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困兽犹斗（1）

有了某匿名道士热心提供的证据，关于于吉的通缉令很快就批下来了，同时公示出来的还有黄巾公会蓄意制造异鬼袭击事件的调查报告。两件大事甫一发布就引起了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乱用职权、监守自盗、欺瞒公众、掩盖真相”等等字眼一时之间充斥在各大媒体的头条版面。

        黄巾的做法引起了公众的不满与愤怒，举报信与投诉信塞满了司马徽住宅处的邮箱，内容全都是对黄巾这种惨无人道手段的控诉，要求司马徽立即对黄巾公会自成立以来提交的所有任务进行彻查，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尽管黄巾公会的公关发言人在第一时间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并公布了公会向导的登记名单，再三宣称公会里根本没有于吉此人，黄巾也不存在任何欺骗客户的行为，一切都是对手的诬陷，但是这次恶□□件造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至少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黄巾都没有接到任何一笔新的订单，后续的营销活动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而陷入困境的黄巾非但没有改正错误的意思，反而在意识到大势已去之后越发疯狂，走向了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会长张角将公会运转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手组织，刺杀的对象不再是异鬼而是真正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人，形形色色、来自各行各业的人。

        在这个短暂和平的年代里，他们重新拿起刀，纯粹地为了金钱而杀人。

        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也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公愤。但是这些都声音就像石头掉进大海，尽管还听得见声，却无法掀起任何波澜。张角已经完完全全被金钱利益蒙蔽了双眼。

        两年之后，汉塔终于从与异鬼的斗争里得空抽身，腾出手来处理这条窝藏在s市的毒蛇。以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人为首的黄巾调查小组奉了汉塔的命令前来调查，要求黄巾协会交出所有涉及命案的成员，却遭到了张角的断然拒绝。

        张角一边与调查小组周旋，一边密谋在调查期间发动一起□□，企图自立为王，摆脱汉塔和自由人市场法的约束。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他这般胆量，起义前夕他的心腹手下携作战计划出逃，遭到出卖的张角被迫将起义提前。

        那是恐怖的九月，生活在s市的市民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在这一场僵持了一个星期的血色□□中，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残缺的尸体随处可见，夹杂血腥气味的风贯穿长街，为无数死于黄巾刀下的亡魂发出哀鸣。庆幸的是其中一方寡不敌众，邪不压正，当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在□□中相继死亡后，群龙无首的黄巾犹如一盘散沙，很快分崩离析。

        s市逐渐又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

        而当场射杀张角的卢植向导也在这起□□结束之后正式提交了他的辞呈。有人看到，这位年近六旬的睿智老人在提交辞呈的当天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墓园，拄着拐杖在墓碑前长久地伫立。一束带着露珠的白菊在微风中摇曳，墓碑后埋葬着是哨兵公孙瓒和他的向导刘虞。

        后来有历史学家专门考究黄巾衰落的始末，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段历史竟然如此巧合地开始于一场复仇，而结束于另一场复仇，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从一开始不义之人就在亲手堆积惩罚自己的柴薪。

        不过这都与乔婉无关。

        此时此刻，她正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在地下负二层无人的走廊上。这都多亏了可靠的老大哥——鲁肃，用他的保证和据理力争为乔婉争取到了参与这次行动的机会。

        时间退回今天的早晨七点，鲁肃已经站在孙权办公室里睁着眼睛和张昭说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瞎话：“首先，乔婉继承了孙策的全部记忆又和我们的第一证人见过面，手里握着最充分最直接的证据，为了不出差池，保险起见应该带到现场指认凶手。其次，乔婉作为孙策的向导，说不定对凶手有某种特殊的心电感应。出于以上两个原因，我觉得乔婉完全具备参与这次行动的必要性。”

        张昭狐疑地看着鲁肃：“我也是向导，我怎么不知道？”两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僚，鲁肃在张昭的眼里早已成了忠厚老实、沉稳保守的代名词，无论是多么荒谬的话，从鲁肃嘴里说出来可信度都会翻番。

