门，没问他独自留下薏英怎么办，我的脑中已然空白，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了。
似乎是想弥补在山洞的那一晚，得胜哥坚持打开床头灯，说是要看着我，原本我对床上的事已经没有羞耻心，大白天也无所谓，可得胜哥的注视却能叫我倍感羞耻，仿佛见不得人的关系被放在灯下研究。
我腻歪着不愿意，得胜哥却不像往常那样顺着我，就是要在灯下脱我的衣服，还要在灯下亲热。
“开着灯……让我能看见真的是你……不是我自己幻想。”
得胜哥轻而易举将我的坚持击碎，我别无他法，只能听他的话。
当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难忘，我们情难自禁，彻夜狂欢。我害怕被隔壁听了去，全程不敢叫出声，实在忍不住了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可越是这样，得胜哥越不放过我，我听见他的坏笑，便从被子里钻出来，发狠的咬着他肩膀。
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几次，就记得天蒙蒙亮时，我们还没停，甚至是不想停，虽然精疲力竭，但休息一下还能继续，就是不想跟彼此分开。
可眼看着外面越来越亮，走廊中逐渐有了人声，我们不得不停下来，静静地缠着抱着彼此。
我那时的心情，只能用“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至天明（后来我才知道这首诗还有另一种革命的解释）”来形容。
“你好好睡吧，昨晚上喝了那么多，起多晚都能理解，”得胜哥把我搂在怀里。
“那你呢……”我迷迷糊糊的问他。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我不睡了……”我搂着他不想松。
“你不睡怎么行？今天不去拍电影吗？”
“嗯……我可以下午去。”
“哦，耍大牌啊？哈哈哈哈……不跟你闹了，你好好睡一会儿，等醒了以后，洗个澡吃个饭，就去拍电影……”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你想我的时候，”得胜哥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哄我睡觉；“想我了，咱们就见。”
“可我现在就想你了……”
“所以……咱们不正在见吗……”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得胜哥早已不在，我头痛欲裂，躺在床上半天不想动，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这个世界毫无新意。
但我还是听话的起身，去洗澡吃饭，然后叫了家里的汽车夫接我赶往片场。
那一天我的拍摄进程都不大好，我总是走神，一有空就停下来回味昨晚的事，想着想着还会笑出声。后来我总以此为标准为难得胜哥，要他再接再厉，简直叫他怕了我。
都说家犬不能碰血腥，不然“开了口”会咬人，我就是开口的家犬，食髓知味以后，更加难耐孤独的夜晚。
其实敬雨也让我快乐过，但他有时的失控总叫我时时刻刻打起精神，不敢放肆沉沦，我更喜欢与他亲昵，搂着他睡觉。
与他在一起，我便是他的火，与得胜哥在一起，得胜哥是我的火。
那之后我安安生生的渡过了几日，待到我身上的印子下去许多，便接到了得胜哥邀请，他也在自己的公馆中办聚会。
得胜哥的公馆并不大，聚会也是熟人之间的，所以大家玩得很开，我也不用担心被外人骚扰，唯一让我有所顾忌的是薏英，但意外的是，我去的时候薏英都不在。
晚上我留宿在此，心中惴惴，问得胜哥薏英的去向。
得胜哥搂着我，只说他也不知道，薏英之于他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
我听着十分困惑，结合郊球馆时薏英对我说的话，我真的怀疑她单方面爱上了得胜哥。
“要不……我再租个小公馆，我们以后在那里见？”得胜哥搂着我说。
我感受着他火炭似的身体，心中很熨帖；“去我家不好吗？”
“那也行，说不定什么时候跟卢敬雨碰上，正好跟他摊牌，省的跟他掰扯了，”得胜哥笑道。
“那你呢？我是剩下了，你还不离婚，我成什么了？你在外面养的姨太太？”
“你怎么会是姨太太，”得胜哥道；“你是我老家的糟糠妻！”
“你说什么！？你才是糟糠妻！”我笑着打得胜哥。
“本来就是！你看看，糟糠妻一般是年少时就跟了家主，你看你是不是19岁跟了我？还不是糟糠妻？”
“我要是糟糠妻，你就是薛平贵！我苦守寒窑，你却成王了！”
“好，我是薛平贵……”得胜哥抓着我的手亲；“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安心在得胜哥家睡到天亮。可能是他家没有我家大，我就觉得四处满满当当，很有家的温暖，金公馆要朴素很多，要不是我用心装扮，只靠敬雨的话，整栋楼说话都有回声。
早上不是我自然醒，是被得胜哥晃醒。
“小蛋羹？别睡了先起来……”
我还想跟他撒娇赖床，结果他一下句就叫我睡意全无。
