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林云梦赶紧移开目光，稍微侧了点身。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过，很快就没了。
姜野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凛，冷冰冰地吐出五个字：“给你半小时。”
姜凛面子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哥，大家赶来也不容易，这才没待多久呢，就这么叫人走了？”
姜野不语。
气氛近乎凝固，强烈的威压令姜凛头皮一紧。
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想退让，也僵了点脸：“哥，这别墅爸可没说一定给你，只是先让你住住罢了，你没资格干预我的私人聚会。”
“……”姜野盯他片刻，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姜凛脸上神情瞬间如释重负，他又吊儿郎当地笑起来：“大家继续玩继续玩。”
姜野上到别墅二楼的卧室，拉出行李箱。
傅温茂忍不住吐槽：“你弟还是那么欠揍，要不是想着你们都姓姜闹大了不好看，我的拳头已经落他身上了。”
“……”
“你真就这样走了？把别墅让给他？”
姜野放在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收拾好：“无所谓。”
傅温茂却有点气不过：“你爹也是真他妈偏心，从小就顾着他，什么都给他。”
“……”
“你要不来我那儿住？”
“不用。”
“那你住哪儿？”
“公司。”
“你也太卷了吧大哥，”傅温茂无语，“虽然知道你公司刚成立忙到飞起，但也没必要直接住那儿吧。”
“……”
两人要离开时，姜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来到一个柜子前拿起把车钥匙，丢给傅温茂：“车子停在别墅后面。”
傅温茂一看：“卧槽，库里南？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姜野：“姜凛不要的。你不是喜欢么，开回去……”
话还未完，傅温茂就兴奋得一把扑过来：“卧槽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你送我……”
姜野两步躲开，面无表情地补上后面几个字：“玩几天。”
傅温茂：“……”
傅温茂：“切，还以为你送我了。”
姜野斜他一眼：“不想开就还我。”
傅温茂赶紧抱紧钥匙：“想开想开！白嫖几天是几天！”
两人下了楼，姜野他们开来的车就放在别墅前面，傅温茂问：“待会儿我开库里南来找你，咱们一起走？”
姜野神色淡淡：“不用，你先走。”
傅温茂：“啊？你留这儿还有事？”
姜野：“嗯。”
傅温茂奇怪：“什么事？”
姜野未答，视线穿越众人落在一道单薄的身影上。
……
林云梦待了十多分钟，觉得差不多了，便给乔思打个招呼，离开了别墅。
刚出门，热气就迎面扑来。
她走出院子，看见一道身影正靠在车边，穿着黑体恤，抽着电子烟，神色尽管寡淡，但却十分惹眼。
姜野？他还没走？
林云梦手指一紧，装作没看见，低头翻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竟然发现这一片没有网约车。
她抿抿唇，反正时间还早，干脆走出去算了。
林云梦刚走几步，就听见低沉的男声：“喂。”
她脚步微顿，转头看去。
阳光照射下，姜野浅褐色的瞳孔漂亮似琥珀。
他薄唇轻掀，言简意赅：“过来，送你回去。”
“……”
林云梦收回神，淡淡摇头，“不用了。谢谢。”
姜野点头：“行，你就等着救护车来接吧。”
林云梦：“？”
姜野闲闲道：“众所周知，中暑晕倒的人一般都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林云梦：“……”
林云梦权衡片刻，走过去，注意到姜野额头上似乎有一层薄汗，她神色顿了顿，低声：“麻烦了。”
姜野扫她一眼，没有多说，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定位发我微信。”
“嗯。”
几分钟后，车子开在路上。
姜野没有放音乐，气氛安静到极点。
林云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姜野站在外面是在等她？
不会吧。
她又自作多情了？
可是……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林云梦纠结良久，还是开了口：“你刚才站在外面没走……是在等我？”
姜野不紧不慢：“你觉得呢。”
“……”林云梦怔愣一秒，“我觉得挺像的。”
“哦。”
“？”林云梦不太确定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没有连声嘲讽加否定，那应该是肯定了？！
她神情瞬间僵住：“真的在等我？为什么？”
“……”
一个想法从她的心底不可控制地冒出来，她握着包的手紧到关节泛白，艰难道：“不会是……还对我……”
姜野轻瞥她，见她唇线绷直，单薄的肩膀绷得像根快断掉的弦。
但并不是紧张和期翼。
倒像是发生了什么令她十分不安，十分内疚的事，她在极力忍着，却不知已经暴露无遗。
与往常那副，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波无澜的样子，截然相反。
“……”
姜野目光微动，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只是在抽烟。”
“？”林云梦手上松了点，“……站在大太阳下抽烟？怎么不进车里抽？”
姜野答得流畅：“不想留下烟味。”
林云梦：“……”
好像挺有道理。
林云梦浑身彻底松下来，靠在车椅上。
忽然，耳边响起和缓的音乐。轻轻柔柔的女歌声传入耳朵。
林云梦扫姜野一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再没说话。
到达小区门口，姜野停下车，修长的食指敲着方向盘。
片刻，他掀了掀嘴皮：“林云梦。”
林云梦刚解开安全带，闻言心里一紧，抬眸看去。
从再遇到现在，这是姜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姜野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你不会是觉得，”他低沉的嗓音里没带任何情绪，“过了五年，我就会原谅当年你做的事了吧。”
“……”林云梦呼吸骤停，吐字清晰，“我没有。”
又补充一句，“从来没有。”
“那没人告诉过你，”姜野语速很慢，“想得到别人的原谅，要主动弥补吗。”
“……”
“没人告诉过你，伤害了人要主动补偿吗。”
“……”
气氛寂静几分钟，林云梦抿抿唇，问：“你想我怎么补偿？”
姜野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几秒，漫不经心道：“我缺个住处。”
“……”