        这也不能怪张昭这么想，毕竟大多数人都难逃第一印象效应的刻板影响。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塔里人丁稀少，最强行动组还是孙策、周瑜、鲁肃的组合。鲁肃作为这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他总得要稳重一点，要拉住两个冲动冒进的年轻小伙子，不然任务迟早要被他们的奇思妙想带进沟里。

        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中，号称是新生代最强哨向组合，自诩为吴塔双璧的孙策周瑜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莫名其妙带有保姆气质的鲁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给他俩辅助和善后，三人互相补足对方短板，配合完美无缺。

        “真的有。”鲁肃说得煞有其事，“我前几年还在刑侦杂志上看过相关的报道，讲的就是一对孪生双胞胎的故事，妹妹通过心电感应和直觉辨认出了杀害姐姐的凶手。”

        “可是带她过去也不太好吧，毕竟是编外人员。”张昭还在犹豫。

        鲁肃还是精明，一看就知道劝说得差不多了，再来一招苦肉计就可以让张昭彻底动摇。

        “这么多年来只有乔婉一直没有放弃对于吉的追查，更何况这次的线索还是是她提供的。”他先是抬一抬眼皮，大有责怪吴塔不作为之意，但是并没有继续下去，话锋一转，“现在好不容易要结束了，就当是给她看看这个故事的结局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结，而他们的心结就是孙策之死一直悬而未决。看着孙策死在自家的地盘上，几乎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他们却束手无策，只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这种无能为力的软弱感和对逝者的怀念一样地折磨人。张昭知道这群人一旦遇上和孙策有关的事情就会陷入执念的漩涡，他摆了摆手：“也罢，最后一次了，就当画个句号吧。”看着鲁肃，认真说道，“但是你要向我保证，要让她待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

        张昭自认不是沉湎过去的人，过去已无法改变，保护好他的向导也算是给孙策一个交代。

        鲁肃还在发挥他影帝般的演技，他点点头，语气中饱含长兄般的深情：“嗯，我一定会的。”

        关于乔婉能不能参与行动的讨论最后就在孙权的盖章声中落下帷幕，此时塔里的其他成员才刚刚苏醒，食堂开张的香味越过窗楣飘进宿舍，大张旗鼓地宣告新的一天到来了。

        食堂里，乔婉和辛夷面对面坐着喝粥，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碗是明火白粥，中间还摆着一笼香喷喷的虾饺，晶莹剔透的薄皮下是橙红色的饱满虾仁，看上去就格外让人有食欲。乔婉一手拿着勺子喝粥一手玩手机，单手点击屏幕完成游戏里的每日任务，她有种预感，可能只有现在有空来玩会儿游戏了。

        孙权的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从手机上方弹出——

        “搞定了。”

        乔婉划过消息，没有回复，默默微笑。她直接退出了游戏，锁屏，随手将手机揣到口袋里，抬头看辛夷，也不说话。

        辛夷在认真地剥鸡蛋壳，碗里的粥已经解决大半，看到乔婉的笑容，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乔婉舀起一口粥吹凉，滑溜溜的皮蛋在瓷勺里晃悠，“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训练了。”

        “今天行动？”

        “嗯，朱然老师也会去，你们应该看不到他。”

        辛夷点点头，对乔婉的参与毫不惊讶：“注意安全。”

        手机再度震动，乔婉拿出来看，发现竟然是道士发来的消息，内容与辛夷的话如出一辙：“今天行动？”他的好友是那天加上的，知道他有手机并且也喜欢上网冲浪的时候两人颇为诧异，在她们眼里道士应该是不会使用这一类现代化电子设备的，不说深山野林潜心修行，至少也该与潮流保持一定距离。道士笑眯眯，牵着羊绳：“你们把道士这一行也想得太古板了吧。”

        “这也是你算到的内容吗？”

        过了一会儿，乔婉才收到他的回复，半文半白一大段文字：“不是，这是你们行动负责人告诉我的。不过我今天的确算了一卦你们的行动。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升腾上进，畅行其志，出暗向明，遂渐升进。南征吉，志行也。大吉大利，万事顺意。”

        “借你吉言。”

        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乔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多言，手一点，四个字化成数字信号的蝴蝶翩翩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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