“薏英回来了，起床吧。”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做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满地找衣服穿，得胜哥替我拿好衣服就下楼去，我听见模模糊糊的对话，是一男一女的。
我穿戴整齐梳好头，打开窗户通风，现在已经入冬，一阵风吹的我打了哆嗦。
我惴惴不安的等着得胜哥，期间薏英的话不断在我耳边回响。
她说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让我跟得胜哥适可而止。
她知道了什么？还让我安心做雄蝴蝶，做谁的？敬雨？
我第无数次想起薏英打敬雨的那一耳光，她曾是军统，又与敬雨认识，此前还曾经是他的部下……
难道他们还有联系？薏英会把这一切都告诉敬雨？
如果敬雨知道了……
我扪心自问，他没有对不起我，可我却背着他与得胜哥私会，然而感情来了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每次我在回家后独自面对一整栋金公馆，也想着不能再跟得胜哥纠缠，至少不能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快乐一时是一时，但到了最后，总要伤害一个人。
房门忽然被打开，我站在窗口回望，竟是薏英。她穿着厚旗袍，外面是一件羊绒大衣，手套都没摘，脸上满是疲惫。
“薏英！你干什么！！”得胜哥紧跟上来。
薏英一把甩开得胜哥的手，一步步走近我；“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抱歉，有些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卢先生才走了几天？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腿！”
“薏英！”得胜哥拽过薏英的胳膊；“你出去！”
“这是我的家，要出去的是他！”
“薏……”
“你说的对，该出去的是我，”我打断得胜哥，从他们中间穿过。
我仿佛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急于离开，可天知道，我才是最先遇见得胜哥的那个。
我听见身后蹬蹬蹬的脚步声，是薏英追下来，得胜哥急着保护我，也跟下来。
我开门前转过身，用目光制止得胜哥的动作。
“我知道你跟敬雨认识，”我对薏英说；“胜利的第二天，我在街上见过你和敬雨。”
薏英随即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得胜哥一脸迷茫。
“我谁都没说，对敬雨也没有，你会告诉敬雨吗？”
薏英很快收敛心情，坚定的一摇头；“我要让他自己发现！”
让他自己忽然发现爱人的背叛吗？薏英也是个残忍的人。
我谢过她，开门边走。
“他比你想的更爱你！”薏英最后说出的话像一支暗箭穿透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总有摊牌的一天，或对得胜哥，或对敬雨，他们的种种过去蒙太奇一般在我脑中划过，等到汽车夫催我下车，我才发觉我到了家。
请原谅我的优柔寡断，那时的我年轻多情，爱欲饱满，而这两个男人与我的方方面面千丝万缕扯不清，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我害怕面对抉择。
回到家我的头脑便冷却，觉得一定是我的拍摄经历导致自己容易为情所困，倘若时间倒流至站前，我能更干脆！
敬雨走的这段时间连一封电报都没发过，他向来如此，仿佛害怕别人知道他身处何处，又或是被人发现他何时回来。
以前的我不会在意这些，他不在的时候念他，忽然一天他来探班，或是一开门看见他坐在客厅，我也会惊喜万分，可换到如今情况，我更多的是害怕。
那一次在得胜哥的家中与薏英撞上，我便再不去他家过夜，偶尔还会参加聚会，后来我们心照不宣，改去郊球馆。
郊球馆的会员费不便宜，最低等级也要15块钱，每个月3块钱的会员费，钱都付了，不去打球实在浪费，我还买了几根球棍，定做了一身球服球袜，与杂志上的模特一模一样。
我一有空便约着得胜哥一起去打球，每次我先到，与认识的球友打几杆，聊聊天，等到得胜哥来了，我便借口离开，去郊球会所开一间房，等待得胜哥敲响房门。
每当此时，我心跳的比何时都快。意乱情迷中，我也会汗流浃背的搂着得胜哥的脖子，气喘着说要做他的妻子，但这种话事后总被得胜哥拿来调侃，羞的我再也不肯说。
我忽然想通为什么这么多文学作品中会涉及偷情这个环节，因为它带来的刺激与快乐远大于正经谈情说爱。
而我生命中最多的刺激和快乐，都是得胜哥给的。
我就这样与得胜哥偷偷快乐着，恨不得将失散的那几年统统补回来，直到敬雨忽然回到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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