“那时候你也在别墅，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姜野视线往窗外移了点，意味深长，“你这里挺不错。”
“……”林云梦有点骑虎难下，“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住？”
姜野挑眉：“你想得美。”
林云梦：“……”
姜野：“我是让你帮我找个房子。”
林云梦暗暗松口气：“好的。我会留意看看的。”
林云梦下车，燥热的空气扑在身上。
门卫室没人，应该是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她刚进小区，突然想起之前在物业住户群里似乎看见过有人要出租房子。
她摸了摸裤兜，没摸到手机。
又再翻了翻包，还是没有。
林云梦头皮一麻，立刻停下脚步，认真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难道落在姜野车上了？！
林云梦当即转身，结果正正好撞见一个男人对她举着手机拍照。
四目相对。
林云梦觉得他好面熟。
再一仔细回想。
所有的片段立刻连成了一条线——酒店走廊上的男人、火锅店的男人、飞机邻座的男人，都是他！
私生饭？！
林云梦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又恶心又愤怒，上前抢过他的手机。
但下一秒就又被夺回去。
林云梦皱眉，是个忍着怒意的冷静口吻：“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快把照片都删了。”
那男人反而更生气：“违法？你吓唬谁呢。再说，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打开手机的相册，“这男的是不是就是那天在酒店走廊和你凑得很近的人？你画他是不是喜欢他？还是他是你的秘密男友？！”
林云梦一看，居然是飞机上她画的那幅画，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了了：“管你什么事啊，你偷拍还有理了？”
男人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我喜欢你跟踪你这么久，怎么就不能管了？！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这男的？！”
林云梦还没回答，那男的就冲上来推她一把：“说啊！！”
林云梦的手顿时被地上的小石子划出一道血口，疼得她皱紧了眉头。
男人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像俯视着任由他踩碎的小虫子。
林云梦记忆深处某根落灰的弦像是忽然被弹动了一下，她本还盛满怒意的桃花眼瞬间冰冷无比。
而男人却像疯了一样，竟蹲下身掐住林云梦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怎么能喜欢别人！！你怎么能……”
话未完，林云梦用尽全力一拳砸到他右眼眶，他“啊”地大叫一声，捂住眼睛。
林云梦立即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一脚踹上他的脸，男人又吃痛一声倒地。
林云梦像是已经意识不到痛，也意识不到力气的流失，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走过去，正要猛力踢向他的脑袋，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炽热的掌心犹如烈火，却无法阻止她的行动。
林云梦没有回头，那一脚依旧落下。男人再大叫一声。
她还想再踹，却被人从后抱住，拽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林云梦不停地想冲过去，却被牢牢地桎梏着。
那男人磕磕绊绊地从地上站起来，心有不甘，本想骂几句，目光却和林云梦身后的人对上，顿时浑身一颤，只听一声“滚”，他就软着腿转身跑走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最热的时候，小区的人并不多。
不过还是有几人在围观，只是被林云梦身后的人冷冰冰地扫过一眼后，便垂下头赶紧离开了。
林云梦呼吸急促，一次又一次地想追过去，直到那男人的背影在视野里彻底消失，才渐渐地停下动作。
汗水从她苍白的脸颊颗颗滴落。
而原本桎梏她的手，也在此时松开。
她沉默地站了片刻，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头，一步步地往前走。
明明是在大太阳下，浑身却散着冷意。
不同于她往常的冰冷，而是万尺之下的深海，阴冷，孤独，暗无天日。
走到了家门前。
林云梦拽了拽门把，却打不开。忽然身后递来一把钥匙，她看了看，接过之后打开了门。
进到屋后，也没有脱鞋，直直地往一间房里走去。
最终停在了一个巨大的衣柜前。
她拉开衣柜，钻进最底下的一层。
世界彻底昏暗，她抱着双膝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
林云梦醒来时，有些迷糊。
窗外的天空泛着晚霞的红光。
什么情况？她怎么在床上？
“砰”的响起一道关门声。
有人进来了？小偷？！
林云梦连忙坐起身，一条毛巾从她脖间滑落，带着冷意，而左手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发现手上贴着创口贴。
突然隐约记起，好像有个私生饭偷拍她被她发现了？
“醒了？”
她惊诧地寻声看去。
门边站着个男人，凤眼清澈，额间布着汗水，呼吸隐约有些波动，似乎他才赶完一阵急路。
是姜野。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林云梦还没反应过来，姜野已经转身出去，片刻，拿着一个水杯进来，递给她：“喝点。”
“……”林云梦诧异地缓慢伸手，“你怎么在这儿？”
姜野神色很淡，随意道：“你记不得了？”
林云梦喝了口水，居然是温热的，只是刚一吞咽，就觉得脖子传来诡异的阵痛感。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却被姜野从空中截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很轻，却足以制止她的行动。
林云梦微顿：“怎么了吗？”
姜野弯腰俯身：“你脖子青了。”
“……？”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鸦羽似的长睫出现林云梦的视野里，接着是男人薄到能看见血丝的眼皮。
她浑身一僵，那股檀香再次传入鼻腔。
姜野拿起落在旁的毛巾，敷上她的脖子。
不经意地抬眼，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空气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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